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武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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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是清酒,萬壽山泉水調和宮中金錦白,封藏前又加入了靈露。
    飲之甘洌清爽,味道沁人心脾。
    “大抵仙界瓊瑤佳釀也不過如此吧。”方雲心中感慨,偷偷用舌頭刮了刮玉蓮盞。
    一股溫暖卻強大地力量從酒液中向他周身流轉。
    方雲隻感覺飲過酒後,全身暖烘烘的,就像睡在自己柴房書桌的小被窩。
    嚴世蕃嘴唇微抿,好酒!
    若登閣為相,是否能日日飲此酒?
    朱厚熜語氣溫和,三言兩語間就拉近了考生與自己的距離。
    皇帝依舊高高在上,隻是比起想象中少了幾分肅殺之氣。
    方雲的位置在金水橋南人群的後側,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方瞥了一眼。
    好奇這個改變了自己命運的帝王,究竟是什麽樣的?
    他原本家境殷實,自己讀書也努力,二十一歲就考上了秀才。
    天災人禍難以預料,他的父兄外出經商被韃子殺害,自己也急火攻心昏了過去。
    十幾天後從病榻上起來,孤兒寡母,百畝的良田都被自家人“買”了去。
    若不是皇帝推行禮法語韻,自己又在參加鄉試的時候好奇買到了官方推行的讀本,當上了“推禮員”,隻怕連自家的大屋都保不住。
    對於皇帝,他感激更勝於尊敬。
    方雲,隻是這場“大禮論”中獲利的芸芸眾生之一。
    未來的他,也將成為新禮的忠實擁躉。
    朱厚熜為在場的考生悄悄做了標記,誰的氣運突然變化,誰擁有了奇遇,誰又是可堪造化之人?
    金水橋外,君臣相得,華蓋殿臨時的閱卷場,一眾閣臣也搖頭晃腦。
    楊一清興奮地說道,“此子頗有見地,見微知著,從新禮推行之中,看到了九州一體,萬法同序。”他歎道:“國之疾,在政令不能切實推行,雖然言之有物以禮法推行為依據,可終究少了幾分氣度,可惜呀。”
    王瓊搖搖頭,“此人雖然限於自身見識,所思不能融會貫通,但更多的怕是觸到禁區!”
    書頁翻動的聲音還在繼續。
    眾人對視一眼,都露出會心的笑容,王瓊這話,他們都聽懂了。
    這一次的殿試,考得可不光是學問。
    “從官製改革出發,談論天寶推行,不錯,此子獨具慧眼。”費宏手腕旋轉,隨即在繪有表格的冊子上批上了分數,寫好評語就將冊子和試卷轉交給蔣冕。
    一份試卷三人評閱,采用表格評分,並且細致地提供了一份評卷標準。
    幾位閣老雖是第一次見,但也很快地適應了這種新的閱卷機製,並且操作越發嫻熟。
    張璁坐在上手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放下,第一次擔任科舉的主考官,倒是意外地輕鬆。
    他不經意地看向左側被騰出來的桌案,上方用犀牛鎮尺壓著三張試卷,那才是真正頭疼的東西!
    諸位閣老都是從科舉場中拚殺出來的,又多年為官,眼光何等犀利。
    初篩之後,前十名的試卷就已經定下,隻是有三份讓他們驚豔的同時又有些為難。
    “經濟為國之血也。”
    “百官為國之百髒。”
    “凡醫治病望聞問切,國有疾,須知疾從何來。”
    輕咳了兩聲,王瓊率先發言。
    “此子一針見血,國家運轉經濟是血液,缺了錢連平民百姓都會叫苦連天,更何況一國?難得的是他還提出了一部分解決的辦法。”
    費宏接過他的話略微搖頭,“開海禁!放在之前,連說一說都是要被拉去杖責的。”
    兩人針鋒相對,氣氛也變得有些焦灼。
    “咚”——張璁茶盞落桌。
    “為國選材不拘一格,我們寫好評語,最終定奪的是陛下。”他定好了調子,轉身又談論起另外一份考卷。
    “寫出這份考卷的人,一定熟悉官場,語言老辣,目光犀利,難得的是句句切中要害。”
    他感慨道:“考成法尚未完全推行,科舉中就有人提出類似的意見,我大明之幸也!”
    言罷,他就起身去翻閱評分的冊子,對最後一份考卷並不發表意見。
    眾人沉默了許久,誰也不好先開口。
    這份文采見識,大殿中誰人不知是張楚言。
    楊一清等人的目光悄悄望向了仿佛隱形人一般的楊廷和。
    後者也隻得尷尬一笑。
    今日的場景,與他當年何其相似。
    他的兒子楊慎是正德六年的狀元,那一年他已經入閣了。
    父親權勢滔天,兒子又中魁首,若放在以往,百姓們不免要議論高官子弟,甚至私下裏談論是否有什麽打通關係的醜聞。
    可在當時,楊慎中狀元,那是眾望所歸。
    如今的張楚言,名氣更盛,風頭更大。
    人雖未為官,大明卻處處是他的名,說一句簡在帝心都有些形容不夠。
    科舉之後更是連中兩元,才名天下皆知。
    若照此看來又是一個眾望所歸,但是陛下卻不知怎麽想的。
    將今科的主考官定為張璁——張楚言的養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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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臉皮厚如張璁,也隻能臉熱地對眾人說。
    “外舉不避賢,內舉不避親,此聖人之舉!”
    楊廷和將桌上的卷子抽出來,鄭重地在手中展開。
    “依我看,本次考試,真正破題者唯此一篇!”
    這讚譽,讓幾人都紛紛側目。
    楊廷和何等人物,能讓他如此誇讚的,說是千古雄文也不為過。
    “提出解決的辦法不難,難的是發現問題,更難的是發現尋找問題的方法!”楊廷和語氣平和,但在這平緩的語氣中,卻蘊藏著波濤洶湧的情緒。
    自己,怎麽就沒有碰上這樣的學生!
    這才是理學大興之才。
    “國家有疾,治療疾病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發現疾病的方法,追本溯源,辨症抓方,不分清病因怎麽能抓好藥?”楊一清撫順而歎,“一個感冒尚有十幾種病因,抓的藥方也各不相同,病因看不好可能會加重病情,但國家的病症診斷錯了,可沒有第二次開藥的機會。”
    眾人感慨不已,楊廷和又緩緩坐回了木椅上。
    他閉目凝神,後背靠在順滑的木圈上。
    “這篇策論背後卻是要統一思想,當所有人用同一種方法同一個標準去診斷病情,即使他們的醫術不同,年齡不同,但最終會得出相同的結論,並就此來治療疾病,開出藥方,這才是真正難能可貴的!”
    他暗道,“古往今來因為臣子政見不合亡國者幾多,若在國家危難之際,他們能達成相同的意見…………”
    當然,以己度人,楊廷和知曉,有些事情明知道是對的也做不了,有些錯事卻不能不做。
    郭勳,也陷入了相同的境地。
    誰也不知道,朱厚熜會突然巡視武舉的科場。
    自從武則天創建武舉開始,就像選拔軍事人才的製度,就開始在中國的大地紮根。
    大唐自武舉創建以來,除了中間有兩次暫停之外,整個唐代都不曾停止。
    相較於科舉,武舉多了一項“引式”又叫做“比試”,這道程序是武舉的第一道關卡由兵部負責主持,而偏遠地區則由衛所主持。
    “引試”之後是“解試”,全程由兵部負責,分為策論和武藝比較兩部分,最後一道“省試”也由這兩部分組成。
    宋代的武舉有殿試,大明由於種種原因殿試名存實亡,又加上隱隱約約文大於武的勢頭,武舉就更不受重視了。
    大明武舉,為武學生和非空襲子弟提供出路,而武學中主要的生源是武官的子弟,這些子弟當中的應襲者可從世襲之路入仕,從新晉武官中選拔優秀將才。
    朱厚熜原以為高武大明,武舉應該異常精彩。
    可自從他到達校場,就一言不發。
    夏言升任兵部侍郎,自然要參加武舉。
    他是世襲軍籍出身,骨子裏對台上的一些酒囊飯袋更加看不起。
    看著一眾勳貴鐵青的臉色,他發出感慨。
    “武舉之開設,乃選拔蓋世之將才也。雖其規定甚詳,然武舉中逝者皆資質平庸,難以委以重任。”
    朱厚熜拂袖而去,離別前他冷冷地甩下一句話。
    “明年武舉開殿試,朕希望看到新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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