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斬立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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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京城下了一場稀疏的小雨,楊柳海棠都被潤上了春暉。
夜雨後,晨光如線,穿過雲的縫隙,繡明了紫禁城,繡醒了千家萬戶的炊煙。
錦衣衛的行動很快,刺殺是昨天發生的,今天刺客就被抓得差不多。
朱厚熜一道詔令,大理寺、刑部的燈火燃了一整夜,終是在淩晨時分給出了一個交代。
不涉及當場被誅殺的刺客,僅僅後來被捉住的就有十多個,全部都被關押在錦衣衛的詔獄裏。
錦衣衛的詔獄可不是什麽簡單的地方,也不是什麽人都能隨隨便便被關進來,保不齊某一個囚犯就會是名留青史的大家。
抓得快,審得快,刑部的奏疏很快就被擺上了內閣的桌案。
內閣給出了建議,從重從嚴從快。
朱厚熜隻是略略掃了一眼,禦筆朱批。
“斬立決!”
這位少年天子登基以來的第一次見血,就讓菜市口喧囂了整整一個下午。
他想了想,又在奏本上增加了幾個名字。
“錢寧,穀大用”
所謂天子一怒,流血漂櫓,這一次楊廷和被刺殺事件,當真無數人頭滾滾而落。
黃錦奉朱厚熜旨意,親自監斬。
當黃錦手捧聖旨,來到北鎮撫司,如今的錦衣衛指揮使劉衛,滿臉堆著笑帶他來到了詔獄。
黃錦看了眼北鎮撫司門口的牌匾,就一步踏了進去。
劉衛是一個精幹的中年人,雖然語氣中帶著示好的味道,但神色並不諂媚,反而是一種與同僚交談的感覺。
跟在劉衛後麵,黃景一共過了三個關卡,最後來到了關押犯人的地牢前。
那是一條悠長又悠長的地道,兩側的燈火明明滅滅,越往裏走就越發地寒冷。
與黃錦所想的牢獄不同,詔獄反而格外的幹爽,絲毫沒有潮濕的味道。
隻是空氣中傳來的淡淡血腥味,和傷口發炎所獨特的腥臭味,才讓人感覺這裏隱藏的可怕。
黃錦走過右側的一條小道,靈敏的鼻子讓他聞到了絲絲縷縷的屍臭,再加上通道裏不時吹來的冷風,他猜測那裏可能是錦衣衛存放屍體的地方。
再往前走大概十多米的樣子,周圍的環境就變得寬闊了。
關押犯人的地方敞亮得很,一間間牢房井然有序地排列,大半的房屋都是空著的,而刺客們都已經被藥昏了過去。
黃錦走過去仔細瞧了瞧,這一個個的都是練家子,也隻有錦衣衛才能從他們嘴裏撬出點東西。
但他也隻是看了幾眼,就徑直往牢房的更深處走去。
劉衛也不在意,就讓手下再仔細核查一遍人員的身份,同時準備好他們的卷宗。
黃錦走到了一個昏暗過道,幾個小房子就緊緊地挨在一起。
左邊牢房裏一個垂頭喪發的老者,麵容枯槁,整個頭都耷拉下去,隻是麵對著牆壁靜默不語。
右麵的牢房裏是一個麵容粗獷兩鬢修長的中年人,自顧自地抽著床上的稻草編著小馬。
聽到過道傳來的腳步聲,中年人淡淡地瞥了一眼,就繼續編著小馬駒。
“陛下終於要殺我了嗎?”
中年人自顧自的說了一句。
黃錦盯著他們看了片刻,言道:“主上有旨,今天就請諸位上路,派我來送送你們。”
中年人錢寧,聞言整個身體不由的一僵,但隨即又恢複自然。
鄰近的白發老人聽聞黃錦口中主上二字,身體也微不可見地顫抖了一分。
錢寧珍而視之地將草編的小馬駒放在胸前,長長歎了一口氣。
“聖心難測,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
他滿含深意地看了一眼黃錦,言道:“你比我幸運,希望你能走得更遠些。”
說罷就不再言語,閉上了眼睛。
黃錦此時心中五味雜陳,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又看了一眼隔壁房間的老人,他渾身上下被鐵鏈束縛,周身的各大穴道都紮滿了寒冰釘。
從黃錦從進來到現在,穀大用一直低著頭,未曾發一言。
劉衛出現在黃錦身後,啞聲說道:“公公時辰到了,該出發了。”
黃錦點點頭,隨即和劉衛一前一後離開,也正是在他離開之後,白發老人哈哈一笑。
笑得撕心裂肺,整個房間裏的鐵鏈都在震顫,但片刻的功夫就馬上歸於平靜。
隔壁的錢寧自嘲一笑,也一掌擊向自己的胸口,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
黃錦從詔獄中走了出來,接觸了太久的黑暗,一下子被陽光照到,一時間竟覺得陽光有些刺眼。
錢寧是朱厚照的義子之一,後來雖然被張彬取代,可是“名氣”在民間卻大得很。
同樣的還有穀大用,雖然比不上“聲名赫赫”的劉謹,但也差不到哪裏。
菜市口午時三刻太陽高懸,監斬官丟下令牌。
“哐當”
戴紅色頭巾的劊子手將砍刀高高揚起,刀起頭落,鮮血將整個菜市場的水道都染紅了。
圍觀的人群將整個菜市口圍得水泄不通,大家拍手稱讚,紛紛叫好,將早已準備好的爛草葉,石子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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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邊小樓裏的一個搖頭晃腦的公子哥,一雙眼睛下黑線分外明顯,眼窩也深深凹了進去。
他喝了一口小酒,對著一旁的白衣人搖頭:“俗,真俗,這麽多年了,殺人還是這樣無味。”
白人連聲附和,又給他添了一杯小酒,可看向菜市口的眼睛卻神色莫名。
百姓們或許不會在意這群刺客要殺的是誰,但絕對關心貪官汙吏的下場。
不管這群人的目的如何,他們的死已經和另外一些臭名昭著的人綁在了一起。
刺客們被全部伏誅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各自主子的手上,這一天的大明朝也不知多摔碎了幾隻珍貴的瓷杯。
可僅僅也隻是摔碎了幾隻杯子!
內閣是僅次於太監最能夠最快得到皇帝消息的地方,朱厚熜下旨刺客和奸臣一同菜市口斬首的消息,很快就被閣臣們知道了。
楊廷和臉色怔了一下,隨即眯了眯眼睛,長長歎了口氣。
朱厚熜越來越深不可測,也越來越像一個皇帝,甚至比之前的幾位都要來得可怕。
楊廷和有些擔憂,大明有這樣一個皇帝,也不知是好是壞。
正在他抒發思緒之際,蔣冕埋怨了幾聲。
“楊首輔遇刺受驚我能理解,恢複精力也需要時間,但也總不能端著一杯茶就在內閣喝了一個下午吧!”
半個身子都被埋在奏章中的費宏,也苦哈哈地說道:“介夫兄再不出手,我可就真的要被埋在裏麵了!”
“哈哈哈”
文淵閣外的鳥被驚飛,在外麵守衛的禁軍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幾位閣老,怎麽突然間就笑了?
錦衣衛快馬加鞭,張璁到達京城三裏外驛站的消息很快就出現在了朱厚熜的案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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