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後，莉婭收拾著滿桌的碗筷，嘴裏還念叨著11號“吃起飯來像隻餓狼”。露娜癱在沙發上揉著肚子，突然指著玄關處那個印著陌生郵戳的牛皮紙箱：“戴安娜，那個包裹放了兩天了，不拆開看看？”
    戴安娜正擦拭著阿雅聯絡器，聞言抬頭：“從東歐寄來的，查過沒有追蹤信號，應該沒問題。”她戴上手套，用匕首劃開膠帶，露出裏麵裹著氣泡膜的長方形盒子。當黑色唱片封麵上“老周收藏”的燙金小字映入眼簾時，整個房間突然安靜下來。
    馬克斯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聲音有些發悶：“是老周的東西......他總說等退休了，要開家黑膠唱片店。”
    露娜湊近輕輕撫摸封麵：“會不會是他生前寄出的？但地址怎麽會......”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戴安娜已經小心翼翼地取出唱片，透明碟麵上倒映著眾人複雜的神情。
    “記得老周第一次帶我們來據點嗎？”莉婭停下手中的動作，眼神飄向遠處，“他非要用那台老掉牙的唱片機放《藍色多瑙河》，結果卡帶卡得像哮喘病人喘氣。”
    戴安娜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將唱片放入唱片機。電流雜音過後，悠揚的爵士樂流淌出來。11號注意到她擦拭眼角的動作，輕聲問：“這是......”
    “他最愛的《秋葉》。”戴安娜聲音沙啞，“有次執行滲透任務，目標是個軍火商的私人宴會。老周為了混進去，居然穿著燕尾服在台上現場演奏這首曲子，子彈擦著他的琴鍵飛過，他還朝我們比勝利手勢。”
    露娜突然跳起來：“我想起來了！那次他的琴譜被血染紅，回去後硬是讓莉婭用草藥把血跡洗幹淨，說‘這是我的幸運符’！”
    眾人被逗笑，笑聲裏卻帶著酸澀。馬克斯摩挲著唱片盒：“他總說音樂能讓人放鬆警惕，記得教我們用節拍器計算守衛巡邏規律嗎？”
    11號看著旋轉的唱片，想起老周拍著他肩膀說“殺手不是機器，得有點人情味”的場景。突然，唱片機發出“哢嗒”一聲，音樂戛然而止。戴安娜蹲下檢查，從唱片夾層裏抽出一張泛黃的紙條。
    “給看到這張唱片的小家夥們：”她念出聲時，聲音微微顫抖，“如果你們在聽這個，說明我多半去見上帝了。別愁眉苦臉的，把據點的威士忌拿出來喝！露娜別再用占卜術嚇唬新人，莉婭的草藥湯少放點黃連......”
    露娜“噗嗤”笑出聲，眼角卻掛著淚：“老周肯定在天上看著我們，還吐槽我最近占卜總翻車。”
    “還有這句。”戴安娜繼續念，“11號，別總把自己當靶子往前衝；戴安娜，記得按時吃飯。咱們的據點要一直熱熱鬧鬧的，這才是最好的紀念。”
    房間陷入長久的沉默，隻有唱片空轉的沙沙聲。11號打破寂靜：“老周要是在，現在肯定說‘哭什麽，來局牌’。”
    “那還等什麽？”馬克斯起身去拿儲物櫃裏的撲克牌，“就按老規矩，輸的人負責打掃一個月廚房。”
    嬉鬧聲中，戴安娜悄悄把紙條折好放進口袋。當她轉身時，發現11號正盯著牆上老周的照片發呆：“在想什麽？”
    “在想老周說的‘人情味’。”11號摸摸脖子上的護身符，“以前覺得執行任務就是完成目標，現在才明白，和你們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才是真正的意義。”
    戴安娜剛要開口，窗外突然傳來露娜的驚呼。兩人跑到花園，隻見露娜正指著花壇中央：“快來看！這花從來沒開過！”
    那是朵淡紫色的花，花瓣邊緣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在微風中輕輕搖曳。11號蹲下身：“戴安娜，這是不是你上次說的......”
    “月光蘭，十年才開一次。”戴安娜眼中閃過驚訝，“而且它隻在......”
    “有人離世的時候開放。”莉婭不知何時來到身後，手裏拿著植物圖鑒，“傳說看到月光蘭的人，會得到逝去之人的祝福。”
    露娜雙手合十：“一定是老周！他知道我們在想他，所以讓花來陪我們了。”
    11號突然指著花莖：“你們看，上麵纏著東西。”那是根褪色的紅繩，打了個歪歪扭扭的結——和老周總是係在琴盒上的一模一樣。
    “老周這個老頑童，走了也不忘嚇我們一跳。”戴安娜笑著搖頭，眼眶卻再次濕潤。
    夕陽西下時，眾人在花旁擺上老周最愛喝的威士忌。露娜非要用塔羅牌給月光蘭占卜，結果抽出“世界”正位，興奮得跳起來：“是圓滿的意思！老周肯定在說一切都好！”
    馬克斯舉起酒杯：“敬老周，也敬我們這個永遠拆不散的家。”
    碰杯聲中，11號注意到戴安娜悄悄把紅繩係在唱片機上。遠處，一隻小鬆鼠“嗖”地竄過草坪，尾巴上還沾著片月光蘭的花瓣。露娜立刻追過去：“等等！我要給你做個項圈，以後你就是據點的吉祥物！”
    戴安娜看著追逐的身影，對11號說：“走吧，去幫露娜抓鬆鼠，不然她能追進森林。”
    兩人並肩走向夕陽，身後傳來露娜的尖叫和馬克斯的大笑。風掠過花園，月光蘭輕輕晃動，仿佛老周正坐在搖椅上，微笑著看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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