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變局餘波抵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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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亞曆山大港外的海麵上略顯平靜,隻有海風拂過時偶爾掀起的波濤聲,在耳畔低語,仿佛在訴說這港口數百年來的興衰與爭端。龍飛立於碼頭邊一塊嶙峋的黑石上,身披黑色鬥篷,麵容在昏黃的燈火映照下顯得堅毅而深邃。他目光遙望遠處的海平線,心中卻始終揮之不去方才與菲利普爵士、卡特琳娜爭論的種種言辭。君主立憲、自由邦聯,這些陌生的詞匯如同一塊塊頑石,壓在他心頭,讓他忍不住去思索大滿帝國的未來,以及自身肩負的海皇使命,究竟該如何與這天下大勢相合。
    卡特琳娜站在不遠處,手按彎刀,紅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她未再多言,隻是冷冷地注視著龍飛的背影,目光中透著幾分複雜。方才的爭執雖已暫止,但她心知,這位來自東方的大滿都司,遠非表麵上那般簡單。他既非純粹的武夫,亦非隻知權謀的官僚,而是有著更深遠的誌向——這一點,恰恰令她既欣賞又警惕。她輕哼一聲,低聲自語道:“龍飛,你究竟想做什麽?若真能一統四海,是否真會如你所言,帶來和平?”她的聲音被海風吹散,無人應答。
    菲利普爵士此刻已帶著幾名隨從先行告辭,他言辭間雖仍保持著貴族的禮節,但語氣中的失望卻難以掩飾。臨行前,他深深地看了龍飛一眼,低聲道:“龍都司,紅海之局既已暫穩,在下便不再叨擾。此番雖未能達成所願,然英吉利保皇黨之誌,絕不會就此消散。他日若有緣再會,望你我還能並肩而戰。”言罷,他轉身離去,身影在夜色中漸行漸遠,似帶著未盡的遺憾,踏上了另一條未知的道路。
    龍飛並未挽留,他知曉菲利普此行,誌在複辟,而自己所謀,遠非一國一地之得失。他微微歎息,轉身對身旁親兵低聲道:“傳令下去,命水師加強港口巡防,務必查清奧斯曼帕夏所言的可疑船隻來路。若有異動,即刻來報。”親兵領命而去,龍飛則獨自佇立片刻,目光再度投向遠方,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安。覆海會的暗手未除,紅海之局看似暫穩,實則暗流湧動。更何況,方才菲利普所言的“新思想”,雖未能即刻改變什麽,卻如一粒種子,悄然種在了他心底。
    不多時,一艘快船自港口外駛來,船頭立著一名身著奧斯曼風格長袍的使者,朝龍飛遙遙拱手,呼道:“龍都司,帕夏大人有請!城外船隻已查明蹤跡,似與覆海會有涉,帕夏大人請大人速往商議!”龍飛聞言,微微點頭,朝卡特琳娜一瞥,沉聲道:“卡船主,可願同往一探究竟?”卡特琳娜冷笑一聲,彎刀一揚,答道:“龍都司既開口,我自無推辭之理。走罷,瞧瞧這覆海會,又在玩什麽把戲!”二人遂登上快船,隨那使者直奔城外而去。
    然而,此番探查並未如預想那般順利。覆海會之人狡詐異常,那些可疑船隻早在龍飛與卡特琳娜趕到時,便已銷聲匿跡,僅留下幾片殘破的船板與些許散亂的貨物,似在無聲地嘲弄他們的徒勞。卡特琳娜咬牙冷哼,刀鋒一劃,將一塊船板劈成兩半,恨聲道:“這些鼠輩,躲得倒快!龍都司,依我看,紅海之局已無可為,我等遲早要換個法子,直接殺上他們的老巢!”龍飛卻未接口,隻是默默蹲下身,拾起一塊船板上殘留的布條,目光微凝。這布條上隱約透著一股熟悉的氣息,仿佛曾在何處見過——他心頭一震,猛然憶起,此氣息與多年前玄洋子提及的某些禁忌之物,頗有幾分相似。難道覆海會背後,竟還藏著更深的秘密?
    他正欲深思,忽覺懷中“海龍佩”微微一顫,發出一陣微弱的熱流,直透心脈。龍飛心頭一凜,知曉此佩乃海皇傳承之物,唯有遇上與海皇使命相關之事,方會生出感應。此刻異動,是否在示警,他不得而知,但卻令他更加確信,覆海會所謀,絕非單純的權財之爭,其背後,或許牽涉到更為古老而禁忌的力量。他將布條收入懷中,沉聲道:“卡船主,此事暫且按下。覆海會狡詐,我等不可急於求成。紅海雖暫穩,但你我目標未變,他日若有機緣,定要將其連根拔起!”卡特琳娜雖不甘心,卻也知龍飛所言不無道理,隻得冷哼一聲,暫息怒火。
    數日之後,紅海之局略顯平靜,龍飛暫別卡特琳娜,率麾下水師返回位於中東的一處大滿帝國駐港。這港口名為“紅霞港”,乃是大滿水師在紅海的重要據點,港內船塢林立,旌旗飄揚,百餘艘戰船整齊停泊,顯出一派森嚴氣象。龍飛踏上旗艦“鎮海號”甲板,迎麵一陣海風撲來,裹挾著遠方沙漠的氣息,讓他心頭稍稍一鬆。這些時日奔波,雖挫敗了覆海會部分圖謀,然“運河計劃”因各方矛盾而未能成行,菲利普爵士亦已失望而去,紅海之局,仍是撲朔迷離。他正欲下令船隊休整,忽見一名親兵快步而來,手持一封來自東方的密信,低聲稟道:“都司大人,東方急報!自遠東傳來消息,似與大滿帝國頗有關聯,屬下不敢擅專,請大人速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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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飛接過信箋,拆開一看,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這密信來自蘇櫻的“聽潮閣”,信中言及,近日遠東商道傳回消息,泰西諸國之一的英吉利,竟因內亂而處死了其國王,廢除君主之製,建立所謂“共和”政體。此事震動泰西諸國,連帶著一些“新思想”,諸如“民權”“平等”之類的理念,也隨著商賈海員,零星傳入遠東,甚至已在大滿帝國京城中,引起少數開明士大夫與宗室的私下議論。信末,蘇櫻以她慣有的冷靜筆觸寫道:“此等思想,若在泰西或可立足,然於大滿,卻如逆水行舟,恐將掀起不小波瀾。龍郎若有心,不妨留意其影響,未來朝中局勢,或因此而變。”
    龍飛讀罷,手中信箋微微一緊,心中波瀾再起。他自幼長於海邊,後拜入玄洋子門下,又入仕大滿水師,多年來所見所聞,皆是以皇權為尊,以等級為序的天下格局。然菲利普爵士所言之“君主立憲”,以及此刻信中所提“共和”之製,卻如一柄柄利刃,刺破了他過往對“治國”之道的認知。大滿帝國看似四海稱雄,實則內憂外患交織,若這些“新思想”真能在朝中發酵,是否會動搖根基?又是否真如蘇櫻所言,掀起波瀾?
    他負手立於甲板之上,目光遙望東方,耳邊仿佛又回響起菲利普爵士離去前的歎息:“天下大勢,終歸要變,若無變通之法,恐將為大勢所棄。”此言雖是彼時所論,卻在此刻顯得格外刺耳。龍飛心知,紅海之局雖暫告一段落,但這些自泰西傳來的“新思想”,卻如一顆火種,雖微弱,卻足以燎原。未來大滿帝國,若真因這些思想而生出變故,他又該如何自處?海皇使命,是否真能容得下這天下格局之變?
    更令他心生憂慮的是,承澤身在京城,處境本已艱難,他對這些“新思想”又會持何種態度?是如蘇櫻信中所言,謹慎觀望,還是會因其改革之誌,而主動接納?龍飛腦海中浮現出承澤那張溫和卻深藏謀略的麵容,心中隱隱不安。若承澤果真因這些思想而卷入朝中更深的爭端,自己身在海外,又該如何相助?
    夜色漸深,紅霞港上燈火點點,海風越發寒冽。龍飛將信箋收入懷中,轉身步入艙內,沉聲道:“來人,傳令下去,船隊稍作休整,三日後啟程返回馬六甲。另命人速回聽潮閣,告小姐,就言我已知曉此事,後續若有新訊,望即刻轉達!”親兵領命而去,龍飛卻並未就此歇息,而是獨自立於艙窗之前,目光穿過茫茫夜色,似在尋找那遙遠東方的答案。
    他知曉,此番“新思想”的傳入,不過是大滿帝國未來變局的前兆。而自己身負海皇使命,肩擔四海和平之誌,未來道路,隻會愈發艱難。覆海會的暗手未除,紅海之局未定,而東方傳來的消息,又如一記悶雷,悄然炸響。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海龍佩”,佩身隱隱泛著幽光,似也在低語著某種未知的預言。龍飛心頭微動,暗道:“天下之變,果真已近在眼前。承澤,京城之中,你可還安好?若這‘新思想’果真發酵,我等又該如何應對?”
    艙外,海浪聲聲,似在低吟一曲未盡的悲歌。而東方天際,一抹微光悄然泛起,仿佛預示著更大的風浪,即將席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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