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燦的直升機像隻受傷的蜻蜓，在青銅雨中艱難穿行。透過舷窗，我看見整個秦嶺保護區已經變成青銅地獄——樹木化為金屬雕塑，溪流凝固成蜿蜒的青銅帶，甚至空中的飛鳥也定格成金屬剪影。
    "還有三分鍾到安全點！"汪燦猛拉操縱杆避開一道閃電狀的青銅光束，"抓緊了！"
    王胖子死死抱著前排座椅，手裏攥著那塊1984年的青銅表。表盤上的時間詭異地倒流，此刻顯示"1984.10.15 2330"。
    "不對勁..."我摸著右臂上的銅錢印記，"時間在回溯？"
    汪燦的瞳孔突然收縮。前方雲層中，三架印有"寰宇生物"標誌的黑色直升機呈包圍態勢逼近，機腹下懸掛著類似聲波炮的裝置。
    "解雨臣的獵犬小隊！"汪燦猛推操縱杆，"坐穩——"
    直升機以近乎垂直的角度俯衝。我的胃部一陣絞痛，γ種子在口袋裏發燙。王胖子突然指著右前方："那邊有光！"
    秦嶺主峰方向，一道青金光柱貫通天地。光柱中懸浮著無數碎片——是紅區那棵青銅樹的殘骸！它們像被無形之手操控著，正在重組。
    "他媽的..."汪燦額頭暴起青筋，"神樹在自我修複！"
    話音未落，獵犬小隊的聲波炮齊射。沒有爆炸，隻有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我們的直升機劇烈震顫，儀表盤所有指針瘋狂旋轉。汪燦猛拍某個紅色按鈕，座椅下方彈出一個金屬箱。
    "拿著這個！"他踹開箱蓋，裏麵是截三十公分長的青銅樹枝，表麵刻滿與γ種子相同的紋路，"汪家研究了二十年，就為這一刻！"
    我伸手去接，右臂銅錢印記突然灼燒般劇痛。指尖剛觸到樹枝，整段青銅就像活物般纏繞上來！皮膚接觸處浮現出微型西王母文字，與我手臂上的二進製編碼產生共振。
    "操！"王胖子想幫我扯掉樹枝，卻被彈開兩米遠，"這東西認主？！"
    汪燦的冷笑凝固在臉上。獵犬小隊的直升機突然開火，子彈穿透舷窗擊中他的肩膀。鮮血噴濺在儀表盤上，竟變成青銅色液體！
    "基因汙染..."他咬牙保持操縱杆穩定，"聽著，待會我吸引火力，你們帶著樹枝跳機！"
    "跳機？"王胖子指著下方，"下麵是懸崖！"
    汪燦沒回答，突然打開艙門。狂風夾雜著青銅雨滴灌進來，我的臉被刮得生疼。他塞給我個微型氧氣麵罩："三十秒後跳，落點有接應！"
    "那你..."
    "汪家準備了二十年..."他抹了把流到下巴的青銅血液，"就為今天。"
    獵犬小隊的炮火再次襲來。汪燦猛推操縱杆，直升機像醉漢般翻滾著衝向敵機。在相撞前最後一秒，他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讓我想起雲頂天宮裏的潘子——
    "跳！"
    我和王胖子躍入雲海。下墜的十幾秒像一輩子那麽長。青銅雨滴擦過臉頰，在皮膚上留下灼燒般的疼痛。右臂的樹枝突然發光，形成個微型力場減緩墜落速度。
    "下麵！"王胖子指著某處。
    懸崖側麵有個不起眼的洞口，兩個穿汪家製服的人正揮舞熒光棒。就在我們即將墜入洞口的瞬間，頭頂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汪燦的直升機與敵機同歸於盡，火球照亮了整個峽穀！
    衝擊波改變了我的落點。我重重摔在洞口邊緣，右臂樹枝深深插入岩壁才沒墜崖。王胖子被那兩人拽進洞內，正拚命伸手夠我："天真！堅持住！"
    右臂的二進製編碼突然變成血紅色。樹枝像被注入了生命般蠕動，尖端生出根須紮進岩石。更可怕的是，我的皮膚開始沿著樹枝紋路龜裂，露出下麵發光的青銅色組織！
    "抓住我！"王胖子半個身子探出洞口。
    就在我即將夠到他手的瞬間，第二個王胖子從洞內衝出："別碰他！那是複製體！"
    兩個王胖子同時抓住我的左右手，力量相當。我懸在崖邊，看著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同樣的表情，同樣的傷疤，連眼中的驚恐都分毫不差。
    "他才是假的！"左邊的胖子怒吼，"記得我們在長白山偷看霍秀秀洗澡的事嗎？"
    "放屁！明明是你偷看！"右邊的胖子咬牙切齒，"你八歲尿床還賴給吳邪！"
    兩人同時說出隻有真王胖子才知道的秘密。我的右臂開始流血，青銅色血液順著樹枝滴落，在岩壁上腐蝕出縷縷青煙。
    "別信他們！"左邊的胖子突然壓低聲音，"汪家不可信，洞裏是個陷阱！"
    右邊的胖子冷笑："他剛才想把你引向錯誤的方向！"
    僵持中，頭頂傳來引擎聲。獵犬小隊的剩餘直升機正在盤旋，繩索上滑下全副武裝的士兵——是解雨臣的機械化部隊！最前麵的士兵摘下頭盔，露出半機械化的麵孔，右眼閃爍著與解雨臣相同的星圖投影。
    "觀測者。"他的聲音帶著電子音效，"交出樹枝。"
    兩個王胖子突然統一戰線："滾你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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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邊的胖子突然鬆手，我整個人向左傾斜。左邊的胖子趁機發力，將我拽進洞內。我們滾作一團，撞上岩壁才停下。
    "快走！"兩個汪家人拉起我們，"通道盡頭有傳送點！"
    洞內幽深曲折，石壁上刻滿與青銅樹相同的紋路。跑動中，我注意到兩個王胖子微妙的不同——左邊的跑步時會下意識護著左肋，那是他在雲頂天宮留下的舊傷。
    "等等！"我突然停下，"你到底..."
    地麵毫無預兆地塌陷！我們跌入個巨大的地下空洞，正中央矗立著正在重組的青銅樹殘骸。它比紅區時小了近半，但樹幹上的人臉更加清晰——最突出的那張，分明是汪燦！
    "基因同化..."一個汪家人顫抖著後退，"少爺他..."
    機械化部隊順著塌陷處降下。半機械士兵舉起武器瞄準我們："最後警告，交出樹枝。"
    右臂的樹枝突然劇烈震動，掙脫我的掌控飛向青銅樹！它在空中伸展變形，像鑰匙插入鎖孔般精準嵌入樹幹缺口。整棵青銅樹頓時青光大作，樹幹上所有人臉同時發出非人的尖嘯。
    "退後！"我拽著兩個胖子躲到岩石後。
    青銅樹像被注入了過量能量的燈泡，從內部開始發光。樹皮一片片剝落，露出裏麵脈動的金色經絡。最駭人的是樹根部位——土壤像沸水般翻湧，暴露出下方光滑如鏡的平麵。
    "鏡麵空間..."左邊的胖子倒吸涼氣，"老癢日記裏提過！"
    半機械士兵們突然集體僵直，頭盔裏傳出電子雜音。為首的士兵痛苦跪地，機械化部分開始不受控製地變形。他的合金骨骼像融化的蠟一樣流動，逐漸組成另一個人的輪廓——是解雨臣！
    "終於...連接上了..."新成型的解雨臣機械體發出熟悉的電子音，"吳邪，你總是能創造奇跡。"
    兩個王胖子同時舉槍："去你媽的奇跡！"
    解雨臣不躲不閃，子彈穿過他的機械軀體，隻在表麵激起漣漪般的金屬波動。他看向正在坍縮的青銅樹："能量過載...完美。正好啟動最終程序。"
    我摸向口袋裏的γ種子，卻發現它不知何時消失了！轉頭看見右邊的王胖子正偷偷後退，手裏攥著發光的物體。
    "胖子？"
    他露出詭異的微笑："對不起啊天真，這次輪到我當"觀測者"了。"
    左邊的胖子撲上去："你他媽果然是個冒牌貨！"
    兩人扭打間，青銅樹突然爆發出環形衝擊波！所有人在強光中短暫失明。等視力恢複時，我看見樹根處的土壤完全消失，露出直徑二十多米的完美鏡麵。更驚人的是，鏡中的倒影與現實完全相反——左邊的胖子在鏡中位於右側，而"複製體"的倒影竟然沒有青銅化的右臂！
    "反向物質化帶..."解雨臣的機械音帶著幾分狂熱，"終於打開了！"
    右邊的王胖子趁機衝向鏡麵。我想阻攔，卻被左邊的胖子拉住："別碰那鏡子！"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從洞頂躍下——是張起靈！他的黑金古刀精準劈向解雨臣機械體，同時甩出鐵彈子擊中"王胖子"的手腕。γ種子飛向空中，被張起靈淩空接住。
    "小哥！"我幾乎哽咽，"你怎麽..."
    張起靈落在我身邊，衣服破爛不堪，但眼神清明如初。他快速掃視兩個王胖子，突然從腰間取出個青銅羅盤——是老癢的遺物！
    "血。"他簡短地說。
    我割破手指滴在羅盤上。指針瘋狂旋轉後指向左邊的胖子。張起靈立刻揮刀斬向右邊的"王胖子"，刀鋒卻在距離咽喉寸許處停下——那個"王胖子"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下麵的青銅組織！
    "精彩。王胖子"的聲音變成電子合成音，"但你們晚了三十七年。"
    他突然撲向鏡麵。在我們反應過來前，他的身體已經穿過鏡麵消失無蹤。隻留下最後半句話在洞中回蕩：
    "古潼京見..."
    青銅樹在這時徹底坍縮成一人高的小樹苗，鏡麵開始不穩定地波動。解雨臣的機械體突然解體，化作無數青銅微粒湧向鏡麵。
    "走！"張起靈拽著我們衝向出口，"要閉合了！"
    身後傳來鏡麵破碎的脆響。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恰好目睹鏡中的"我"舉起正常的右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後整個鏡麵像被打碎的玻璃般坍塌，無數碎片中，隻有一片閃著金光飛向我——
    是消失的γ種子！它精準地落入我口袋，同時帶來一陣強烈的眩暈。恍惚中，我再次看見1984年的記憶片段：
    年輕的張起靈將黑金古刀插入青銅樹...
    吳三省從樹根取出的不是γ種子，而是個青銅嬰兒...
    而站在陰影處的"我"，右臂已經布滿青銅紋路...
    "吳邪！"張起靈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我們跌跌撞撞衝出洞穴，迎麵撞上汪家的接應小隊。他們身後，整座秦嶺主峰正在金屬化，青金色紋路像血管一樣在山體表麵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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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長！"汪家人見到張起靈竟齊刷刷跪下，"青銅網絡啟動最終協議了！"
    張起靈摸出γ種子，它此刻滾燙得像塊烙鐵。種子表麵的紋路與遠處金屬化的山體紋路完全一致，隻是方向相反。
    "西藏。"他看向西南方，"三天內必須趕到。"
    王胖子突然指著天空："那是什麽鬼東西？"
    雲層中，黑洞邊緣開始降下青銅色"雨滴"。但近距離看，那根本不是雨，而是無數微型機器人！它們像蝗群般撲向大地，所過之處萬物金屬化。
    更恐怖的是，我們親眼看見一隻野兔被"雨滴"擊中後，身體開始分裂——就像紅區裏那個汪家人一樣，變成了兩隻完全相同的兔子！
    "收割程序..."我喃喃自語，"開始了。"
    張起靈突然按住我的右臂。銅錢印記處，皮膚已經完全透明，露出下麵發光的青銅骨骼。那些二進製編碼正以驚人速度重組，組成新的信息流。
    "來得及。"他罕見地說了個長句，"你的程序正在覆蓋係統指令。"
    王胖子湊過來："啥意思？"
    "意思是..."我看向西南方逐漸亮起的青色光柱，"我要在變成完全體之前，找到終止代碼。"
    直升機轟鳴著降落在不遠處。登機前，我最後回望正在金屬化的秦嶺。恍惚間，似乎看見解雨臣的機械身影站在山巔，背後展開巨大的青銅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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