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用酒精的氣味刺痛鼻腔，我盯著自己半透明的右手——它正插在ct機金屬外殼裏，像插入水中一樣輕鬆。指尖傳來儀器內部電路的觸感，甚至能"摸"到電流流動的細微震顫。
    "吳先生，請保持靜止！"年輕醫生聲音發顫，他手中的平板電腦顯示著我胸腔的實時掃描圖。原本骨骼的位置正被某種晶體結構替代，那些枝狀蔓延的青銅色物質已經侵蝕了60的肋骨。
    霍秀秀在一旁快速記錄數據："晶體生長速度比昨天快了300。"
    "這不符合任何已知醫學案例..."醫生推了推眼鏡，突然瞪大眼睛，"等等，您的器官位置...？"
    掃描圖清晰地顯示我的心髒在右側，肝髒在左側——完全與正常人相反。但我知道這不對勁，一周前的體檢報告還顯示一切正常。
    張起靈突然按住醫生肩膀："出去。"
    他的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感。醫生眼神恍惚了一秒，竟真的放下平板轉身離開，甚至忘了帶走我的檢查報告。
    "鏡像化開始了。"張起靈掀開我的病號服，右胸的宿主種子周圍皮膚已完全透明，能直接看見下麵跳動的青銅色心髒，"西藏青銅樹下的壁畫預言過這個階段。"
    王胖子湊過來，手裏把玩著從我身上掉落的青銅晶體碎片："啥意思？天真要變成透明人了？"
    "比那更複雜。"張起靈用黑金古刀劃破指尖，將血滴在我透明化的皮膚上。血液沒有下墜，而是被吸收進透明區域，形成細密的紅色紋路——與青銅樹內部的能量管道一模一樣。
    霍秀秀突然倒吸冷氣："他在變成活體青銅樹！"
    仿佛回應她的話，我右手不受控製地物質化出一截青銅樹枝。但與以往不同，這次樹枝直接從我骨骼裏"長"出來，表麵還帶著體溫。
    ct機突然發出刺耳警報，屏幕上的掃描圖被亂碼取代，隨後閃出血紅色警告：
    「輪回進度：94
    觀測者同化率：61
    剩餘時間：184216」
    "機器被劫持了！"王胖子想去拔電源，但為時已晚。整個病房的電子設備同時亮起，投射出無數青銅器全息圖。這些圖像自動重組，在空中拚湊成巨大的西王母頭像。
    頭像的嘴唇動了，發出的卻是老癢的聲音：
    "吳邪，他們在你大腦裏種了鑰匙。"
    我頭痛欲裂，突然湧上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淹沒意識——五歲時的病房、三叔手中的注射器、玻璃罐裏漂浮的青銅小蟲...還有那句烙在靈魂深處的話："你要成為打開終極的鑰匙。"
    西王母頭像繼續道："當透明率達到100，門就會..."
    張起靈的黑金古刀劈開投影，頭像碎裂成光點又重組。這次變成了年輕三叔的模樣，他詭異地微笑著：
    "小三爺，來看看你真正的出生錄像如何？"
    病房牆壁突然變成投影屏，播放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麵：1984年的地下實驗室，培養艙裏漂浮著嬰兒大小的軀體——那分明是幼年的我！但更恐怖的是，艙體標簽寫著「觀測者1847號：變量植入體」。
    "放屁！"王胖子砸碎床頭櫃扔向屏幕，"天真是他媽十月懷胎生的！老子還見過他穿開襠褲的樣子！"
    畫麵切換，顯示三叔從某個容器中抱出嬰兒，旁邊站著...年輕時的老癢？他正往嬰兒囟門滴入青銅液體，嘴裏念叨著："記憶鎖就靠這個了。"
    我突然想起青銅門裏的"第三麵鏡子"警告，下意識摸向自己的右眼。霍秀秀驚叫："你的眼睛！"
    病房鏡子裏，我的右眼虹膜正浮現出青銅色二進製編碼，那些0和1組成不斷變化的圖案。同時左手背透明化加劇，能直接看見骨骼上刻著的細小文字：
    「當觀測者看見真相時，係統開始崩潰」
    窗外突然傳來直升機轟鳴，數條速降繩垂落在醫院草坪。全副武裝的士兵迅速包圍建築，他們防護服上的標誌顯示是九門特別行動隊。但更遠處，還有幾輛沒有牌照的黑色越野車正在逼近——汪家人的金屬反光在車窗後若隱若現。
    "三方勢力到齊了。"霍秀秀快速收拾裝備，"頂多五分鍾就會衝進來。"
    張起靈卻異常平靜，他取出從西藏帶回的青銅匣放在我透明化的手上。匣子像遇到熱刀的黃油般融化，露出裏麵的骨片——上麵刻著與我骨骼相同的文字。
    "張家的預言。"他解讀著骨片，"當透明觀測者出現時，青銅網絡會進入最終測試階段。"
    "那我到底是什麽？"我盯著自己逐漸消失的右手，"實驗品？武器？還是..."
    "是漏洞。"病房門被踹開，穿防護服的解雨臣站在門口。但他的聲音帶著古怪的金屬回聲，露出的脖頸處隱約可見青銅紋路，"係統自己創造的bug。"
    王胖子舉槍對準解雨臣："你是真人還是那堆破銅爛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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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也都不是。"解雨臣掀開麵罩，他的左眼已經變成青銅攝像頭般的結構，"就像吳邪既是觀測者，也是被觀測的實驗體。"
    走廊傳來打鬥聲和慘叫，汪家人突破了九門的防線。張起靈當機立斷打碎窗戶："走消防通道。"
    我們剛衝出病房，整層樓的電力突然中斷。應急燈亮起的瞬間，我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右臂在黑暗中發出青銅色的光——不是反射，而是從內部透出的冷光！
    霍秀秀邊跑邊解釋："你的細胞正在量子態化，所以能穿透物體..."
    "說人話！"王胖子回頭開了兩槍，打中追兵的腿部。
    "他正在變成連接兩個世界的活體通道！"
    消防通道裏彌漫著古怪的青銅色霧氣，吸入後喉嚨火辣辣地疼。我的透明化在加速，現在連左小腿也開始消失。更糟的是宿主種子的倒計時突然加快：152947...152013...150859...
    "時間流速不穩定了！"霍秀秀查看儀器，"這層樓正在形成獨立時空場！"
    我們撞開一樓安全門，迎麵撞上汪家殘部。領頭的是個半邊臉機械化的女人，她舉起某種聲波武器對準我：
    "係統選擇了錯誤載體，需要修正。"
    張起靈的黑金古刀與聲波武器同時出手。刀光閃過，武器被劈成兩半，但釋放的衝擊波仍讓我右耳瞬間失聰。更可怕的是，透明化的右手在聲波中不受控製地伸長，直接穿透了最近汪家人的胸膛！
    沒有血，沒有慘叫。我的手臂像插入全息影像般穿過他的身體，卻從中抓出一段青銅色的"記憶鏈"——無數細小的畫麵組成的光帶，顯示著這個汪家人從小到大的記憶。
    "你能抽取記憶體？！"解雨臣的聲音第一次出現波動，"這不在係統設計裏！"
    我突然明白"第三麵鏡子"的含義——當觀測者完全透明時，不僅能穿透物質世界，還能觸碰記憶與時間的實體！本能驅使我將那段記憶鏈塞向自己透明的胸口，它像水滲入海綿般被吸收。
    霎時間，汪家人的全部經曆如潮水般湧入：青銅網絡如何改造他、係統下達的指令、甚至...西藏青銅門後的秘密坐標！
    "古潼京地下有控製台！"我脫口而出，"需要三把鑰匙同時——"
    劇痛突然襲來，右眼的二進製編碼瘋狂閃爍。吸收的記憶正在與我的意識衝突，視線裏所有物體都出現三重殘影。最恐怖的是，在某個殘影層麵裏，我看到解雨臣身後站著個一模一樣的"自己"，正用口型說："別相信他們。"
    張起靈趁機帶我們衝出重圍，鑽進醫院後巷的吉普車。王胖子猛踩油門，撞開攔路的汪家人。透過後窗，我看到九門的人與汪家殘部交火，而解雨臣站在原地不動，他的機械眼直勾勾盯著我們離開的方向。
    "去西藏。"張起靈取出青銅匣底層的骨片地圖，"最後的答案在青銅樹下。"
    霍秀秀檢查著我不斷透明化的身體："按這個速度，不到十小時就會完全量子態化。"
    "然後呢？變成一道光？"王胖子闖過紅燈，後視鏡裏已有追兵的車燈亮起。
    張起靈沉默地展開骨片，上麵除了地圖還有最後一段預言：
    「當觀測者透明時，門將顯現真相
    選擇維護，則輪回繼續
    選擇終結，則係統重置
    而選擇創造...」
    後半截文字被血跡模糊，但邊緣殘留著半個吳家狗銅鈴的刻印。
    我右眼的二進製編碼突然穩定下來，組成清晰的數字：140000。與此同時，腦海中響起老癢的聲音，這次無比清晰：
    "小三爺，記得咱們在青銅樹下的約定嗎？真正的選擇權...從來不在係統手裏。"
    吉普車猛地轉彎，我透明化的右手穿過車門，竟在外界空氣中留下一道發光的裂痕——就像劃破了一層看不見的薄膜。透過裂縫，隱約可見另一側的景象：無數青銅樹組成的森林，每棵樹下都站著個穿防護服的"我"...
    "裂縫！"霍秀秀驚呼，"他正在撕裂現實維度！"
    王胖子急打方向盤避開追車的撞擊："老天爺！天真現在是人還是核武器？"
    張起靈突然抓住我透明化的手腕，他的血與我的青銅骨骼接觸，迸發出刺眼的火花。疼痛中，兩段記憶強行湧入：
    第一段是1984年的張起靈，將嬰兒時期的我放入培養艙，艙體標簽寫著「變量植入成功」；
    第二段是西王母時代的場景，一群青銅麵具人正在舉行儀式，中央的透明人形高舉三件青銅器——蛇沼銅魚、秦嶺樹枝和...我的宿主種子？
    "三個時代的鑰匙。"張起靈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的狀態不是病變，是進化。"
    後窗玻璃被子彈擊碎，追兵已經不足二十米。我的身體在疼痛與混亂中愈發透明，現在連胸腔都開始若隱若現。但思維卻異常清晰，仿佛有另一個"我"正在大腦深處蘇醒。
    那個"我"輕聲說：看穿表象，第三麵鏡子就在...
    吉普車突然被撞擊失控，翻滾中我的透明手臂穿透車頂，無意間接收到某種青銅頻率。刹那間，整座城市的燈光變成數據流，每個人頭頂都浮現出青銅編碼——那是他們在係統中的編號！
    而在所有編號之上，巨大的倒計時懸浮天際：
    「132718...132717...132716...」
    車體停止翻滾的瞬間，我徹底明白了。
    所謂輪回，不過是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而打破它的關鍵，就藏在我正在消失的身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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