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光下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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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張府恢複了冷清,張子麒呆坐於太師椅上。
過了片刻,他起身到了書房,從東側書架的夾層裏,掏出一張紙箋。
紙箋泛黃,末端還有些卷曲。
他的雙眼微張,輕輕吹了吹它,笑意布滿臉頰。
“趙無眠、李長恨、曾阿大,三位江湖罕見的大宗師聯手襲殺,就是朱元璋都沒這個待遇,即使殺不了你,也要把這紫禁城攪個天翻地覆!”
他想了想,從上一次武宗出事,這紫禁城的高手就沒多少了,待在皇陵的老太監算一個,王陽明算一個,其他就盡是些軟腳蝦。
至於朱厚熜帶進京的人,張子麒握緊了手,自語道:“麥福或許是大宗師,但外界盛傳躋身大宗師境黃錦和陸陃。”
他輕蔑一笑,緩緩搖了搖頭,“二十歲出頭的大宗師,哼,話本都編不出的瞎話!”
“畢竟天下沒有第二個趙無眠,這肯定是小皇帝的疑兵之計。”
“砰”他左手握拳狠狠地砸在紫檀木桌上,桌案旁茶碗落地應聲碎裂。
“我張子麒,還從未被人如此羞辱,朱厚熜啊,朱厚熜,我要看看你這皇位還能坐幾天!”
窗外月光斜照,他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臉上忌憚的神色一閃而過。
“王陽明!”
但很快大堂裏聽到一陣笑聲,他想到王陽明即使本事再大,也還是個凡人,難道還會分身術不成,今夜發生的事還多著。
王陽明顧得了這,也顧不了那。
一轉身,他的視線撞上了白方家送他的對聯,少許的遲疑在他眼神中閃過,但張子麒立刻側過身去。
“白公,我永遠記得你的恩惠,但既然你已經給了我這麽多,不妨最後再送我一程!”
“啪”
他雙手輕輕拍擊在一起,一個黑布蒙臉的身影閃落在書房。
“張大人!”
“今夜京中會起大火,各位高官都會受到刺殺,錦衣衛分身乏術,你替我去詔獄”
“殺了白方家!”他一個殺字幹脆果斷,仿佛真的將白方家視為仇人一般。
黑衣人立即雙手抱拳,回複道:“是”
看著黑衣人離去的身影,張子麒心中突然出現了幾分憂慮,但他轉念一想,白方家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殺他應該不成問題。
正在他思索之際,突然臨近的幾個院子有人大喊。
“來人啊,有刺客!”
張子麒聞言,快步閃到廚房,拿起菜刀就對著自己的胳膊狠狠來了一下。
肉眼可見,血順著刀尖往下滴落,刀刃的右側粘著帶體毛的薄皮。
他強忍著痛意,從後門繞到大堂,而廚子張平早早就被管家叫來,在此等候。
他滿心歡喜,期待著老爺的賞賜,為此還特地換上了舍不得穿的一件粗布衣服。
“老爺!”
“有刺客!”
張平最後一眼,看到的是張子麒麵無血色的臉,隨即倒在了血泊中。
“老爺,都已經安排好了,怎麽查都隻查得到,這廚子是北邊的細作”管家低眉順眼的緩聲道。
張子麒點點頭,一腳踹開張平的手,從他的胸膛前掏出了那袋十兩銀子。
看著袋子口的血跡,他似乎有些嫌棄,用張平粗布衣服的衣領擦了擦,才滿意地丟給了管家。
“謝老爺賞賜!”
…………
白方家四平八穩地坐在茅草床上,聽著牢房外混亂的響動,嘴角就帶著笑。
詔獄被翻修過,茅草也是新換的,白方家聞得到空氣中若有若無被太陽曬過的味道。
他依舊穿著一身白,白得像雪一樣,即使在牢房裏依舊正襟危坐,一套囚服被他整齊地疊在床頭。
離他最遠的一個牢房,還在東側的拐角,蓬頭垢麵的幾個犯人,雙眼無神地蜷縮著。
白方家床頭粗陶碗缺了一角,但碗的水分外清澈。
忽然一個黑衣人出現在牢房外,不由分說就往裏麵甩了銀針。
那銀針細如毫毛,在微弱的月光下,就仿佛幾點亮光,帶著凜然的寒意衝他飛來。
白方家狀若無意地向後一轉,銀針直直地撞到了牆壁的左側,但那裏上連一絲孔洞都沒有。
詔獄特製的青石磚,號稱宗師也擊不穿,門口的木柱,更是號稱百兩銀子一根木。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牢房都有這樣的待遇,縱觀整個詔獄,隻有最裏麵的三五間。
“是子麒派你來的,來取我性命”白方家背對著黑衣人,雖是問句,但語氣無比肯定。
黑衣人不答話,但沉默就是最好的回應。
白方家突然笑出了聲,感慨道:“子麒昔年落寞,父母雙亡連一口薄棺都沒有,我三天三夜沒有合眼,去街上叫賣,湊夠了三兩銀子,和他一起安葬了父母。”
“他被閹黨陷害,原本將成為杖下亡魂,是我替他挨了二十廷杖。”
白方家的語氣無比平靜,仿佛麵對背叛的不是自己。
黑衣人雖然瞳孔微縮,心中震驚不已,但手上的動作一刻也沒有慢。
白方家長歎一口氣,沐浴在月光下,麵無表情的言道:“背信棄義,恩將仇報,人性啊就是如此不堪”
飛針和飛刀不斷向裏射入,白方家卻猛地轉身,隻是一拂袖。
“乒乒乓乓”
飛針和飛刀落地,與青金石板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我勸你,離開吧!”
黑衣人神色陡然一變,大刀隨即砍向前方。
刀刃與木柱碰撞,黑衣人的手猛然一顫。
但詔獄的木柱卻不見絲毫損失,黑衣人見狀,就想閃身離開。
“呃”他痛苦地捂住脖子,但鮮血噴湧,卻讓他的身體一刻比一刻冰涼。
白方家緩緩起身走上前去,言道:“聽人勸是個好習慣,我不想殺人,奈何總有人自以為是。”
他緩緩放下粗陶碗,走到布滿孔洞的木柱前。
手掌輕旋,真氣掀動衣裳,右手滑向胸間,猛地向前一推——出拳。
白衣纖塵不染,向前走去,身後木柱寸寸斷裂,牢房轟然倒下塵土飛揚。
他輕聲道:“困住我的從來不是這堵牆,是我的心!”
無人應他,月光透過牆縫,潮水一般大股湧進,血跡顯得越發暗沉。
跨過地上的死屍,他背著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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