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以身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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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議,剿匪除邪,嚴打走私。
自天衍曆三年,正月開始,一場席卷大明的剿匪除邪活動開始了。
伴隨著正禮法的深入,越來越多的百姓因此受益,但也意味著大明發現的弊病越來越多。
大明,需要一個區別於普通衙役且具有暴力執法能力的監管和守護機構。
二月,聖裁自中央至地方,建——警察司。
首任總警監,謝遷。
謝遷史弘治八年入閣,正德初年,因為反對宦官劉謹幹政而被罷相。
他今年七十,已經稱得上高壽,言被朱厚熜啟而複用,委以重任。
新機構建立之初,更需要穩妥地擴張和樹立權威,謝遷為官多年,深諳其道。
中央命令下發之後,地方迅速反應,由各布政使司,知府,縣令舉薦人才,開始組建各地警察司。
新政伊始,收錄的人才自然良莠不齊,進入到警察司的人選也難免泥沙俱下。
地方鄉紳,豪族,認為這是朝廷的一次妥協,新部門的建立意味著權力的分散和新崗位的誕生。
更何況是具有監察斷案權力的部門!
他們在裁汰冗員和考成法所損失的利益,極大可能從新生部門中獲取。
對於這項改革,他們自然雙手讚成,甚至不遺餘力地支持。
當然作為利益的直接損害者,原本權利的歸屬者——布政使,知府,知縣,雖然心中不滿,但在強勢的中樞下也必須執行。
朱厚熜和內閣商議開始將知縣,知府,集於一尊的權力進行拆分,警察司的建立隻是一次試探,但絕不意味著結束。
地方和中央的博弈,也在悄無聲息中進行。
在王陽明的主持下,官員的薪資分發體係也開始進行變革,連帶著稅務體係也進行了一次不小的變動。
官薪一律由天寶司以天寶進行發放。
除了基礎的薪酬之外,還額外地增添了獎勵銀。
在稅務中統一了新的度量工具,大明上下一律使用“新衡”——一種稱量的器具,比過去的秤更加方便簡潔,並且能連帶著推行數字的。
地方上較為重大的改動之一是明確了“師爺”的品級屬性,現在應該稱之為“書令”。
相較於政務上轟轟烈烈地改革,軍事改革顯得更加晦澀和深刻。
權力的整體架構沒有發生變化,依舊是兵部有調兵權而無統兵權,五軍都督府有統兵權而無調兵權,隻是進行了某些程序設置讓軍權更加集中於皇帝。
同時以山西指揮衛所為試點,進行衛所製改革的探索,嚐試著走出一條脫離於兵籍永固之外的路子。
大力發展火器,不斷更新各衛所的裝備,積極將防線向外擴展。
嚴世蕃人才難得,行事更是頗為大膽,在廣州設置的市舶司下分十三行,開始與外國進行官方的大量貨物交易。
同時他在市舶中設置了對應機構,專門接洽民間商隊,支持部分百姓與外國貿易。
這種“離經叛道”的行為,自然引得一些人怒目而視,甚至上奏彈劾,嚴世蕃創下了一天之內被兩百份奏章彈劾的紀錄。
他嗤笑道:“汝等弗如遠甚,自然頓生嫉妒之心!”
私下裏,嚴世蕃更是對某些老臣指名道姓,罵他們食古不化,迂腐無能。
朝廷嚴打走私貿易,再加上嚴世蕃市舶司改革。
雙重打擊之下,自然某些以此牟利的龐大集團開始了反擊。
汪鋐升任吏部尚書,接替他位置擔任浙江布政使的是朱紈。
汪鋐在舉薦朱紈的奏書中,盛讚他,“清強峭直,勇於任事,可為國家平患之大才。”
朱厚熜在考核朱紈一番之後,力排眾議將他由布政使直接擢升為浙閩兩省巡撫
朱紈在正月初正式走馬上任,他沒有辜負朱厚熜的期望,全力嚴打走私,推行新政,力主市泊司改革。
在此任上風光無限,自然誘惑無限,威脅無限。
他從上任之初就受到了各種暗示。
有人許他富貴,有人許他升官,朱紈不為所動,甚至來了一招釜底抽薪——頒布“貿易令”。
民間無此令者,革渡船,嚴保甲,片帆不得下海!
整個東南沿海的走私貿易,被他壓製得死死無法動彈。
倭寇之亂,大明人都知道,除了可恨的倭寇,大多數還是亦商亦盜,身份轉換絲滑的“商人”。
在天衍初年,東南倭寇更像是借著異族人的皮,幹著搶掠同族人的事。
朱紈明察秋毫,並且采用了強硬的手段,先後俘虜了兩大海商集團的頭目。
許棟和李光頭。
就在搗毀走私貨物的海港上,朱紈用玉印向朱厚熜發了一份奏書。
奏書的內容很短,不過三十餘字,除了上表朝廷的捷報之外,他毫不掩飾地指責浙閩兩省的世家大族與倭寇勾結。
朱厚熜批複——禁私功臣!
也就在當日,朱厚熜傳令,在兩地練兵的指揮衛所,開始有意識地向西移動。
作為利益集團的代言人,一部分高官自然對此痛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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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可不慣著他們。
改革需要寬鬆的環境,暢所欲言的氛圍,但並不意味著縱容!
一手先賢聖書,一手金戈鐵馬,哪一處都鬆不得。
新建的警察司,遇到了成立以來最大的挑戰。
聖意——查東南官商勾結謀逆一案。
朱厚熜提前給出了這件事情的定性,並且是對於帝國而言最嚴重的措辭,謀逆。
謝遷,為人老成,做事更是滴水不漏,石破天驚的大事,硬是被他幹得不起波瀾。
即使京城的信息已經可以瞬時間傳到江浙,地方的豪族們依舊以為中樞的目光沒有轉移。
朱紈的指控,在浙江福建的豪強家族中扔下了驚天巨雷。
除了高官們在上層指點江山,地方派係的言官更是彈劾不斷。
不過相比於過去毫無理由,一聲亂臣賊子包打天下的方法。
被朱厚熜教訓過幾次之後,他們也學聰明了。
也懂得“以事實為根據”,就事論事。
浙閩籍的言官彈劾無數,一方麵說被俘虜的許棟,李光頭等人是良民,他們既非賊黨,更不是倭寇,是我大明子民,隻是誤入歧途必須從輕發落。
二是指責朱紈汙蔑浙閩人士,惑亂視聽,請求朱厚熜革去他的官職。
朱紈對待無端的指責和反擊方式顯得更為激烈。
站在舟山望海台,麵對著浩渺大海,朱紈生出無限感慨。
他迎風振袖,說道:“去外國海盜易,去中國盜難;去中國瀕海盜尤易,去中國衣冠之盜尤難。”
當日,他下令對九十六名被俘的“倭寇和海盜”,斬首!
沒有任何人可以不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朱紈要為朝廷找回在東南失去的民心,更要以殺警醒當地豪商士族。
以身為子,入這浙江這亂局。
朱紈做好了身死的準備。
殺戮並沒有警醒貪婪者,他們雖然更加恐慌,但更想從結果上消滅引起恐慌的原因。
士大夫們上書彈劾朱紈,“擅殺”!
這是一項極重的罪名,遠在京城的汪鋐也為他捏了一把。
帝製時代,生殺奪取予以帝王一尊,朱紈擅自殺伐,給士大夫們提供了一個極為有利的借口。
他們瘋狂彈劾朱紈謊報軍功,僭越權力,藐視中樞,欺瞞聖上。
四莊大罪,將帝國冉冉升起的星星,禁私名臣打成了戴罪之徒。
朱厚熜觀察著事態的發展,並命令錦衣衛暗中調查豪商大族犯罪的罪證。
巡撫的官邸,朱紈穿上大紅官袍,戴上了蟬翼冠,背對著敞開的大堂門。
他深深望了一眼,大堂上汪鋐書寫的匾額——丹心照汗青,便毫不猶豫朝跨過門欄。
他的夫人也是一身正裝,發冠耳墜一絲不苟,她問道:“秋崖,不等等嗎?或許是事有轉機。”
挽著妻子的手坐下,他將兩杯毒酒往後挪了挪,無奈地說道:“縱天子不遇死我,閩浙人必殺我。”
“當今天子對我有知遇之恩,士為知己者死,隻是苦了你陪我這苦命鬼。”
她夫人破顏一笑,輕輕挽住朱紈的手,“有你在,我這一生,不悔了。”
浙江右布政使,眼睛斜睨上天,趾高氣揚地捧著一道聖旨。
他看著大堂內平靜的兩夫妻,心中冷哼一聲,爾等死期將至,怕是這最後的體麵也不該有!
朱紈想要搶先一步飲下毒酒,他的妻子卻緩緩搖頭,“你是大明之臣,要接陛下的聖旨。”
右布政使,一步跨入大堂,迫不及待地宣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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