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北鬥戮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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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犬眼眸精光暴閃,豎瞳如深淵旋渦。
    “他們想——執‘天’之柄!”
    朱厚熜心髒猛地一跳:“前輩是說,他們想竊據蒼天權柄!”
    “小了,格局小了!” 雷犬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近乎瘋狂的興奮和某種對驚天魄力的駭然。
    “劉邦老兒的膽子,比你想象的野萬倍!他們盯上的是兩片‘天’!”
    “既要強奪遠古仙周遺留的‘玄天’!更要掌控五聖所鑄——蒼天即由裏表山河誕生、由無數英靈與國運凝聚的‘天命’!”
    “以此為基礎強行捏合,憑空造出一片隻屬於他們神漢的、新的、永不墜落、無劫可侵的煌煌神天!”
    “他們要率領這片神天之下的所有黎民、所有生靈,撞開那壓死無數文明的紀元末劫!掙脫這無盡紀元循環的牢籠!鑄就萬世不移的永恒神朝!”
    朱厚熜心潮瞬間如怒海般翻湧不息,超脫紀元!帶領萬靈共渡末劫!
    這是何等驚天的誌向!而要強奪掌控兩大文明之天的殘骸與胚胎……又是何等瘋狂!
    天下人確實都太小瞧了那位起身微末,終登帝位的泗水亭長了。
    他的格局在某些意義上,恐怕連他那蓋世無雙的對手,西楚霸王項羽,都遠遠不及!
    雖早已從少帝處知曉結局,朱厚熜仍忍不住,帶著一絲最後微渺的希望求證道:
    “那他們……成了麽?”
    雷犬臉上那抹近乎熾熱的狂熱瞬間冷卻,化作一聲充滿諷刺意味的冰冷嗤笑。
    “誰知道呢?也許……成了吧?嗬,神漢已經成了史書裏的字跡,但傳說執掌新天的神漢明庭卻跟著武帝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劉秀那小子後來似乎尋到了武帝遺下的某些線索,可那時……”
    雷犬的臉色瞬間黑了三分,一股強行憋了三千多年的衝天怨氣再也壓製不住,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吼出來。
    “他娘的,那個殺千刀的劉秀!把本座當成了承重的大梁木!生生釘在那座破未央宮深處,豎了整整三千五百年啊!!!!”
    “他奶奶的!要是能時光倒流……本座拚了這條老命也要狠狠給那小混蛋後腦勺敲上一棍!敲暈了他!拖回來!吊打五百年!一雪恥辱!”
    朱厚熜聽得眼角微抽,隻得強壓下笑意,回到主題。
    “武陵國所依存的這片山河大陣,想必便是神漢初年埋下的基石?其後又經後人不斷修繕擴建?”
    “正是.”雷犬收起滿腔怨念,重新嚴肅,“其目的,正是要借這武陵國一世又一世,不斷‘重演’的輪回之力,去磨那堅不可摧的磐石!要一點點……磨盡那位祖龍嫡血後裔潛藏的無雙血脈,元靈魂魄!以此孕育神漢新龍脈。”
    朱厚熜眉頭微蹙:“祖龍親子,即便神魂僅存殘燼末光,那也是道君級數的偉大存在!縱有千萬個,萬萬個人族國度輪回的生死衝刷,也恐難撼動其根本分毫吧?這如何能‘磨’得動?”
    “奸計!老劉家最毒辣的棋路!陰險至極!防不勝防!”
    雷犬毫不客氣地再次破口大罵,顯然對劉家人怨念深重。
    “你可知在上古五聖時代……這龍門秘境是如何運作的嗎?乃是諸天強者的神魂本相,破界躍入龍門內虛無之海!”
    “他們要與昔日龍門中留下名號印記的那些殘存意念、大能投影,進行最純粹的道意較量,血戰廝殺!最終以自身大道鋪路,踏出那條進階的虹橋!”
    “可你猜劉邦老兒用了什麽邪門歪道?他不知道用了什麽見鬼的驚天手段!”
    “他把這座武陵國給硬生生嵌進了原本龍門內一塊祖龍遺留下的廢棄試驗秘境的核心中。”
    “於是天變了!從此,這武陵國每一次所謂的‘重演’,它所運行的那些生死悲歡、曆史軌跡……本質上就是在無比精確地重複演繹著祖龍當年在試驗秘境裏留下的那段‘預設程序’!”
    “是在一絲不差地,重演祖龍當年對他那親子所做的那些‘嚐試’!試問你親爹當年搞出來的、還帶天地至理的東西現在一遍遍在你腦袋上重演,你說你能不能磨得動?”
    雷犬言及此,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體投下濃重的影子。
    他目光如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深邃,緊緊盯著朱厚熜:
    “小子,本座不是瞎子!你打通黃河古道遺跡,修築堤壩連通湖泊,現在還想重新封印鬼族。本座太清楚你的謀劃了,你想救武陵國!你要帶這群早已被‘輪回’烙下宿命印記的人脫離此地!”
    “可本座告訴你——這,統統都是徒勞白費功夫!”
    他向前逼近一步,沉重的壓力撲麵。
    “武陵國的這些人,早已不算純粹的人了!他們的命理!他們的精魄!他們的存在本身!都已和這道奔流不,、象征此界根本的‘黃河虛影’死死綁在了一起!”
    “這條河承載的可不止是滔滔濁水,更深藏著一條由無盡輪回積累的眾生的欲望、妄念、悔恨、絕望凝聚而成的暗河!”
    “你修的壩,堵的是洪水卻堵不住人心欲海!你開鑿古道疏泄的是泥沙洪流卻泄不掉這積壓了千萬年的輪回苦恨與業障啊!”
    他伸出寬大的手掌,這手掌上還沾了點剛才喂豬時殘留的朱果漿液。
    他帶著一種罕見的沉重與長輩般的勸誡,穩穩地按在了朱厚熜的肩膀上。
    “你已經做的足夠多了,甚至超出很多人的想象。”他聲音低沉下來,“朱小子,這人呢要學會一樣本事就是看清楚何時該執念向前,何時該放手成全!”
    “為何這條大河總是水患頻發?恰恰是因為世世代代的人妄想將它徹底馴服,強扭成供養沃土的溫順之流。結果呢?惹來更大的災殃!這便是力所不及,此乃天意難違!逆之恐有大殃!”
    朱厚熜沒有立刻反駁,隻是抬頭迎向雷犬充滿了複雜光芒的眼睛,反問道。
    “在我之前那漫長的千年中,像我這樣試圖去‘修’、去‘平’、去‘變’,去做點什麽改變這既定循環的人多嗎?”
    雷犬的視線下意識地掃過遠處那些正在以撼山之力、移峰填壑的武者修士們,沉默了足足數息,才帶著某種濃的化不開的疲累開口。
    “本座記不清具體數目了。似你這般執著地要逆天改命、扭轉乾坤的不多。”
    他指著那些修壩的武者們,“但像他們這樣一次次在既定軌跡裏抗爭,試圖讓眼前這一方土地、這一世生活變得稍微好那麽一點的人,很多,非常多。”
    “有時啊,本座坐在這秘境深處胡思亂想。每一次如果都多一點點變化會不會某一次的重演,這片土地就能打破這該死的輪回魔咒?”
    “可是,太多的失敗,太過漫長的失望,已經像最冷的寒潭,把本座最初的那點希望火苗徹底澆滅了。”
    他目光變得有些遙遠。
    “或許,本座早已經不再拿這個殘酷冰冷的世界來和它原本擁有的美好樣子相比較了吧。”
    “本座選擇了去接受它,武陵國裏的人屬於這裏,他們的根被鎖住了,也隻能認命於此。”
    朱厚熜忽地輕笑一聲,這笑聲在這壓抑的氛圍裏顯得格外清晰而突兀,卻包含著一股磐石般的堅定。
    “是嗎?前輩的教誨,晚輩謹記。但這一次,晚輩依然想試試!或許仍會如同前輩千年來所見諸人那般最終失敗。然……”
    他目光炯然,仿佛有星火在其中燃燒:“晚輩相信,縱使失敗了。這一試也將是後世無數人得以成功的偉大開始!是點燃那燎原星火的第一粒薪碳!”
    “你!”雷犬心念電轉,瞬間能湧出一千條、一萬條足以駁斥、嘲弄這少年妄想的理由。
    他張了張口,話卻卡在喉嚨裏,噎住了。
    因為他猛然撞進了眼前這個少年那雙眼睛深處迸射出的光芒裏——那光芒,是如此的熟悉……
    與他記憶中一個遙遠到模糊的影子竟在此刻重疊!那個曾在莽荒大地上,身披粗糙獸袍、拄著半截奇異獸骨之杖的少年,麵對著所有部落的子民,抬起手指向當空烈日,用一種近乎狂傲的口氣宣告:“我要讓太陽停下!為我停留!”
    “方相啊,祖巫,我好像…是在這後輩的眼中又看到了當年的你啊。希望這小子能走得更遠吧。”
    雷犬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終於收斂了所有散漫與無奈,神情變得前所未有地嚴峻而正式。
    “好!有誌氣!那本座就助你一臂之力!”
    “那神漢鎮壓此地的絕殺之陣——北鬥戮神陣。”
    “此陣以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這北鬥七星為七道玄秘陣門。每破一門,皆有不同災劫顯化:或神雷戮魂!或魔風削壽!或幻境惑心!或神兵奪魄!非大能之輩不可破!”
    “七星運轉之樞,其主、其眼,乃在九宮敕命台。封眾生命格,聚輪回之力,鎮一方乾坤!亦是磨祖龍之子、孕育新脈的陣眼核心,欲破此局,此台必逆!”
    “敕命台外,另有四餘星鏈守護:為勾陣、南極、後扈、華蓋四星衍化出的四條星輝神鏈!神鏈纏繞如封似閉,結成無缺防禦!更能不斷抽取闖入者的壽元精魄,此為守陣,亦是凶陣!”
    雷犬語速極快,這核心秘密一股腦倒出來。
    他得意地哼了一聲,畢竟在未央宮當了千年柱子,那些朝堂上、秘閣裏、國主書房牆角飄過的私語……它可沒少豎著耳朵偷聽。
    “如何?便是那少帝本人在此,也絕無本座懂得這般透徹!”
    “你若真想結束這該死的輪回,最要害之處,便是去動那九宮敕命台!”
    “必須在其匯聚足夠力量完成祖龍殘魂的‘涅盤’前將其逆改。甚至毀掉!隻有這核心樞紐動搖崩潰,才能終結武陵之國這不斷重演的宿命!”
    “但是,即使本座現在能給你指出一條直達敕命台的秘徑,那處所在常年受星辰之力守護,更有整個大陣的力場隔絕。以你的修為別說動它,恐怕剛近千裏之距就會被那無處不在的星鏈和殺陣絞碎,寸步難進!”
    麵對雷犬拋出的現實難題,朱厚熜並未多言。他隻是沉靜地從袖籠之中,緩緩地抽出了一物——
    一盞式樣古拙、仿佛蒙著厚重塵埃的不起眼古燈。
    燈身遍布玄奧紋路,燈芯黯淡無光,隻有那斑斑點點附著其上的銅鏽,仿佛在講述著悠長時光的故事。
    然而,當朱厚熜的手穩穩托住它時。
    那燈身的紋路深處似乎有微弱的流光,流光掠過了一次呼吸便又沉寂下去像是一頭蟄伏了漫長紀元的古獸,悄然掀開了一絲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