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地中海染成橘子色時，11號窩在據點柔軟的沙發裏，反複摩挲著聯絡器上的撥號鍵。巴黎任務後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此刻最想做的，就是聽聽小島上那些熟悉的聲音。戴安娜正在廚房搗鼓晚餐，飄來的香氣混著刀具碰撞聲，倒真有幾分居家的煙火氣。
    “在發呆什麽？”戴安娜擦著手從廚房探出頭，圍裙上沾著麵粉，“要幫忙就來剝蒜，別像個老太爺似的癱著。你看這大蒜，一個個圓滾滾的，剝起來可快了，別偷懶啊。”
    “我想給小島上打個視頻電話。”11號舉起聯絡器，眼神裏滿是期待，“加密頻道調試好了嗎？要是信號不好，可就看不到大家了。”
    “早就弄好了。”戴安娜走過來，順手把一杯檸檬水放在茶幾上，“不過醜話說在前頭，這設備信號不穩定，說不準聊到一半就斷了。上次我跟東歐的線人通話，正說到關鍵信息，畫麵突然就黑了，急得我直跺腳。”她嘴上這麽說，卻挨著11號坐下，眼裏藏著好奇。
    聯絡器的藍光閃爍了幾下，屏幕亮起時，露娜的臉突然填滿畫麵。“11號！”她的聲音帶著驚喜，眼睛亮晶晶的，身後晃動的人影顯示整個小島的人幾乎都擠在通訊室，“任務順利嗎？有沒有受傷？莉婭天天念叨要給你寄草藥膏！你不知道，她每天都要把草藥曬了又曬，就怕藥效不好。”
    鏡頭一轉，莉婭搶過聯絡器，皺著眉上下打量：“臉色這麽差！是不是沒按時吃飯？傷口換藥了嗎？我就知道戴安娜照顧不好人……她肯定就給你吃些冷冰冰的高科技食物，哪有我煮的熱湯有營養。”
    “喂喂！”戴安娜突然探出頭，假裝生氣地瞪著屏幕，“說誰不會照顧人呢？我可是把他養得白白胖胖的。昨天還給他做了海鮮意麵，加了好多新鮮的蝦和貝類，他吃得可香了。”她故意捏了捏11號的肩膀，引來屏幕裏一陣哄笑。
    馬克斯的大臉擠了進來，咧著嘴笑：“聽說你在巴黎把那些壞蛋打得屁滾尿流？下次教我兩招！阿雅研究的新陷阱，就缺實戰檢驗了。你都不知道，她天天拉著我當試驗品，我身上現在還青一塊紫一塊呢。”
    11號笑著點頭，目光突然被鏡頭角落的身影吸引。凱倫站在陰影裏，手指無意識地擺弄著螺絲刀，見他看過來，別過頭小聲說：“設備運行正常，不用擔心。”可微微泛紅的眼眶，還是暴露了她的緊張。過了一會兒，她又補充道：“要是聯絡器出問題，隨時告訴我，我馬上遠程調試。”
    露娜又奪回聯絡器，捧出一盆開著淡紫色小花的植物：“看！這是我新培育的‘守護花’，花語是‘平安歸來’。等你回來，我種滿整個山坡！每天早上，第一縷陽光照到的就是這些花，就像我在等你一樣。”她的聲音突然哽咽，“我們每天都在碼頭等……從日出等到日落，總想著你會不會突然出現。”
    戴安娜悄悄起身回到廚房，鍋鏟碰撞聲比剛才輕柔許多。11號喉嚨發緊，想起巴黎下水道裏攥著護身符的時刻：“等我回去，幫莉婭采藥，陪馬克斯釣魚，還讓凱倫教我修聯絡器……我要把巴黎的故事講給你們聽，還要嚐嚐莉婭新研究的草藥美食。”
    視頻掛斷後，11號盯著黑掉的屏幕發呆。戴安娜端著熱氣騰騰的意麵走來，在他身邊坐下：“嚐嚐？改良版，加了莉婭寄來的草藥香料。她寄來的香料聞著就香，我就想著放在意麵裏肯定不錯，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她用叉子卷起麵條，“小島上的人，真讓人羨慕。這樣熱熱鬧鬧、互相牽掛的日子，我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你以前……在ica也有這樣的同伴吧？”11號小心地問，眼神裏滿是關切。
    戴安娜的動作頓了頓，起身從書架底層抽出一本舊相冊。泛黃的照片裏，一群穿著戰術服的人站在雪山前合影，中間戴牛仔帽的男人摟著她的肩膀，笑得燦爛。“他叫老周，總說我的槍比他的女兒還嬌貴。”她指尖撫過照片，“每次出任務前，都要把我的裝備檢查三遍。有一次，我的槍栓有點小問題，他硬是花了整整一個晚上幫我修好，第二天眼睛都紅得像兔子。”
    下一張照片裏，紮著馬尾的女孩舉著香檳，眼睛彎成月牙：“安娜，我們的情報員。她總說等退休了，要去意大利開家咖啡館。她特別喜歡意大利的咖啡，每次執行任務路過意大利，都要帶好多咖啡豆回來，還跟我們說以後要請我們喝她親手煮的咖啡。”戴安娜的聲音突然發悶，“莫斯科那次任務，我們被叛徒出賣。老周為了引開追兵，把自己暴露在狙擊手的視野裏……安娜直到最後一刻，還在傳輸關鍵數據。她在通訊裏說，讓我們別管她，一定要把情報送出去。”
    11號盯著照片裏年輕的戴安娜——那時她的眼裏有光，不像現在總是帶著防備。“所以你才想重組ica？”
    “一開始是為了複仇。”戴安娜合上相冊，眼神裏閃過一絲痛苦，“可後來我明白，光靠仇恨撐不起一個組織。”她望向窗外漸暗的海麵，“在地下網絡流浪的日子裏，我遇到過無數像你這樣的人——被基因武器毀掉生活，被權貴當成棋子。我想建立一個真正保護弱者的組織，而不是像舊ica那樣，淪為有錢人的殺人工具。我要讓這個世界不再有那麽多無辜的人受到傷害，就像保護小島上的你們一樣。”
    夜深了，海浪聲透過落地窗傳來。11號以為戴安娜已經睡了，卻聽見她在黑暗中輕聲說：“露娜種的花，等開滿山時，帶我去看看吧。我也想看看，被大家牽掛著的地方，到底有多美。”
    他轉頭看向沙發另一頭，戴安娜的輪廓在月光下柔和了許多。或許在這場漫長的戰鬥裏，他們都在尋找一個能稱之為“家”的地方。而此刻，地中海的風輕輕吹過，帶著一絲治愈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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