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君臣朝會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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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陽雖高掛中天,映照得京城皇宮金瓦生輝,卻難掩大殿之內隱隱流淌的肅殺之氣。龍飛自別院歸來,心頭尚壓著南洋急報帶來的陰雲,便接到了召入太和殿的聖旨。他換上朝服,腰佩長劍,快步入宮,沿途鑾鈴聲聲,侍衛林立,氣氛較之往日更顯凝重。踏入大殿那一刻,百官已分列兩側,殿中龍椅之上,愛新覺羅·承澤端坐,麵容沉穩如淵,眼中卻藏著一抹莫測的光芒。
    龍飛走進殿中,目光一掃,便察覺氣氛有異。守舊派重臣,多是前朝遺老,今日卻個個昂首挺胸,眼神不時瞟向自己,似在揣測什麽。而平日與他交好的新政派官員,則大多低頭不語,似在避開某種無形壓力。他心頭微動,卻未表露半分,依禮跪拜,沉聲道:“臣定海王龍飛,參見陛下。”
    承澤微微頷首,聲音平和中帶著幾分威嚴:“定海王平身。今日召你入朝,非為別事,乃是有一樁要事,需與諸卿共議,也需聽聽你的意思。”言罷,他頓了頓,目光直直落在龍飛身上,似要洞穿其心底所想。
    龍飛起身,站定於殿中,腰杆挺直如鬆,麵上恭敬如常,內心卻已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承澤既以“要事”名召,恐非簡單軍務,更可能與他昨夜於映月軒之行有關。他不動聲色,拱手道:“臣洗耳恭聽,願聞陛下垂詢。”
    承澤嘴角微揚,似笑非笑,緩緩開口:“龍飛,你為大滿水師之首,鎮守海疆,功勳卓著,朕與百官皆有目共睹。然功高震主,自古難安,朕思忖再三,決意為你擇一門親事,以示皇恩浩蕩,亦可穩固君臣之誼。桃華格格,端莊賢淑,與你年歲相配,朕欲將她許配於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殿中百官皆是一震,隨即竊竊私語聲起。守舊派諸臣中,禮部尚書周承恩率先出列,躬身附和道:“陛下聖明!定海王雖功勳蓋世,然畢竟年近而立,尚未婚配,若能與宗室聯姻,一則可顯皇恩,二則可固君臣之情,三則王爺後嗣有繼,亦是大滿之福。臣以為,此乃天作之合!”
    緊接著,另幾位守舊派大臣也紛紛出言附和,言語間皆是將此事抬高至“家國大義”的地步,似不容龍飛有半分推脫。龍飛立於殿中,耳聽得這些奉承之詞,心底卻如明鏡般清透。承澤此舉,表麵是賜婚,實則暗藏機鋒,既是試探,又是掣肘,更有將他徹底綁於宗室的用意。而這些守舊派的推波助瀾,更顯出承澤背後已然布下了棋局。
    他目光微抬,迎上承澤那深沉如海的眼神,見其中似有笑意,卻更藏冷芒,不由心頭一凜。承澤自登基以來,勵精圖治,頗有中興之象,然皇權穩固後,對權臣的猜忌之心日盛,尤以自己為甚。此番賜婚,若從其意,未免落入對方掌控;若拒之,又恐更觸龍顏,令君臣之隙愈加難彌。
    思緒電轉間,龍飛已然有了決斷。他向前一步,躬身再拜,聲音沉穩而恭謹:“陛下厚恩,臣銘感五內。桃華格格乃宗室貴胄,德容兼備,臣自知高攀不起。然臣身負海疆重任,南洋、北溟戰事未平,覆海會餘孽尚在蠢蠢欲動,臣不敢稍有懈怠。今國事為重,臣實難顧及家事,懇請陛下暫緩此議,待海疆安定,臣再從命不遲。”
    此言出口,殿中氣氛驟然一凝。承澤麵上笑意未變,眼底卻閃過一抹冷意,手指在龍椅扶手上輕輕敲擊,似在思量,亦似在壓抑某種情緒。守舊派諸臣麵麵相覷,禮部尚書周承恩更是眉頭微皺,出言道:“王爺此言,未免過於拘泥。國事雖重,然陛下賜婚,亦是國事之一。推脫皇恩,豈不令天下人疑王爺有他意?”
    此言尖銳,直指龍飛心懷異誌,殿中眾臣聞言,神色各異,有的低頭不語,有的則冷眼旁觀,似在等待承澤的反應。龍飛卻不慌不亂,拱手對周承恩一禮,隨後轉向承澤,語氣愈發恭敬:“周大人言重了。臣對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鑒,絕無半分異心。隻因臣深知海疆之重,覆海會勾結泰西諸國,圖謀不軌,若稍有疏忽,恐誤國之大事。臣不敢以一己私事,亂國家大計,望陛下明察。”
    承澤聽罷,沉默片刻,目光在龍飛與周承恩之間遊移,終是緩緩開口:“定海王忠心為國,朕自是信得過。既是海疆為重,朕便不強人所難,此事暫且押後,待來日再議。”言罷,他語氣雖緩,眼神卻愈發深邃不可測,似在警告,亦似在隱忍。
    龍飛低頭謝恩,麵上恭順如常,心底卻清楚,這一局雖暫時化解,承澤對自己的不滿已然更深。君臣之間,隔閡如冰,縱有表麵和睦,亦如薄冰之下暗流湧動,隨時可能裂開深淵。他退回列中,餘光掃過殿中諸臣,見守舊派之人神色中隱有失望,而新政派則多有憂色,顯然皆知此事隻是一場試探的開始。
    朝會續而議事,承澤再未提及賜婚一事,然龍飛每每對上其目光,總覺其中寒意未散。待到議及南洋急報,龍飛奏請增派水師,追剿覆海會餘黨,承澤雖是應允,言辭中卻透出幾分敷衍,似對龍飛掌兵一事,又多了幾分戒備。龍飛心知,此刻無論自己如何表忠,承澤心結已成,未來風波,隻會愈加險惡。
    朝會散罷,龍飛步出太和殿,秋風拂過,金黃色的銀杏葉自殿角飄落,落在青石板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他停步片刻,目光遠眺天際,見烏雲自北而來,漸掩日光,正如這朝堂之上的風雲變幻,令人無從捉摸。身後,內侍低聲提醒:“王爺,陛下傳話,著您明日再入宮議事,似有要事相商。”
    龍飛聞言,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點頭應下,轉身踏上宮道。內侍之言雖簡,然“明日再議”四字卻如重錘敲心。他清楚,承澤既對今日之事耿耿於懷,必然不會輕易罷手,或是借機設局,或是另生新計,而自己身處漩渦之中,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行至宮門之外,馬車待命,龍飛正欲登車,忽覺腰間海龍佩微微一熱,似有靈性般低鳴。他心頭一震,抬手輕撫佩身,目光不由投向東南方向——那是南洋之所在,也是他宿命所係之地。海皇血脈未醒,覆海之局未破,而今朝堂之上君心難測,未來的路,注定險象環生。
    他深吸一口氣,登上馬車,低聲吩咐車夫:“回府。”車輪轆轆,碾過青石長街,漸去漸遠。然龍飛心底,卻似有一道無形雷霆劃過,他隱隱預感,承澤的下一步動作,或許將是他從未料想之重擊。而那潛伏於暗處的覆海會,亦如毒蛇吐信,等候著他露出破綻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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