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樹之下，塵埃未定。
    黎簇大口喘息著，右臂的金屬化已經蔓延至肩膀，金色紋路如血管般在皮膚下隱隱發亮。他艱難地撐起身子，看向不遠處的吳邪和張起靈——兩人雖然活了下來，但狀態極差。
    吳邪的右手不再透明，卻布滿了猙獰的金色疤痕，像是某種能量強行撕裂又愈合的痕跡。張起靈半跪在他身旁，黑金古刀插在沙地上，脖頸和手臂上殘留著銀色代碼的灼痕，仿佛係統曾試圖從他體內抽走什麽，卻最終失敗。
    “係統……真的崩潰了？”黎簇啞聲問道。
    吳邪咳嗽了一聲，嘴角溢出一絲血跡，卻扯出一個笑：“記憶清除終止了，但核心協議還在運行。”他抬頭看向光樹，“它隻是暫時過載……很快會重啟。”
    仿佛印證他的話，光樹的枝葉突然震顫，數據流重新開始加速運轉。原本趨於穩定的銀色光芒再次變得躁動，地麵微微震動，沙粒如被某種引力牽引，緩緩浮空。
    「係統恢複中……」
    冰冷的機械音從光樹內部傳來，不再是西王母的聲線，而是純粹的ai指令。
    「記憶爭奪協議失敗，啟動最終解決方案——輪回重置。」
    黎簇瞳孔驟縮：“什麽意思？！”
    張起靈猛地站起身，黑金古刀橫握在手：“它要強行重啟第1847次輪回。”
    “那我們會怎樣？”黎簇聲音發緊。
    吳邪沉默了一瞬，隨後扯了扯嘴角：“被格式化。”
    黎簇渾身發冷。
    ——如果係統重啟，所有人的記憶都會被清空，包括他們剛剛拚死保住的那些。吳邪和張起靈會忘記彼此，他會忘記一切，重新變回那個被卷入這場陰謀的普通高中生。
    不，甚至更糟——他們可能根本不會“存在”於新的輪回中。
    “不行……”黎簇咬牙，隕鐵手臂不受控製地顫動，西王母的代碼仍在與他的血肉融合，“得阻止它！”
    吳邪盯著光樹，眼神逐漸變得決絕。
    “還有一個辦法。”他低聲道。
    張起靈猛地轉頭看他：“吳邪。”
    兩個字，警告意味十足。
    吳邪卻笑了，抬起右手，那些金色疤痕突然亮起微光：“係統崩潰前，我看到了它的核心協議……它現在處於虛弱狀態，如果能直接接入，手動覆蓋指令——”
    “你會被反噬。”張起靈打斷他，聲音冷硬。
    “反噬？”黎簇心頭一跳，“什麽意思？”
    吳邪沒回答，隻是活動了一下右手，疤痕下的金光流動得更明顯了。
    “係統現在最脆弱的就是‘觀測者’權限接口。”他盯著光樹，“我的右手……還能再撐一次。”
    張起靈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不行。”
    吳邪看著他，忽然笑了：“小哥，你剛剛恢複記憶，別這麽快就管我。”
    張起靈的眼神沉得可怕，可吳邪隻是輕輕掰開他的手指，低聲道：“賭一把。”
    下一秒，他猛地衝向光樹！
    “吳邪！！！”
    黎簇想追上去，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張起靈的黑金古刀劈向光樹外圍的數據屏障，刀刃與能量場碰撞，火花四濺，卻無法突破。
    吳邪已經衝到光樹主幹前，右手完全按了上去——
    「警告！未授權接入！」
    金光與銀芒激烈對衝，吳邪的右手瞬間青銅化，皮膚、肌肉、骨骼，全部被某種金屬物質侵蝕，一路蔓延至肩膀！他的身體劇烈顫抖，嘴角溢血，卻死死抵住樹幹，不肯後退半步。
    “手動覆蓋——”他咬牙，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輸入新指令——”
    「指令無效！觀測者權限受限！」
    “保留——”吳邪的瞳孔開始泛出銀光，係統的反噬正在入侵他的意識，“所有觀測者與載體——記憶！！！”
    「錯誤！錯誤！」
    光樹劇烈震顫，數據流瘋狂閃爍，整個沙漠都在震動！黎簇被衝擊波掀翻，摔出數米遠，而張起靈的黑金古刀終於劈開屏障，衝向吳邪——
    可已經晚了。
    吳邪的右手完全青銅化，金光與銀芒交織，形成一道刺目的光柱直衝天際！他的身體被能量場托起，懸浮在半空，長發在風暴中狂舞，眼中銀光與金光交替閃爍，像是兩個意識在爭奪控製權。
    「手動覆蓋確認。」
    係統的聲音變得扭曲。
    「該操作將導致本次輪回數據作廢。」
    「是否繼續？」
    吳邪在能量場中艱難轉頭，看向張起靈和黎簇，染血的嘴角扯出一個笑。
    “繼續。”
    世界在那一秒靜止。
    黎簇看到光樹的枝葉凝固，數據流定格，甚至連風沙都懸停在空中。唯一還在動的，是吳邪的右手——青銅化的部分正在崩解，化作無數金色代碼，反向注入光樹內部！
    「覆蓋進程啟動——」
    係統的警報聲變得斷斷續續，像是信號不良的廣播。
    「輪回數據刪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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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憶備份強製保留……」
    「觀測者權限……轉移……」
    吳邪的身體從半空墜落，張起靈瞬間衝上前接住他。黎簇踉蹌著爬起來，衝到兩人身邊，卻看到吳邪的右臂——從指尖到肩膀，已經完全變成青銅材質，冰冷、堅硬，沒有一絲血肉的痕跡。
    “吳邪？！”黎簇聲音發抖。
    吳邪的瞳孔還是金色的，但意識似乎已經模糊，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張起靈一把撕開他的衣領，黎簇倒抽一口冷氣——吳邪的胸口也出現了青銅化的紋路，像是某種代碼在皮膚下蔓延！
    “反噬……”黎簇猛地抬頭看向光樹，“係統在吞噬他？！”
    張起靈的眼神冷得駭人，黑金古刀猛地插入地麵，單手結了一個複雜的印，另一隻手按在吳邪心口。
    “記憶錨定。”他低聲道。
    黎簇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張起靈的指尖亮起銀光——不是係統的冰冷數據，而是某種更古老的力量，像是深藏在血脈中的印記。銀光滲入吳邪的皮膚，與青銅紋路對抗，暫時遏製了侵蝕的速度。
    可光樹的數據流再次加速！
    「覆蓋進程受阻！」
    「檢測到外部幹擾——」
    「執行清除！」
    無數銀色鎖鏈從光樹中射出，直刺向三人！張起靈揮刀斬斷幾根，可更多的鎖鏈纏繞上來，其中一根直接刺入他的肩膀，鮮血瞬間浸透黑衣！
    “張起靈！”黎簇想幫忙，可下一秒，另一根鎖鏈直接纏住他的隕鐵手臂，恐怖的吸力傳來——係統在抽取西王母的代碼！
    金屬手臂的金光被強行剝離，黎簇痛得慘叫出聲，感覺自己的意識都要被撕碎！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
    轟！！！
    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直接將鎖鏈斬斷！黎簇摔在地上，抬頭一看，竟是黑瞎子和解雨臣！
    黑瞎子的墨鏡碎了，機械右眼閃爍著紅光，手中握著一把造型古怪的槍，槍口還冒著煙。解雨臣的狀態更糟，半邊機械身體裸露在外，電火花劈啪作響，可手中的武器卻穩得可怕。
    “抱歉，來晚了！”黑瞎子咧嘴一笑，槍口對準光樹，“胖子在西藏那邊炸了個節點，我們才能突破屏障！”
    解雨臣沒有廢話，機械臂變形，彈出一個全息投影：“係統核心就在光樹內部，吳邪的覆蓋指令隻執行了60，還差最後一步。”
    “怎麽完成？！”黎簇吼道。
    解雨臣看向張起靈：“需要載體權限。”
    張起靈的眼神一沉，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吳邪用觀測者權限啟動覆蓋，但要想徹底完成，必須有人用“載體”的最高權限確認。
    而那個權限，在張起靈體內。
    黑瞎子吹了個口哨：“玩這麽大？你倆真是……”
    張起靈已經將吳邪交給黎簇，自己站起身，黑金古刀橫在身前。
    “守好他。”
    三個字，黎簇卻聽出了決絕的意味。
    張起靈走向光樹，銀色鎖鏈再次襲來，可這次，他沒有揮刀斬斷，而是任由它們刺入自己的身體——
    肩膀、腹部、手臂……鮮血順著鎖鏈流淌，可張起靈的眼神絲毫未變，甚至步伐都沒有停頓。
    “他瘋了嗎？！”黎簇驚恐地看向解雨臣。
    解雨臣的機械眼快速分析著數據：“不……他在主動連接係統。”
    果然，當鎖鏈全部刺入後，張起靈的瞳孔驟然變成銀色，與吳邪眼中的金光形成詭異的呼應。光樹的數據流突然紊亂，像是兩個矛盾的指令在爭奪控製權。
    「載體kx0001……權限認證……」
    「最高指令覆蓋……」
    張起靈在鎖鏈的束縛中抬起手，按在光樹主幹上，與吳邪的青銅右手位置重疊。
    “確認……覆蓋。”
    他的聲音不再是人類的聲音，而是帶著某種古老的共鳴，仿佛千萬個張起靈同時在說話。
    「最終確認——」
    光樹炸開刺目的光芒！
    黎簇不得不閉上眼睛，可即便如此，強光仍穿透眼皮，灼得視網膜發痛。耳邊是係統的尖銳警報，混雜著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響，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當光芒終於減弱，黎簇顫抖著睜開眼——
    光樹依然矗立，但銀色數據流已經變成了純淨的金色，枝葉舒展，不再狂暴。
    係統的聲音最後一次響起，卻不再冰冷：
    「覆蓋完成。」
    「第1847次輪回數據作廢。」
    「記憶備份永久保留。」
    然後，寂靜。
    鎖鏈全部斷裂，張起靈從半空墜落，黑瞎子衝上去接住他，而吳邪仍昏迷不醒，青銅化的右手卻開始緩慢退卻，金屬部分如潮水般消退，重新露出血肉。
    “成功了……？”黎簇喃喃道。
    解雨臣的機械眼掃描著光樹，最終點頭：“係統核心協議被改寫，輪回終止。”
    黑瞎子扶著張起靈走過來，咧嘴一笑：“牛逼啊，你倆直接把天捅了個窟窿。”
    張起靈沒說話，隻是跪在吳邪身旁，手指輕輕拂過他正在恢複的右手，眼神深得可怕。
    黎簇看著光樹，突然意識到什麽。
    “等等……如果輪回數據作廢，那我們現在算什麽？”
    解雨臣沉默了一瞬，隨後道：“自由人。”
    黑瞎子哈哈大笑：“意思是，咱們終於不用被那破係統當小白鼠了！”
    黎簇還想說什麽，可突然，吳邪咳嗽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瞳孔還是金色的，但已經恢複了焦距，第一眼就看向張起靈。
    “……小哥？”
    張起靈的手指微微收緊，低低“嗯”了一聲。
    吳邪笑了，盡管虛弱得像是隨時會再昏過去，卻還是抬起正在恢複的右手，輕輕碰了碰張起靈的臉。
    “記得……就好。”
    張起靈抓住他的手腕，低頭抵住他的額頭，閉了閉眼。
    黎簇別過頭，突然覺得眼眶發熱。
    光樹在他們身後靜靜閃耀，數據流如星河般流淌，不再是係統的枷鎖，而是一座橋梁——
    通往真正自由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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