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頂天宮的青銅門在身後重重關閉，將西藏的暴風雪隔絕在外。我們花了整整兩天兩夜不停趕路，才在胖子爭取的72小時期限前抵達這裏。我的右臂紋路已經蔓延到脖頸，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金屬摩擦感；張起靈的青銅左眼布滿裂紋，像是隨時會崩碎的玻璃。
    "網絡激活率多少了？"張起靈低聲問。
    我閉上眼睛，通過紋路感知青銅網絡的狀況："85...比預想的快..."自從西藏節點被毀，剩餘節點就像受傷的野獸般瘋狂加速，似乎急於完成某種自我修複。
    天宮內部比記憶中更加"活躍"。牆壁上的青銅紋路如血管般搏動，地麵微微震顫，仿佛整座建築有了生命。我們沿著主通道前進，腳步聲被某種柔軟的青銅材質吸收，留下一片詭異的寂靜。
    通道盡頭是那個熟悉的球形空間——中央懸浮著微縮地球模型，隻是此刻的模型上，青銅色已經覆蓋了大半個地球表麵。代表雲頂天宮的光點瘋狂閃爍，像是在發出警報。
    "警告...係統過載...檢測到節點缺失..."機械化的女聲回蕩在空間中，"激活緊急協議...請求血脈獻祭..."
    "獻祭？"我轉向張起靈，"什麽意思？"
    他沒回答，而是快步走向地球模型。模型下方，九具青銅棺槨圍成一圈，每具棺槨上都刻著不同的星座圖案。其中三具已經打開，裏麵空空如也；剩下的六具緊閉，表麵覆蓋著厚厚的青銅鏽。
    "需要解釋嗎？"一個聲音突然從陰影處傳來。
    解雨臣緩步走出，身後跟著十二名白袍人。他看起來糟透了——斷腕處簡單包紮著，臉色慘白如紙，但眼中的狂熱絲毫未減。令我驚訝的是，那個白袍老者不在其中。
    "解雨臣..."我擺出防禦姿態，右手的紋路自動亮起，"你怎麽比我們還快？"
    "捷徑。"他咧嘴一笑，露出泛著青光的牙齒，"汪家的秘密通道...直通天宮核心。"
    張起靈的黑金古刀已經出鞘："你想要什麽？"
    "當然是阻止終極啊。"解雨臣誇張地攤手，"難道你們以為我是反派？"他走向地球模型，動作有些蹣跚，"青銅網絡激活超過85...再這樣下去...！全人類青銅化！"
    "你會這麽好心？"我冷笑。
    解雨臣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按下模型基座上的一個隱藏按鈕。模型上方立刻投影出一段全息影像：一個完全青銅化的人形被無數枝條刺穿，懸掛在巨大的青銅樹中心。人影還在掙紮，但已經與樹融為一體。
    "這就是"血脈獻祭"..."解雨臣的聲音突然嚴肅，"不是簡單的死亡...而是成為係統的一部分...永遠維持網絡平衡..."
    影像拉近，我驚恐地發現那個人影的麵容在不斷變化——有時是張起靈，有時是黑眼鏡，有時是...我自己！
    "曆代守門人最恐懼的命運..."解雨臣關閉影像，"係統需要活體核心...最好是帶有青銅基因的..."
    張起靈突然開口："所以1995年...你們想用吳邪獻祭？"
    解雨臣的表情變得古怪："不...那是個意外...張海鹽擅自行動...我們真正想要的是——"
    他的話被一陣劇烈震動打斷。球形空間頂部裂開，青銅枝條如瀑布般垂落，在空中交織成一個巨大的倒懸樹結構。樹根部位嵌著一個透明艙體，裏麵赫然是我們在青銅門內見過的那個"未來的我"！
    艙體裏的"我"睜開眼睛——完全青銅化的眼球沒有瞳孔，隻有流動的數據流。機械女聲再次響起："檢測到繼承者...血脈認證通過...準備接納程序..."
    我右手的紋路突然暴走，像無數活蛇般射向艙體！張起靈揮刀斬斷大部分，但仍有幾根連接成功。劇痛瞬間擊穿我的大腦，無數信息洪流般湧入：
    青銅文明並非來自外太空...而是地球上一個周期的產物...大災變後沉入地殼...等待複蘇...西王母是意外發現者...張家是初代守門人的後裔...而吳家...是專門培育的"容器"家族...
    最震撼的是關於"血脈獻祭"的真相——不是簡單的犧牲，而是意識與青銅網絡融合，成為活體核心。獻祭者將獲得近乎永恒的存在，代價是永遠被困在青銅世界中，維持係統運行。
    "吳邪！"張起靈的喊聲將我拉回現實，"斷開連接！"
    我拚命掙紮，但紋路已經不受控製。艙體裏的"未來的我"正在通過連接通道"下載"到現世身體中！皮膚下的青銅化速度肉眼可見地加快，轉眼就覆蓋了半邊臉。
    "沒用的..."解雨臣搖頭，"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除非..."
    "除非什麽？"張起靈厲聲問。
    "除非有人代替獻祭。"解雨臣露出詭異的微笑，"比如...擁有王血的守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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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起靈的眼神瞬間變了。他看了看我，又看向那個艙體，突然揮刀斬向連接我的青銅枝條！刀鋒與枝條相撞，迸發出刺目火花，但未能斬斷。
    "普通武器不行..."解雨臣歎氣，"需要王血..."
    我明白張起靈想做什麽，瘋狂搖頭："不！別做傻事！"
    但張起靈已經割開自己的手腕，青金色的血液滴在黑金古刀上。刀身立刻亮起古老符文，他再次揮刀，這次成功斬斷了所有連接我的枝條！
    然而，斷開的枝條像有生命般轉向張起靈，瞬間刺入他的傷口！他開始劇烈顫抖，青銅化從左眼迅速向全身蔓延。
    "不！！"我撲過去想拉開他，卻被一股無形力量彈開。
    解雨臣突然大笑起來："感人！太感人了！守門人自願獻祭！"他的笑聲戛然而止，表情變得猙獰，"可惜...我不同意。"
    他閃電般出手，青銅匕首劃過自己另一隻完好的手腕。但流出的不是紅色血液，而是熒光的藍色液體！這液體接觸到地麵，立刻腐蝕出複雜的紋路。
    "驚訝嗎？"解雨臣的臉在藍光映照下如同惡鬼，"我不是解雨臣...至少不完全是..."他的聲音突然變成雙重音調，"我是汪藏海第17號克隆體...體內流淌的是五百年前調配的青銅之血！"
    這個揭露太過震撼，連張起靈都暫時從痛苦中抬頭。汪藏海——明朝風水大師，汪家創始人，西王母國的研究者...的克隆體？
    "汪家...早就研究出了青銅基因的秘密..."假解雨臣——或者說汪藏海克隆體——狂熱地解釋，"但我們不要阻止網絡...我們要控製它！"
    他衝向地球模型，藍色血液滴在模型表麵。令人震驚的是，模型竟然接受了這種血液，青銅網絡激活率開始不穩定地波動！
    "看啊！"汪藏海克隆體高喊，"汪家血脈也能影響係統！我們不需要守門人！不需要繼承者！"
    張起靈趁機掙脫青銅枝條，但傷勢嚴重，單膝跪地無法起身。我爬到他身邊，發現他的左半身已經大部分青銅化。
    "吳邪..."他艱難地說，"阻止他...用你的..."
    話未說完，球形空間的入口突然衝進九名戴青銅麵具的張家人！他們迅速站成特定陣型，每人割腕將血滴在地麵。血液沿著預設的紋路流淌，很快形成一個巨大的星圖。
    "張家應急協議..."為首的張家人摘下麵具，是張海客！"啟動備用方案！"
    地麵開始下沉，露出一個複雜的青銅機關——像是某種巨型計算裝置，中央有個水晶般的透明柱體，裏麵流動著青金色液體。
    汪藏海克隆體臉色大變："不！你們不能——"
    張海客根本不理會，轉向我："吳邪先生...需要你的血...和意誌..."
    我瞬間明白了他們的計劃——不是完全阻止青銅網絡，而是重置它。但代價是什麽？
    沒時間多想，我踉蹌著走向透明柱體。右手剛抬起，紋路就自動延伸向柱體。接觸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信息流擊中我的意識：
    這是西王母時代留下的重置裝置...需要三重認證...守門人的王血...繼承者的基因...和...我的選擇...
    "吳邪！"張海客的喊聲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必須立刻決定！網絡激活89了！"
    我看向張起靈，他勉強支撐著身體，對我點頭；又看向汪藏海克隆體，他正被張家人按在地上，藍色血液汙染了一大片區域；最後看向艙體裏的"未來的我"...那個已經完全青銅化的存在...
    選擇很清楚。
    我將右手完全按在柱體上："開始重置！"
    柱體內的液體瞬間沸騰！劇痛如海嘯般席卷全身，我感覺每一個細胞都在被拆解重組。在意識即將消散的邊緣，似乎有無數個"我"在不同時空做出同樣的選擇...而最年輕的那個——三歲時的我——突然轉過頭，清晰地說：
    "這次...必須不同..."
    右手的紋路突然自主行動，開始改寫係統底層的某些代碼。這不是重置...而是更深層的改變...但具體改變了什麽，我已經無法思考...
    黑暗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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