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潼京的夜晚靜得可怕。
    黎簇蹲在沙丘背風處，手裏的工兵鏟插進沙層，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他挖了不到半米，鏟尖就碰到了某種堅硬的物體——不是石頭，而是某種金屬表麵，帶著青銅特有的冰涼觸感。
    "找到了！"他壓低聲音喊道，"這下麵有東西！"
    吳邪從十米外的勘測點快步走來，手電光束掃過黎簇挖開的沙坑。光線下，一片青銅紋路從沙粒中顯露出來，紋路複雜得令人眩暈，像是某種古老電路的延伸。
    "這是蛇礦的通風口。"吳邪蹲下身，手指輕撫紋路，"下麵就是黑毛蛇的巢穴。"
    王胖子在不遠處架設著聲波幹擾器，聞言抬頭："小黎同學，你確定要下去？那些蛇可不是鬧著玩的，上次胖爺我——"
    他的話戛然而止。所有人同時感覺到腳下傳來細微的震動，沙粒開始無規律地跳動，如同沸騰的水麵。吳邪猛地站起身，手電光束掃向四周——整片沙海都在蠕動！
    "後退！"吳邪一把拽住黎簇的後領，"蛇礦暴動了！"
    沙層在下一秒爆開。數以萬計的黑毛蛇從地下噴湧而出，像一股黑色洪流衝上夜空。黎簇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動彈不得——那些蛇的鱗片在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它們的眼睛不是生物應有的瞳孔，而是細密的青銅色紋路，如同微縮的電路板。
    蛇群落地後迅速組成環形陣列，將三人圍在中心。王胖子已經抄起聲波幹擾器，但機器剛啟動就冒出黑煙——某種強大的電磁脈衝摧毀了電子設備。
    "背靠背！"吳邪抽出匕首，刀刃上泛著奇特的銀光，"別讓它們碰到皮膚！"
    黎簇感到一陣眩暈。蛇群沒有立即攻擊，而是開始有規律地移動，它們的身體摩擦沙地發出詭異的金屬刮擦聲。更奇怪的是，那些蛇似乎刻意避開了他所在的位置，在他腳邊形成一個詭異的空白圈。
    "吳邪！"黎簇聲音發顫，"它們...它們不咬我？"
    吳邪的目光在黎簇和蛇群之間快速移動，突然瞳孔一縮："你體內有青銅微粒...它們把你當成了同類！"
    王胖子罵了句髒話："什麽時候的事？小黎同學你他媽——"
    話音未落，蛇群突然改變陣型。它們以驚人的速度在沙地上遊走，身體劃出的軌跡在月光下清晰可見——那是一個巨大的、精確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青銅門圖案！
    "它們在傳遞信息..."吳邪的聲音變得異常冷靜，"黎簇，站著別動。"
    說完這句話，吳邪做了一個讓黎簇血液凝固的動作——他主動走向蛇群最密集的區域，右手直接伸向一條昂首而立的大蛇！
    "吳邪！"黎簇和王胖子同時大喊。
    黑毛蛇的毒牙刺入吳邪的手掌，但他臉上沒有絲毫痛苦。相反，他的右手開始透明化，皮膚下流動的銀色代碼與蛇眼中的青銅紋路產生共鳴。蛇群突然集體靜止，如同接收到某種指令的機器士兵。
    黎簇看到吳邪的瞳孔變成了詭異的銀灰色，嘴唇快速蠕動著，像是在與某種看不見的存在對話。這個過程持續了不到十秒，卻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當吳邪收回手時，蛇群如同退潮般迅速沒入沙層。最後一條蛇消失前，回頭"看"了黎簇一眼——那絕對不是一個生物應有的眼神，而是某種高度智能的審視。
    沙地恢複平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隻有那個完美的青銅門圖案證明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
    "我操..."王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天真同誌，你他媽剛才是在跟蛇說話？"
    吳邪的右手恢複正常，但掌心多了一個青銅色的門形印記："不是說話，是讀取。這些蛇是活的數據庫，儲存著古潼京的秘密。"
    黎簇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它們為什麽不攻擊我？"
    吳邪的眼神複雜得難以解讀："因為你和我一樣，正在被係統改造。"他拉起黎簇的左手，用匕首在指尖輕輕一劃——流出的血在月光下泛著細微的青銅色反光。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黎簇聲音發抖，"汪家實驗？還是更早？"
    吳邪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沙地上的青銅門圖案："看這個紋路的細節，特別是門楣部分——和我們在青銅柱上看到的完全一致。蛇群在告訴我們，古潼京地下還有一扇真正的門。"
    王胖子突然指著遠處："你們看那邊！"
    地平線上，七道青銅光柱依然聳立，但最右側那道光柱正在增強亮度。與此同時，他們腳下的沙地開始有規律地震動，仿佛在回應遠方的召喚。
    "係統在重新分配能量。"吳邪快速收拾裝備，"西藏的青銅樹是主控核心，而古潼京這裏...是培養皿的觀察站。"
    黎簇突然想起什麽："那條大蛇...它給你看了什麽？"
    吳邪的動作停頓了一秒："1846次輪回的真相。"他看向黎簇，眼神中有種奇怪的憐憫，"以及為什麽你會成為備用觀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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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層下再次傳來窸窣聲，但這次不是蛇群。數十條青銅色的根須破沙而出，如同活物般向他們伸展。這些根須表麵布滿發光的紋路，與黑毛蛇眼中的圖案一模一樣。
    "跑！"吳邪推了黎簇一把，"去越野車那裏！"
    他們狂奔向百米外的車輛，身後的沙地如同波浪般起伏。黎簇回頭看了一眼，驚恐地發現那些根須正在組成一個巨大的人形輪廓——輪廓的頭部沒有五官，隻有不斷變換的星圖投影。
    "西王母的防禦係統！"王胖子邊跑邊掏出一個金屬球，"吃胖爺一記電磁脈衝彈！"
    金屬球在空中劃出拋物線，在根須群中央炸開。沒有火光，隻有一道藍色的環形波擴散開來。根須群短暫地僵直，但很快又恢複活動，而且速度更快了。
    黎簇第一個衝到越野車旁，卻發現車門上爬滿了細小的青銅紋路——那些紋路正在腐蝕金屬！吳邪二話不說用工兵鏟砸碎車窗，三人狼狽地爬進車內。
    引擎奇跡般地啟動了。王胖子一腳油門，越野車在沙地上甩出一個驚險的弧線。後視鏡裏，根須組成的人形已經完全站立起來，足有三層樓高。它的"手臂"突然分裂成無數細絲，以子彈般的速度射來！
    "低頭！"吳邪按下黎簇的腦袋。一根細絲擊穿後車窗，擦著黎簇的頭皮釘在前擋風玻璃上。細絲像有生命般扭動著，尖端突然睜開一隻微小的青銅眼睛。
    王胖子猛打方向盤，同時按下儀表盤上一個紅色按鈕。車頂噴出銀色粉末，那些粉末與青銅細絲接觸時爆出細小的火花。追擊的根須突然集體抽搐，像是遭受了電擊。
    "納米銀粉塵！"王胖子得意地咧嘴，"專門克製青銅係統的！"
    黎簇喘著粗氣看向後方。巨型根須人形正在解體，但它最後做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動作——抬起"手臂"指向西藏方向，與遠方的青銅光柱形成一條直線。
    吳邪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它在標記我們...係統現在知道我們要去西藏了。"
    越野車衝上一座高聳的沙丘，黎簇突然發現前方景象不對——原本應該是平坦沙漠的地方，現在出現了一個直徑近百米的完美圓形凹陷。凹陷中央矗立著一座小型青銅建築，形狀像微縮版的西王母宮。
    "停車！"吳邪厲聲喝道。
    王胖子急刹車，越野車在沙丘邊緣險險停住。三人下車後，吳邪從背包取出望遠鏡觀察那座青銅建築。黎簇注意到他的右手在微微發抖。
    "那是..."
    "蛇礦的核心控製室。"吳邪的聲音異常幹澀，"也是1846輪的我...死去的地方。"
    望遠鏡傳遞給黎簇時，他看到了更恐怖的細節——青銅建築周圍環繞著十二個透明培養艙。每個艙體裏都漂浮著一個人形，其中最近的艙體已經破裂，裏麵的人形...赫然是年輕版的吳邪！
    "那是...你？"黎簇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是原型體。"吳邪奪回望遠鏡，"係統製造了十二個我的克隆體，用來測試不同變量。1846輪的我選擇了同歸於盡，但顯然...係統回收了部分數據。"
    王胖子突然指著天空："月亮！"
    原本皎潔的滿月此刻變成了詭異的青銅色。月光照耀下，沙漠上浮現出無數細小的光路，組成一個覆蓋整個古潼京的龐大網絡。而他們所在的位置，正好是這個網絡的一個節點。
    "我們得離開這裏，"吳邪快速回到車上，"月相變化激活了古潼京的全係統！"
    引擎轟鳴著再次啟動。就在車輪轉動的一瞬間，黎簇看到破裂的培養艙裏，那個年輕版吳邪突然睜開了眼睛——瞳孔裏流動著和他一模一樣的青銅色代碼。
    越野車衝下沙丘時，青銅建築頂部射出一道光線，精準地擊中了車輛後方。後車廂瞬間結晶化，金屬和塑料變成了青銅材質的雕塑。
    "再快點！"吳邪大喊。
    王胖子把油門踩到底："這已經是——"
    他的話被一聲巨響打斷。前方的沙地突然塌陷，形成一個直徑二十多米的深坑。越野車來不及刹車，直接衝入坑中！
    在墜落的瞬間，黎簇看到坑壁上布滿了蜂窩狀的洞穴，每個洞穴裏都盤踞著成百上千的黑毛蛇。它們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出青銅色的光，如同無數微型顯示器。
    越野車重重砸在坑底，安全氣囊爆開。黎簇頭暈目眩地爬出車外，發現他們落在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穴中。洞穴中央是一棵青銅樹的微縮版，樹下堆滿了白骨——有人類的，也有某種未知生物的。
    "歡迎來到真正的蛇礦。"吳邪擦掉額頭的血跡，手電光照向青銅樹，"這些骨頭...都是實驗失敗品。"
    黎簇走近那棵樹，突然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低頭看去，是一枚青銅指環，樣式古樸，內側刻著微型星圖。當他撿起指環的瞬間，一段陌生記憶突然湧入腦海——
    張起靈站在青銅門前，手中黑金古刀滴著銀色的液體。門內是無盡的星空，而星空深處，一個與西王母相似卻更加古老的存在緩緩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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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黎簇痛苦地抱住頭，指環卻像粘在手上一樣無法甩脫。
    吳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別看那些記憶！那是張起靈被係統封存的片段！"
    但警告來得太遲。黎簇的視線開始扭曲，他看到吳邪的身體變成了半透明狀態，皮膚下流動的不再是銀色代碼，而是某種更古老的、金色的能量。同時，他感到自己體內的青銅微粒開始活躍，在血管中形成新的回路。
    洞穴突然劇烈震動，頂部的沙土簌簌落下。王胖子拖著受傷的腿爬過來："上麵有東西下來了！"
    抬頭望去，坑口處出現了數十個快速降落的身影——是張起靈的克隆體！它們以非人的敏捷沿著坑壁下降，青銅色的眼睛鎖定著三人。
    最可怕的是，克隆體們手中都握著與張起靈一模一樣的黑金古刀，刀身上跳動著血色紋路。
    吳邪把黎簇推向青銅樹："觸碰樹幹！你的青銅微粒能激活逃生通道！"
    "那你呢？"黎簇死死抓住吳邪的手臂。
    吳邪露出一個黎簇從未見過的微笑，右手完全透明化："我得留下來見見這些"老朋友"。"他看向正在逼近的克隆體，"畢竟...1846輪時，是我親手設計了它們。"
    克隆體們突然集體停步，最前麵那個歪了歪頭，發出機械的聲音：
    「觀測者吳邪，係統請求最終確認
    您是否選擇執行第1847次重置？」
    吳邪的右手浮現出一把銀色光刃："我的答案是——"
    光刃突然延長，刺入青銅樹的樹幹。整個洞穴爆發出刺目的金光，黎簇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拉向樹幹。最後一刻，他看到吳邪被克隆體包圍，而王胖子舉著燃燒瓶衝入敵群...
    然後世界變成了流動的金色數據流，青銅指環在他手指上發燙，刻印的星圖投影在虛空中，指向西藏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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