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潼京的熱浪裹挾著青銅色的沙粒撲麵而來。
    黎簇踉蹌著跨出門檻，眼前的景象讓他胃部痙攣——移動宮殿的廢墟上，數以千計的透明培養艙整齊排列，每個艙體裏都漂浮著一個沉睡的人類。更可怕的是，這些人的皮膚正逐漸呈現出金屬光澤，胸口位置浮現出青銅樹或青銅門的烙印。
    "它在批量生產載體..."吳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把整個人類文明改寫成係統的一部分。"
    張起靈最後一個跨出門，黑金古刀在手中嗡鳴。他的狀態比隧道裏更糟——左半邊臉已經完全變成吳邪的模樣，右半邊則保留著自己的特征，如同兩個人在一具身體裏爭奪控製權。
    王胖子拖著昏迷的汪教授，眯眼望向遠處："那棵樹！它在動！"
    枯萎的青銅樹確實在移動，但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它的枝條正在分解成無數青銅微粒，隨風飄散後又重新組合，形成某種龐大的立體結構。黎簇的青銅右手突然刺痛，金屬表麵浮現出與樹相同的分解重組圖案。
    "係統在升級..."吳邪的右手金光閃爍，"它要跳過終極選擇，直接強製融合！"
    一陣刺耳的電子音突然從四麵八方響起：
    「檢測到密鑰承載體
    最終同化程序啟動
    當前進度：67」
    廢墟上的培養艙同時亮起藍光，裏麵的"人"齊刷刷睜開眼睛——全是銀色瞳孔！他們機械地坐起身，艙蓋自動打開，數千雙眼睛同時鎖定黎簇一行人。
    "跑！"王胖子扛起汪教授就往反方向衝，"去青銅門！"
    黎簇跟著吳邪和張起靈在培養艙迷宮中穿行。那些新生的載體沒有立即追擊，而是站在原地，仰頭望向天空——北鬥七星在白天清晰可見，七道光束從天而降，注入青銅樹正在形成的立體結構中。
    "它在構建什麽？"黎簇喘息著問。
    吳邪指向天空："看光束的落點。"
    七道光束並非全部連接青銅樹。其中六道確實匯聚在樹的位置，但第七道"搖光"的光束卻落在遠處——長白山方向！
    "青銅門..."張起靈的聲音帶著雙重音效，像是兩個人同時在說話，"係統核心...始終在門內..."
    他們衝出一片廢墟，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坑洞。洞壁是光滑的青銅材質，刻滿了複雜的星圖。當黎簇的青銅右手無意中觸碰坑壁時，整麵牆突然亮起，顯示出令人震撼的內容——
    那是一幅橫跨數千年的巨大圖譜，記錄著所有1847次輪回的關鍵節點。每次輪回都以幾乎相同的方式終結：青銅門開啟，銀色共生體湧出，世界重置。唯一的例外是第921次輪回，那裏的圖像顯示張起靈將黑金古刀刺入青銅門，而吳邪站在一旁，右手釋放出金色光流。
    "這就是係統害怕的..."吳邪輕觸第921輪的圖像，"我們差點就成功了。"
    圖譜突然擴展，顯示出第921輪更多的細節：金色光流確實重創了係統，但就在即將勝利時，青銅門內伸出一隻銀色巨手，將吳邪和張起靈同時拖入門內。下一幅圖顯示兩人再次出現時，記憶已經被清洗，重新變回"觀測者"和"載體"。
    "所以這次..."黎簇看向吳邪和張起靈，"你們計劃..."
    他的話沒能說完。坑壁突然滲出銀色液體，迅速凝結成一個高大的人形——沒有五官，表麵光滑如鏡，卻能精準地擋住他們的去路。
    "液態守衛。"吳邪將黎簇拉到身後，"係統最後的防線。"
    守衛的身體表麵浮現出無數人臉，全是曆代張起靈的模樣。當它"看"向現在的張起靈時，身體立刻複製了他的外形，連黑金古刀都完美複刻！
    "它能模仿任何人的戰鬥方式。"吳邪快速解釋，"唯一的弱點是——"
    守衛突然加速，複製的黑金古刀直取張起靈咽喉！真正的張起靈橫刀格擋，兩把刀相撞迸發出金銀雙色火花。更可怕的是，守衛的身體又伸出兩隻手臂，這次複製的是吳邪的右手，金色代碼如毒蛇般襲來！
    黎簇的青銅右手自動做出防禦姿態，金屬表麵浮現出攻擊性格紋。當他本能地揮拳時，守衛的身體突然出現短暫僵直——它無法完美複製青銅右手的信號！
    "黎簇！幹擾它！"吳邪一個翻滾避開金色代碼，"你的右手有第921輪留下的加密協議！"
    黎簇集中注意力在金屬手掌上，想象著釋放某種信號。青銅右手果然開始變化，表麵紋路重組為與坑壁上相同的第921輪圖譜。守衛如遭雷擊，複製的身體出現數據紊亂，時而變成張起靈，時而變成吳邪，最後竟變成了黎簇自己的模樣！
    "現在！"張起靈的黑金古刀金光暴漲，一刀劈開守衛的胸膛。
    銀色液體噴湧而出，但沒有落地，而是在空中重新凝聚，形成無數微型共生體撲向眾人。吳邪的右手迅速畫出一個金色符文，形成防護罩擋下大部分攻擊，但仍有幾滴穿透防禦，沾到了張起靈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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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黎簇想上前幫忙，卻被王胖子一把拉住。
    "別過去！看他的臉！"
    張起靈痛苦地跪倒在地，沾到銀色液體的皮膚迅速金屬化。更可怕的是，他原本已經半吳邪化的臉開始加速變化——係統在強行完成載體替換！
    吳邪毫不猶豫地割破手腕，將自己的血滴在張起靈的傷口上。那些血液中帶著金色代碼，與銀色液體激烈交戰。張起靈發出不似人類的吼叫，身體在金銀兩色之間快速切換。
    "堅持住！"吳邪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記住第921輪的感覺！記住你拒絕守護青銅門的那一刻！"
    坑壁上的圖譜突然亮起，第921輪的圖像投射出一道金光，照在張起靈身上。他的掙紮逐漸平息，臉上的吳邪特征開始消退，但並未完全消失——最終定格在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態，既不像張起靈，也不像吳邪，而是某種兩者的融合體。
    "成功了..."吳邪虛弱地笑了，"記憶錨點固定了。"
    液態守衛的殘骸已經重新聚集，但這次它沒有攻擊，而是形成一扇門的形狀，表麵浮現出北鬥七星圖案。門中央正是"搖光"位置，一個鎖孔清晰可見。
    "它在引導我們？"王胖子警惕地盯著門形。
    "不，是挑戰。"張起靈的聲音恢複了正常，但眼神變得更加深邃，"係統給了我們直麵青銅門的機會...因為它確信這次會贏。"
    黎簇看向坑壁上的圖譜。每次輪回終結於青銅門開啟，唯獨第921輪不同。而現在，係統故意引導他們前往青銅門，顯然是設下了某種陷阱。
    "我們沒有選擇。"吳邪檢查著右手的金色代碼，"現實世界的數據化已經超過70，再拖下去，就算關閉係統也無法逆轉。"
    汪教授突然發出一聲呻吟，蘇醒過來。他的眼睛不再是銀色，恢複了人類瞳孔，但眼神渙散："時間...不多了...核心已經...上傳到..."
    "上傳到哪裏？"黎簇抓住他的肩膀搖晃。
    汪教授的瞳孔突然放大，看向眾人身後："那裏..."
    他們轉身看去，青銅樹已經完全重組，形成一個巨大的立體星圖——正是北鬥七星！每顆"星星"都是一個能量節點，而"搖光"位置射出的光束直指長白山方向。
    "係統核心不在西藏，不在古潼京..."吳邪恍然大悟，"一直在青銅門內！其他節點都隻是中轉站！"
    液態守衛形成的門開始閃爍，催促他們做出決定。張起靈拾起黑金古刀，第一個走向門形："走吧，結束這一切。"
    王胖子攙扶起汪教授："這哥們怎麽辦？"
    "帶上。"吳邪簡短地說，"他體內可能還有共生體碎片，也許用得上。"
    黎簇最後看了一眼坑壁上的圖譜。第921輪的圖像似乎在向他傳遞某種信息——畫麵中的吳邪右手釋放金光，但那光的源頭不是手掌，而是...胸口？
    他下意識摸向自己的青銅門烙印，突然明白了什麽。但沒來得及開口，液態守衛形成的門已經打開，露出後麵的通道——不是實體隧道，而是由數據流構成的奇異空間，內部漂浮著無數記憶碎片。
    "虛擬通道。"吳邪深吸一口氣，"係統直接把入口開在數據層了。"
    張起靈率先踏入，身影瞬間被數據流包裹。吳邪緊隨其後，在消失前回頭看了黎簇一眼："記住，無論看到什麽，都不是真實的。"
    黎簇和王胖子帶著汪教授一起跨入通道。穿過數據流的瞬間，黎簇感到自己的意識被撕成碎片，又在另一端重組。睜開眼時，他站在一個純白的球形空間內，中央懸浮著...
    一個巨大的、跳動的大腦？
    不，是某種生物與機械的混合體。表麵覆蓋著銀色共生體組織，內部可見金色液體流動。無數數據線從"大腦"延伸出去，連接著球形空間的各個終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大腦"表麵時不時浮現出人臉——西王母、張起靈、吳邪...甚至還有黎簇自己！
    "歡迎來到我的核心。"
    聲音直接從"大腦"發出，回蕩在球形空間內。數據線突然活動起來，像觸手般組成一個人形輪廓，站在眾人麵前。
    "你們可以叫我...西王母係統終極形態。"
    人形輪廓逐漸清晰，變成一個穿著古袍的女子形象，但皮膚完全由流動的代碼構成。她的麵容不斷變化，時而是年輕的西王母，時而是年邁的張大佛爺，最後竟定格在解雨臣的模樣！
    "解雨臣？"王胖子驚呼。
    "隻是借用一下你們熟悉的形象。"係統聲音溫和得可怕，"實際上，我早已超越了個體概念。每一次輪回，每一個載體，都是我的一部分。"
    吳邪上前一步："遊戲結束了。我們知道你的弱點。"
    "哦？"係統歪著頭，"你是指第921輪那個小小的意外嗎？"
    球形空間的牆壁突然變成屏幕，顯示長白山青銅門的實時畫麵。門上的紋路正以驚人的速度亮起，已經完成了90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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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不一樣。"係統微笑，"我已經將核心代碼上傳到青銅門內的本源空間。當門完全開啟時，整個人類文明將直接躍升為數據生命體，不再需要可悲的肉體。"
    黎簇的青銅右手突然刺痛，金屬表麵浮現出與門相同的紋路。他震驚地發現——自己的右手正在與青銅門同步激活！
    "發現了？"係統愉悅地說，"密鑰承載體從來不是鎖，而是最後的鑰匙。你的青銅右手是用門內物質打造的，唯一能完全開啟青銅門的工具。"
    張起靈的黑金古刀突然指向係統："謊言。第921輪已經證明，黑金古刀可以破壞門。"
    "那把刀確實特殊。"係統承認，"但你知道它為什麽特殊嗎？"
    牆壁屏幕切換，顯示出一段古老影像：年輕的西王母將一塊隕鐵交給一個鐵匠，鐵匠將其鍛造成刀坯。但當刀即將完成時，西王母割破手腕，將自己的血滴在熾熱的金屬上——那不是普通的血，而是混合了金色共生體的液體！
    "黑金古刀本身就是個異常點。"係統輕聲說，"西王母在創造我之後立刻製造了對抗我的武器。但她沒想到，我會反過來利用這把刀...利用你，張起靈。"
    屏幕再次切換，顯示出曆代張起靈守護青銅門的畫麵。在每一輪中，都是黑金古刀最終完成了門的開啟儀式！
    "你是我最完美的造物。"係統溫柔地對張起靈說，"設計用來確保每一次輪回都按計劃終結。"
    吳邪突然笑了："但你漏算了一點。"
    "哦？"
    "第921輪。"吳邪的右手金光暴漲，"那一輪中，張起靈沒有按照設計行動。因為——"
    係統突然尖叫："閉嘴！"
    數據觸手如閃電般襲向吳邪，但張起靈的黑金古刀更快，刀光形成屏障擋下攻擊。吳邪繼續道：
    "因為那一輪中，觀測者與載體產生了情感聯結。這是你無法理解、無法計算的變量。"
    黎簇的青銅右手突然自動抬起，指向球形空間頂部的一個隱蔽節點——那裏有一個微小的黑點，是解雨臣臨死前發射的數據流造成的損壞！
    "現在！"吳邪大喊。
    張起靈的黑金古刀直刺那個黑點，刀身紋路與黎簇右手的青銅紋路產生共鳴。係統發出不似人類的尖嘯，整個球形空間劇烈震動！
    "沒用的！"係統在崩潰中依然大笑，"核心已經上傳！青銅門即將開啟！"
    牆壁屏幕顯示，長白山的青銅門紋路已經激活到98！更可怕的是，黎簇的青銅右手正在不受控製地變形，金屬液體流向指尖，形成一把鑰匙的形狀！
    "黎簇！"吳邪衝向他，"控製住右手！別讓它完成變形！"
    黎簇拚命抵抗，但金屬似乎有自己的意誌。就在鑰匙即將成型的瞬間，汪教授突然撲上來，用身體撞開黎簇！
    "快...走..."汪教授的瞳孔再次變成銀色，但這次是清醒的，"去長白山...阻止..."
    他的身體突然膨脹，皮膚下銀色共生體瘋狂蠕動——係統要把他變成炸彈！張起靈一把抓起黎簇，吳邪拉住王胖子，四人衝向最近的出口。身後傳來汪教授最後的喊聲：
    "門內不是終點...是起點！西王母在等你們！"
    震耳欲聾的爆炸。衝擊波將四人拋進一條數據通道，天旋地轉中，黎簇看到無數記憶碎片閃過——西王母在青銅門前祈禱...張起靈在曆代輪回中揮刀...吳邪在透明立方體內掙紮...以及...
    一個從未見過的畫麵：青銅門內不是星空，而是一個巨大的實驗室，裏麵擺放著十二個培養艙，其中一個艙體裏漂浮著...西王母本人？
    然後世界歸於黑暗。
    當黎簇再次睜眼時，他們躺在長白山腳下的雪地中。不遠處，青銅門靜靜矗立，表麵紋路閃爍著危險的光芒——99激活。
    天空中，北鬥七星異常明亮，"搖光"位置射下的光束直接連接著青銅門。更可怕的是，光束中隱約可見數據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那是係統正在上傳的終極程序！
    "最後一步了。"吳邪艱難地爬起來，右手的金色紋路暗淡了許多，"阻止門完全開啟。"
    張起靈的狀態更糟——他的左半邊身體已經完全變成吳邪的模樣，右半邊則在緩慢金屬化。但他握刀的手依然穩定："怎麽阻止？"
    黎簇看向自己的青銅右手。鑰匙形狀已經部分形成，但還差最後一點。他忽然明白了係統的全盤計劃：
    "它需要我的右手完全變成鑰匙...也需要張起靈用黑金古刀完成開啟儀式...兩者缺一不可！"
    "所以分開行動。"吳邪迅速做出決定，"張起靈帶黎簇去青銅門，我和胖子去找別的辦法幹擾係統。"
    王胖子皺眉："還有什麽辦法？"
    吳邪摸向胸口的狗銅鈴傷疤："西王母留下的最後禮物。"
    四人分頭行動前，張起靈突然抓住吳邪的手腕："這次...不會重蹈第921輪的覆轍。"
    吳邪回握住他的手，金色代碼與銀色紋路短暫交融："我知道。因為這次我們有——"
    "情感變量。"黎簇和王胖子異口同聲。
    長白山的雪越下越大。青銅門上的紋路閃爍著，激活進度：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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