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大殿質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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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起身,負袖立於殿中。
“麥大伴,一切準備妥當否?”
麥福躬身道:“回主上,靈犀盤、飛翼柱都已經布置在奉天殿內,錦衣衛也已經在京城布防。”
他頓了頓,“隻待陛下一聲令下,頃刻間便可天翻地覆。”
朱厚熜眼含精光,輕道了一聲。
“好!”
“眾聲喧嘩今日也該見個分曉,大明終究隻能有一個聲音!”朱厚熜一甩龍袍,“也必須隻有一個聲音。”
他布局到今日,到了收獲果實的時候。
文人抗爭、白蓮教叛亂、文官暗流洶湧………
一切的亂象,都將在大勢之下煙消雲散。
“麥大伴,召內閣諸臣、六部尚書,在京所有三品以上官員,奉天殿議事。”
他猛地轉身,隨即徑直朝奉天殿而去。
麥福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緊鎖的眉頭舒展,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掛在嘴角。
他輕聲自語道:“一個嶄新的時代要來了。”
“吱吜——”
文淵閣的大門被輕輕推開,楊廷和緩緩抬起了頭。
“結果如何,就在今日。”毛紀長生一歎,輕輕拍了兩下袖子身子不覺站正,原本還有些微駝的背也直了起來。
“唉,陛下相召我等,看來新禮一事即將有定論了”費宏沉聲道。
掃了一眼眾人,看著外麵瓢潑的大雨,他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江南的文人還在大明門外跪著,今天的雨來得急呀!”
楊廷和清咳了幾聲,心底浮現著幾絲激動。
難道?
陛下要選擇妥協了!
沒有對官員廷杖,沒有出動錦衣衛鎮壓,一反常態召集官員議事。
他在袖子中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幾下,手背上的青筋分外明顯。
但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他很快就將手鬆開,臉上的神情也多了幾分沉重。
從陛下入京以來的一番行動,有哪一次是吃過虧的?
楊廷和仔細想了想,凡是這位當今天子想做的都辦成了。
那現在的危局?
他下意識地輕微麵向北方,仿佛透過那重重疊疊的宮牆,漫天的雨絲,看到那位神情冷漠的天子。
“陛下相召,我等還是快些前往,切不可誤了軍國大事。”他肅聲道。
“轟隆”
陰沉的天幕也被閃電劈亮。
伴著嚇人的驚雷,官員們都在朝著奉天殿而去。
驚雷炸響,嚴嵩嚇了個機靈。
他輕輕抬頭望了一眼巍峨的大明門,心中多出了幾分驚疑不定。
原本他還成竹在胸,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那扇緊鎖的宮門沒有一絲一毫打開的趨勢。
嚴嵩也有些把握不準了!
陛下在想什麽?
如今不就是最好的機會,隻要打開宮門一道斥責,將新禮定為國策。
反對新禮,就是反對大明!
屆時他再反戈一擊棄暗投明,大勢成矣!
但現在他也沒有別的辦法,隻有一個等字在心中盤旋生根。
他在等,奉天殿裏的諸位官員也在等。
楊廷和進來時,眼神略微一掃心中便有了成算。
朝廷的大員都來齊了,不少人都麵色沉重。
除了——
郭勳。
楊廷和嘴角一抽,這混子是想到了什麽,怎麽還特意換了一身新官服?
難道是要慶祝?
郭勳注意到了楊廷和的眼神,特意將身子略微側了過來,頭也微微向上抬起,一臉驕傲自得。
楊廷和搖了搖頭,將目光放在了王陽明身上。
後者點頭示意,神色淡淡。
張璁察覺到百官神色之後,心就涼了半截。
滿朝文武支持新禮的寥寥無幾。
他估計先前陛下想要修禮,眾人默不作聲,也可能是早就料到了今日的情形。
張璁沒有因此失落,反而變得更加堅定。
不管情況如何,這新禮一定不能改!
他在心中暗暗賭誓,“即使拚上我的性命,也不能危及陛下分毫。”
眾人都在心中暗自盤算,平靜的湖水下暗流湧動。
一聲高呼,打破了奉天殿內的詭異氛圍。
眾人紛紛側目。
“陛下駕到!”麥福氣沉丹田,聲音若洪鍾大呂。
朱厚熜龍行虎步登上禦台,順勢坐在了龍椅上。
“拜見陛下。”
大臣們長身一揖,目光炯炯。
他俯視著下方的群臣,微微頷首。
奉天殿內金絲楠木上盤旋著金龍。
六龍禦天!
在奉天殿內形成了獨特的莊嚴空間。
朱厚熜笑了笑,開門見山道:“今日召諸位愛卿前來,有要事相商。”
他的語氣加重了幾分,嘴中吐出兩字,“平叛!”
楊廷和眼皮猛挑,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毛紀,後者也是一臉的愕然。
費宏的心沉到了穀底,陛下是想將此次上諫定義為叛亂嗎?
楊廷和也很快反應了過來,和費宏的眼神在空氣中交錯。
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苦澀。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毛紀身子猛地一顫,剛想跪地諫言卻不想有人比他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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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朱厚熜平叛二字出口,張豐山的心便跳如擂鼓。
皇帝一意孤行,文臣以死相諫,天賜良機呀!
或許是之前計劃進行得太順利讓他失去了警惕之心,也或許是冥冥中氣運的幹擾。
張豐山當仁不讓跪了下去。
他言辭懇切,語氣悲戚:“陛下,萬萬不可呀。”
他狠狠用頭撞擊了金磚,“文人士子冒雨跪諫出於公心,為的是我大明萬萬百姓,百年基業啊!”
“如果陛下以叛亂論處,豈不寒了天下士人之心?”
說完,他便長跪不起,一副想慷慨就死的樣子。
毛紀長聲一歎,拱手道:“陛下,臣曾聞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
他的神情變得嚴肅,“士子跪諫誰有威逼中央之嫌,卻不失赤誠之心,請陛下審慎處理。”
楊廷和見縫插針,但到底多年擔任首輔,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我大明有冒死進諫的忠誌之士,不正是有感於陛下德行昭彰,行事向來章法有度嗎?”
楊廷和站了出來,殿內眾人紛紛意動。
“嗬嗬”朱厚熜一臉玩味之色,反問眾臣道:“朕何時說過叛亂在北京?”
他眼神一冷,斥責道:“張禦史,你是在替朕做決定嗎?”
“陛下……臣……”張豐山語帶顫音,分明是大雨傾盆秋意蕭瑟,他的額頭卻布滿了細汗,一時間汗出如漿。
“砰砰碎”
汗液蒸發帶來的寒冷,讓張峰山頭腦清醒了片刻,他趕忙使勁以頭叩地。
“臣不敢。”
大殿內靜得落針可聞,毛紀滿臉無奈,楊廷和難掩尷尬之色。
“啍,朕稍後再處置你的事”
朱厚熜話音剛落,張豐山臉色煞白,卻也隻能頂著紅腫的額頭退到一旁。
“白蓮教叛亂,江南、漠北、陝甘三地告急”朱厚熜沉聲道。
“什麽!”費宏難以置信的說道
王瓊憤怒無比,下意識的罵道:“賊子安敢如此!”
朱厚熜坐在禦座之上神情莫名,俯瞰著下方眾臣百態。
心中沒有眾人皆醉唯我獨醒的快感,他想到自己是否也有可能是被人所俯視的。
思緒隻是一瞬,朱厚熜隨即從禦座上起身,問道:“諸卿有何辦法?”
事情到此,楊廷和心中的欲火已經徹底熄滅,他不能不佩服朱厚熜的手段。
在白蓮教叛亂麵前,士子跪諫又算得了什麽?
解決不了問題,就把問題弄大,大問題總有人能解決。
他和費宏對視了一眼,彼此皆已了然。
小矛盾不好解決,那就用大的矛盾掩蓋。
楊廷和知道江南的文人成不了氣候了,但禮爭還有機會。
隻要,隻要叛亂過去!
朱厚熜卻不可能如了他的意。
問話之後,眾人久久未有回應。
皇帝當堂質詢,白蓮教叛亂為真無疑。
發生叛亂自然要平叛,而對於平定叛亂這樣的大事,朝廷早就有了相應的規章流程。
隻需按章照辦即可。
現在皇帝當堂質詢,他們卻對此一無所知,不正是陛下要借此發泄怒火嗎?
百官默不作聲,他們能幹什麽呢?
去當出頭鳥,接受皇帝的怒火。
張璁正想發言,卻被王陽明一個眼神止住,隨即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朱厚熜冷笑一聲,“爾等食君之祿,自當思君之憂,為何此刻竟不發一言?”
他將龍袍一甩,質問道:“朝堂諸公的腦袋,都在想的是如何爭名奪利嗎?”
“陛下,臣等有罪!”眾臣齊聲。
朱厚熜緩緩走下禦座,故作無奈地歎息道:“眾卿不能為朕分憂,但大明的江山卻扛在朕的肩上。”
他腳步一停,朗聲道:“卿等無法,那就由朕來解決!”
他輕輕拍掌三下,等候在禦座之後的小黃門魚貫而出,他們手中抬著的正是靈犀盤、飛翼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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