沒消息本身也是消息，可以肯定，附近沒有什麽糜子地，一切都是虛幻。格雷特不得不反思，自己的夢究竟是什麽東西？為什麽會有那麽奇怪的、連續不斷的噩夢？想起埃斯特萬，心裏一緊，會不會……
    禿鷲借口忙碌，讓小兒子司空大羊角帶探測隊紮營休息。看來，探險隊並不招人喜歡，不知道還會遭遇到什麽麻煩。
    大隊印第安人源源不斷，從西邊山道走上來。格雷特打了個冷戰，自言自語道：
    “他們要是有惡意，怎麽辦？”
    大羊角笑著說道：
    “放心，是朋友不是敵人。”
    說完話，走上前迎接。隊伍沒有因為大羊角而停下腳步，繼續沿山路向東北方向走去；看線路，應該是東北大平原方向。
    大羊角年紀小，所以加入少年隊伍；陶氏小族長白楊也在裏麵，看樣子，地位不低。白楊與一矮個子少年，一邊走路一邊鬥嘴，聲音不大，格雷特剛好能夠聽清楚內容。
    原來，這裏的莊稼幾乎絕收，食物極度匱乏，所以組隊到東北大平原獵牛。格雷特心裏抽搐，本地人都遭遇大饑荒，我們怎麽辦？怪不得老是與村裏人衝突。
    失望、幽怨、憤怒夾雜在一起，白楊不停數落矮個子少年：
    “你們部落真笨，怎麽連莊稼都能種死？你看，林子裏的草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矮個子少年解釋道：
    “白楊，事情不是你說的那麽簡單。族長、祭司都說了，這裏天氣冷，種子不適應；選種過程中，一定會歉收。沒想到，運氣這麽差，全部歉收、絕收。”
    白楊一臉鄙夷，手指幾乎點到矮個子少年的鼻子，嗬斥道：
    “說你幾句你還頂嘴！”
    說著話，給了矮個子少年一拳，又繼續說道：
    “我不懂種地，不過呀，我看會了你們種地。這次狩獵回來，我自己種，告訴你，肯定能活！我白楊聰明絕頂，絕對絕對不會像你那樣，笨到莊稼死光光！”
    格雷特有點迷糊，白楊不懂種地嗎？扭頭看向司空村，莊稼地全部變成石頭地。大羊角很有意思，養了隻大角岩羊，所以人稱“大羊角”。印第安人很有意思，人們都叫的外號，才是真正的名字；家裏人起的真名，沒人用。
    少年隊伍走過去，又看到臉上有疤的那個女人，孩子長高了些，騎在她的脖頸上，雙手抓住她的頭發。孩子絮絮叨叨，不停央求：
    “媽媽，我不餓也不累，讓我自己走吧！”
    連著說了好幾遍，疤臉女人才回答道：
    “小牛頭，走到下午才有飯吃，乖乖坐好別動！過了中午你再自己走，那時候，媽媽也該累了。”
    這時候，一聲大吼傳來：
    “龍舌蘭，別磨蹭，快點走！像你這麽磨蹭，我們一定掉隊，下午飯到哪裏吃，去你家？”
    疤臉女人龍舌蘭急忙回答道：
    “族長放心，我耐力好，不會掉隊！”
    司空雪鬆與禿鷲，帶著族人前來送行；然而，隊伍人多，隊列太長，實在無法目送全部通過，女人們回村做事，讓男人留下來等待。本來，村子裏的習俗便是男主外，女人管家但很少與外人接觸。隊伍終於過去，人數超過兩萬；以糜子人為主，各村莊都有人參加。
    一場初雪讓萬物得知，冬天來了。司空村的男人，冒著大雪，組隊進入人跡罕至的深山，狩獵、捕羊。女人們不願意冒雪采摘，留在家裏製作手工品，據說在來年的春月集市，可以換取需要的物品。
    司空雪鬆憂心河穀內的糜子人，經常讓禿鷲帶人送去食物。這樣一來，村子裏的食物同樣緊張，族人極度不滿。司空雪鬆不願為此爭吵，總是讓那些嗓門大、話多的人，送食物去河穀。格雷特十分奇怪，為什麽大嗓門送糧歸來，再無怨言；發生了什麽，變化怎麽那麽大？
    幾場大雪之後，時間到了深冬，去河穀送食物的族人歸來，憂心忡忡。糜子人幾乎斷糧，所有食物都集中起來，每天定時、定量發放。司空雪鬆聽到消息後，擔心局勢失控，召集女人商量，怎麽辦？
    不知輕重的人嚷嚷道：
    “關我們什麽事？給他們送去最珍貴的食物，我們仁至義盡！難道說，要我們陪著挨餓嗎？”
    極度悲觀者回應道：
    “不要再說傻話，就我們部落這幾百號人，怎麽抵禦那些餓得發瘋的人？逃進深山，老弱、孩子怎麽辦？”
    憤怒者怒罵道：
    “糜子人貌似規矩、和善，卻占領了我們的獵場、采集場，搶走了我們的食物！石頭山的神靈啊，你們都離開了嗎？我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遺棄我們，讓他們進入河穀？”
    憂思之人歎息道：
    “這都是神靈對我們的懲罰。這種局麵，我們那點食物有什麽大用？表達我們的善意而已。要我說呀，還是早做打算；冬去春來之時，劫難必將來臨！”
    看清楚族人的想法，司空雪鬆說道：
    “你們都清楚局勢，我就不多說了。食物還是要定期送去，一方麵觀察那裏的形勢，一方麵表達善意。我們不能太傻，都做好準備，隨時準備進山！”
    格雷特很不理解，形勢有那麽嚴峻嗎？想要將前因後果想清楚，心裏糊塗，總是丟三落四，不能集中精力，而且，想東西總是很慢、很慢，這種體驗實在奇特。
    大雪下了好幾天，司空村的人都說，這是最後一場，春天就要來了，狩獵隊就要回來了。村子裏缺食物，族人都很餓；經常有人爬上山峰，遙望東南山路，盼望獵隊早日歸來。格雷特很清楚，司空村早已做好準備，一旦形勢不妙，直接逃進深山。
    禿鷲回來了，帶來極度不安的消息；河穀裏的食物幾乎告罄，人們躲在家裏不出門，以節省體力；看樣子，維持不了幾天了。憂心忡忡、左右為難之際，有嘶吼聲傳來，從模糊不清，迅速變為大喊大叫：
    “獵隊回來了！獵隊回來了！”
    人們走出房屋，走出村莊，爬到高處觀望。果然，白雪皚皚、蜿蜒崎嶇的山路上，有長蛇緩慢前行。前麵是清理積雪的開路人，後麵是負重前行之人。
    時間過得很慢，幾天之後，開路先鋒爬上來，而司空雪鬆早已集中族人，清理通往河穀的路，好讓食物快些送去，送給快要餓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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