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當空，海水如墨。"探索者號"的探照燈劃破黑暗，在波浪間投下慘白的光斑。我站在船舷邊，青銅羅盤在掌心瘋狂震顫，指針直指前方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霧。
    “見鬼了，”趙誠推了推眼鏡，“衛星雲圖顯示這片海域應該晴朗無雲。”
    阿寧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減速，前方有障礙物。”
    濃霧中漸漸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輪廓——一艘鏽跡斑斑的考察船，船身傾斜三十度，隨著波浪緩緩起伏。最詭異的是，整艘船覆蓋著一層灰綠色的藤壺，在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
    “是"海洋號"！”趙誠突然驚呼，“1987年失蹤的那艘科考船！”
    我心頭一緊。陳皮阿四的遺物中就有關於這艘船的記載，說它在南海執行秘密任務時連人帶船消失得無影無蹤。如今它竟出現在這裏，像是從海底浮上來專門等我們一樣。
    阿寧命令快艇靠近：“吳邪，你和我上船檢查。其他人待命。”
    “胖子呢？”我質問。
    “安全艙。”她指了指母船方向，“隻要你配合，他不會有事。”
    登上幽靈船的過程像場噩夢。那些藤壺根本不是普通貝類，而是某種半動物半礦物的混合體，觸感既像貝殼又像軟骨。更可怕的是，當我們踩上去時，它們竟然微微收縮，發出細微的"哢嗒"聲，像是無數牙齒在輕輕叩擊。
    “戴上這個。”阿寧遞給我一個青銅材質的耳機，“能屏蔽特定頻率的聲波。”
    船甲板上散落著各種裝備：鏽蝕的氧氣瓶、發黴的日誌本、甚至還有幾台老式攝像機。我彎腰撿起一個防水相機，裏麵的膠卷已經黴變，但還能辨認出最後幾張照片：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圍在甲板中央的某個物體旁，表情狂熱。最後一張照片隻拍到了淩亂的鞋印和拖拽痕跡，像是拍攝者突然被什麽東西拖走了。
    “這邊。”阿寧用匕首撬開通往船艙的門，一股腐臭氣息撲麵而來。
    船艙內部比外麵更糟。牆壁上爬滿藤壺，地板黏膩濕滑，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某種生物的內髒上。奇怪的是，這些藤壺的分布呈現明顯的方向性，全部指向船艙深處，仿佛在指引著什麽。
    “你有沒有覺得......”我壓低聲音，“這些東西是活的？”
    阿寧沒有回答，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泛著詭異的青光。我突然想起黑眼鏡的警告——阿寧可能已經被青銅同化。現在和她獨處在這幽靈船上，簡直是找死。
    走廊盡頭是船長室，門被藤壺完全封死。阿寧掏出一個小瓶，倒出幾滴青黑色液體。液體接觸藤壺的瞬間，那些"生物"發出刺耳的尖叫，迅速收縮脫落，露出下麵的門板。
    “這是什麽？”我後退一步。
    “青銅抑製劑。“阿寧收起瓶子，“專門對付這些"共生體"。”
    門內是保存相對完好的船長室。桌上攤開一本日誌，墨跡雖然褪色但仍可辨認：
    “1987.8.15  第三次聲波實驗成功。青銅鈴鐺的頻率確實能召喚深海生物。團隊將這種生物暫命名為"海蛇"，但其形態更接近......字跡被汙漬遮蓋）”
    “1987.8.17  海蛇對青銅有強烈反應。陳博士提議嚐試"共生"，多數人反對。但資金快用完了，如果沒有突破性發現......”
    “1987.8.19  上帝原諒我們。海蛇開始寄生在劉和李身上。奇跡是他們的智商提高了300，能解出連計算機都無法處理的青銅數據。代價是......頁麵被撕毀）”
    最後一頁寫著："1987.8.21  它們不是蛇。它們記得。青銅在召喚。我們自願成為——"
    日誌在此中斷。我翻到封底，發現用血畫著一個簡陋的圖案：一棵樹從海底長出，樹梢掛著無數人形果實。
    “青銅樹......”我喃喃自語。手腕上的蛇紋突然灼痛起來，像是被烙鐵燙到。與此同時，整艘船開始發出低沉的嗡鳴，頻率與青銅羅盤完全一致！
    阿寧臉色大變：“快走！共振開始了！”
    我們剛衝出船長室，整條走廊的藤壺突然全部張開，露出內部青銅色的肉質！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殖，轉眼間就堵死了來路。更可怕的是，牆壁開始滲出青黑色黏液，滴在地板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
    “這邊！”阿寧踹開一扇通風管道蓋板。
    我們爬進狹窄的管道，身後傳來藤壺爆裂的“啪啪”聲。管道內壁也爬滿了微型藤壺，每前進一寸都會被刮得鮮血淋漓。我的血滴在藤壺上，它們立刻瘋狂蠕動，像餓狼見到生肉。
    “你的血在刺激它們。”阿寧回頭瞪我，“控製住！”
    “我怎麽控製？”我咬牙道。就在這時，前方管道突然塌陷，我們直接掉進了下層貨艙！
    貨艙中央矗立著一個巨大的玻璃培養槽，已經破裂。槽內殘留著青黑色黏液，底部沉著幾具半融化的骸骨——他們的骨骼呈現詭異的青銅色，頭骨異常膨大。旁邊的工作台上擺著一排青銅鈴鐺，樣式與蛇沼出土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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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他們的實驗......”我胃部一陣絞痛，“用青銅聲波改造人類。”
    阿寧突然按住耳機：“母船呼叫，發現異常！我們得立刻——”
    她的話被一聲巨響打斷。整艘船劇烈傾斜，貨艙牆壁裂開一道大口子，海水瘋狂湧入！混亂中，一個生鏽的鐵櫃砸向阿寧，她敏捷地閃開，但耳機掉了出來，被海水衝走。
    “遊出去！”她拽著我衝向裂縫。
    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頭頂。我拚命劃水，卻發現自己的血在海水中形成詭異的絲狀物，主動向船體深處延伸！更恐怖的是，那些藤壺似乎被我的血吸引，紛紛脫離船體向我飄來。
    阿寧掏出匕首割斷纏住我腳的藤壺，拉著我向海麵遊去。就在即將浮出水麵時，我回頭看了一眼——幽靈船底部赫然纏繞著數十根青銅鎖鏈，一直延伸到深海黑暗中！而那些鎖鏈正在有規律地震動，仿佛下麵有什麽東西在拉扯......
    “探索者號”放下救生艇將我們撈起。我癱在甲板上劇烈咳嗽，吐出的海水裏混著青黑色絲狀物。趙誠驚恐地後退：“你的眼睛......”
    阿寧遞來一麵鏡子，我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左眼虹膜已經變成青銅色，瞳孔收縮成蛇類的細線！
    “青銅同化加速了。”她麵無表情地說，“我們沒時間了。”
    “放屁！”我一把推開她，“你早就知道那艘船有問題！那些藤壺對我的血有反應，你們他媽的在拿我當誘餌！”
    阿寧突然冷笑：“聰明了點嘛。”她打了個響指，兩名雇傭兵押著王胖子走上甲板。胖子的右臂已經完全青銅化，左眼也泛著金屬光澤，但神誌似乎清醒。
    “天真！別信這娘們！”胖子掙紮著喊道，“她根本不是阿寧，是——”
    雇傭兵一槍托砸在他後頸，胖子癱軟下去。我正要衝上去，阿寧亮出平板電腦：“想看他死嗎？”
    屏幕上顯示胖子被關在一個玻璃艙裏，艙內正緩慢注入青黑色氣體。之前的錄像顯示，這種氣體能讓普通人瞬間青銅化。
    “明天日出前，帶我們找到青銅柱入口。”阿寧收起平板，“否則王胖子會成為第一個"完美共生體"。”
    我咬牙點頭，心裏卻想起黑眼鏡的警告。現在胖子在他們手上，我隻能見機行事。
    深夜，我假裝睡覺，等守衛鬆懈後溜出艙室。白天的經曆讓我確信一件事：阿寧團隊內部有分歧。那個砸向阿寧的鐵櫃太“巧合”了，像是有人故意為之。
    果然，在貨艙找到被沒收的青銅羅盤後，一張紙條從羅盤背麵飄出：
    “共振頻率1995可以暫時癱瘓青銅係統。胖子在c3艙，鑰匙在藤壺樣本箱。——k”
    又是k！這個神秘人物到底是誰？我按計劃找到c3艙，用藏在藤壺樣本箱底的鑰匙打開門。胖子被鎖在特製的青銅籠子裏，一見我就激動地低聲說：“操！老子看見未來了！”
    “什麽？”
    “那些青銅微粒......給我短暫預知能力。”胖子痛苦地按住太陽穴，“阿寧團隊裏有內鬼，明天潛水時會......”他突然抽搐起來，青銅化的右臂發出“哢哢”聲，“操，說不出來，像有什麽在阻止我......”
    我幫他撬開籠子，胖子指著自己的青銅手臂：“這玩意兒在監聽。得切斷聯係。”他從靴底摸出一把小刀，“幫我個忙，在肘關節劃一圈。”
    我忍著惡心照做。刀刃割開青銅化的皮膚時，流出的是青黑色黏液而非血液。當切口完成，胖子猛地一扭手臂，竟然將小臂整個扯了下來！
    “別擔心，沒感覺。”他喘著氣說，“快，把這玩意兒扔進海裏，它能追蹤我們。”
    我將斷臂扔出舷窗，它入水時發出“滋滋”聲，像燒紅的鐵塊遇水。胖子用繃帶包紮好傷口，臉色慘白但眼神清明多了：“現在聽好，明天他們會逼你潛水，但真正的危險不是海底那些東西，而是——”
    一聲槍響！胖子肩膀爆出一團血花，我們同時撲倒在地。阿寧站在門口，手槍冒著煙：“感人重逢啊。”
    我護在胖子身前：“你殺了我，永遠別想打開青銅柱！”
    “誰說要殺你了？”阿寧冷笑，“隻是給叛徒一點教訓。”她吹了聲口哨，幾名雇傭兵衝進來按住我們，“看來計劃得提前了。”
    淩晨三點，我和胖子被押到潛水準備區。阿寧親自給我穿戴特製潛水裝備——麵罩鑲有青銅鏡片，氧氣瓶混入了青銅微粒，甚至潛水服內襯都織有青銅絲線。
    “全套共鳴裝備。”她調整著我的麵罩，“能幫你抵禦深海壓力，順便......”她湊到我耳邊，“確保你的血乖乖流向該去的地方。”
    胖子被鎖在艙內，作為人質。我被兩名全副武裝的潛水員押送下海。入水的瞬間，青銅羅盤突然發出刺目青光，指針直指下方。隨著下潛深度增加，周圍海水變得越來越渾濁，不是普通的浮遊生物，而是無數微小的青銅色顆粒，像活物般在洋流中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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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米深處，幽靈船下方那幾根青銅鎖鏈清晰可見。它們有成年人的腰那麽粗，表麵刻滿蛇形文字，一直延伸到無底深淵。當我的手電照過去時，鎖鏈突然劇烈震動，深海處傳來一聲低沉的、不屬於任何已知生物的吼叫！
    兩名潛水員明顯嚇壞了，通過手勢催促我加快速度。就在這時，其中一人的麵罩突然破裂！海水湧入的瞬間，他的眼球迅速青銅化，然後整個人像被無形的手拽向深淵！
    另一名潛水員驚恐地向我打手勢求救，但下一秒他的氧氣管自行扭動起來，像活蛇般纏住他的脖子。我眼睜睜看著他被自己的裝備勒死，屍體緩緩沉入黑暗。
    通訊器突然響起阿寧的聲音：“別管他們，繼續下潛。鎖鏈盡頭就是入口。”
    我咬牙繼續向下遊。鎖鏈的震動越來越強，海水中的青銅微粒開始聚集在我周圍，形成一團發光的霧。當深度達到八十米時，羅盤突然脫手飛出，像被磁鐵吸引般貼在了鎖鏈交匯處的一塊青銅碑上。
    碑文用篆書寫著：“西王母國南海鎮守使”。下方刻著一個熟悉的圖案——蛇沼青銅門上的那種人麵鳥！
    就在我觸碰碑文的瞬間，所有鎖鏈同時繃直，深海處傳來機械運轉的轟鳴。一股強勁的水流將我衝向鎖鏈交匯處，那裏的海水開始旋轉，形成一個直徑約三米的漩渦通道！
    “跳進去。”阿寧的聲音在通訊器裏命令，“通道直達青銅柱內部。”
    我猶豫了。這明顯是個陷阱，但胖子還在他們手上。正當我進退兩難時，通訊器突然竄頻，黑眼鏡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不...要...進...1995...”
    聲音又切換回阿寧：“別聽幹擾！王胖子的性命就在你——”
    通訊徹底中斷。漩渦通道開始不穩定地閃爍，像是隨時會崩潰。我必須立刻決定：跳進可能是陷阱的通道，還是放棄救胖子的機會？
    手腕上的蛇紋突然劇痛，我低頭看去，皮膚下的血管全部凸起，形成一幅微縮的海底地圖——上麵清晰標記著另一條路徑，繞過漩渦直達青銅柱！
    這是青銅係統在給我指引？還是某種更可怕的誘惑？沒時間多想了，我轉身向標記的方向遊去。身後，漩渦通道發出最後一聲悲鳴，轟然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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