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看見阿榮東張西望，非常不悅的嗬斥：
    “幹什麽呢你！
    有貴人來挑人，你還不規矩點！
    還想在我這兒待一輩子嗎！”
    接著又低聲下氣的跟江思月解釋：
    “這個夥計是前幾天才從別的地方進來的，不大懂規矩。
    還請小娘子不要見怪！”
    他們做牙人買賣的，最講究的是會調教人。
    要是手裏的人都不守規矩，讓買家沒了好印象。
    這生意也就沒得做了。
    江思月想起之前花兒和王氏都說過。
    冰品上市那天，是阿榮先去鋪子裏買東西。
    才引起了她們警覺。
    宋穎兒不是個傻的。
    要是想搞事一定不會主動暴露。
    那隻能說明是這個阿榮故意為之。
    “我看這個小夥子挺機靈的。
    就先定下他吧！”
    掌櫃的真是意外之喜。
    往常人家來挑人，尤其是這種要買人回去幹活的。
    不都撿那老實本分的？
    一看這小娘子就沒有經驗。
    但既然買家都這樣說了，他也沒有不賣的道理。
    趕緊叫夥計把阿榮叫了過來。
    一邊還違心的恭維著：
    “小娘子可真是眼光獨到。
    這個小夥子年方二十，年輕力壯。
    而且以前在布莊和茶樓都幹過！”
    這麽年輕就已經被轉了好幾次手了。
    要不是太倒黴就是因為不老實。
    可掌櫃是個做買賣的人精。
    專撿好聽的說。
    江思月安靜的聽著他絮叨，也沒多說一句話。
    有了阿榮的先例。
    很多想脫離牙行的下人，都紛紛抬起頭來看。
    他們因為各種原因被送到這牙行裏發賣。
    要是時間長了賣不出去。
    掌櫃的會嫌他們累贅。
    可能就低價賣給礦山做苦力了。
    看江家兄妹倆雖然出身不高，但好歹比去礦山強。
    而且還是個人傻好糊弄的。
    就紛紛效仿阿榮的風格，一個個大著膽子抬頭張望。
    江思月看在眼裏。
    並沒有吭聲。
    而是點了幾個依舊低著頭規規矩矩站著的，
    “你，還有你。
    多大了？
    以前是做什麽的？”
    她指著兩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問。
    小姑娘挨在一起站著，儀態舉止都很規矩，而且站姿都差不多。
    應該是本來就認識的。
    “回娘子。
    我叫素錦，她叫素雲。
    原本是安定縣一戶地主家的丫鬟。
    可是年初主家破產，把我們這些丫鬟都發賣了。
    我和素雲被賣到了匯德牙行。”
    口齒清晰，回答的也很有條理。
    江思月很是滿意。
    “我家是開鋪子的。
    買你們回去是要去鋪子裏賣東西。
    你們兩個要是願意的話，可以跟我走。”
    素錦素雲相互對視了一眼。
    都很驚喜。
    “我們願意的！”
    素錦趕緊說。
    素雲激動的想要掉眼淚。
    “先前我還擔心會跟錦姐姐分開。
    這下娘子一下把我們倆都帶走，可真是太好了！”
    江思月笑著對兩人點了點頭。
    讓她們站到阿榮身邊去。
    接著又看上了兩個小夥子。
    一個叫大毛，一個叫小四。
    都是乖乖低著頭，老實巴交的。
    “俺是從西北望州過來的，那邊遭了旱災，莊稼顆粒無收。
    全家都外出逃荒。
    一路上死的死，散的散。
    俺好不容易走到涿州，卻沒本事養活自己。
    就隻好把自己賣了！”
    大毛說。
    “回娘子。
    小人以前在府城一個姓鄧的員外府當差。
    因為不小心撞見了主母與旁人私會，就被莫名其妙被發賣了。”
    小四聽上去有點委屈。
    “你爹娘可還在？
    家裏有什麽親戚嗎？”
    江思月問。
    小四回答：
    “小人是孤兒出身。
    不記得父母是誰。
    早些年在街上要飯，後來被員外家的家丁撿回去，給入了奴籍。”
    江思月點點頭。
    要是他還有父母親人在員外府，將來要找過來，免不了麻煩。
    但孤兒就沒有這個顧慮了。
    “你們也都到阿榮那邊去。”
    大毛和小四趕緊道了謝，站到阿榮身邊去了。
    江思月又看上了一個三十來歲的魁梧漢子。
    一看力氣就很大：
    “你叫什麽名字？
    以前是在哪裏做活的？
    可願意跟我走？”
    漢子一直低著頭規規矩矩站著。
    見江思月站在他麵前好半天，才抬起頭來，撓了撓頭。
    他旁邊的一個老太太趕緊戳了他一下：
    “貴人問你話呢。
    趕緊答！”
    漢子才甕聲甕氣道：
    “回貴人，奴才梁鐵牛。
    以前也是在世家大院裏做活的。”
    說著看了看他身邊的婆子。
    和一個跟他差不多年歲的女子，並一男一女兩個孩子。
    “鐵牛鬥膽，貴人要是想買奴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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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不能帶上我娘和媳婦孩子！”
    旁邊的梁婆子熱淚盈眶。
    “貴人要是不願意。
    把葉琴和孩子們帶著就行，娘都無所謂！”
    鐵牛紅著臉：
    “娘，咱們一家人齊齊整整。
    要是非要分開的話，那我也不走了！”
    江思月看了看這一家人。
    鐵牛自不必說，高大壯碩，一看就十分有勁。
    媳婦葉氏，嫻靜溫婉。
    見江思月看她，規規矩矩行了個禮。
    不卑不亢。
    她身邊兩個孩子。
    女孩看著跟枝兒差不多大了。
    兒子才五六歲的樣子。
    “人家娘子看上誰就買誰，你們還挑上了！
    能走一個是一個。
    要不然，都得給我去礦山挖礦去！”
    掌櫃的看他們墨嘰，在一邊嗬斥道。
    話剛說完，就聽江思月說：
    “掌櫃的。
    他們一家我都要了。
    你算算這些人總共多少錢！”
    牙行掌櫃沒想到江思月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
    那梁婆子都四五十歲了，買回去能幹個啥。
    而且那一家還帶著兩個小的。
    大的雖然十五了，但是個女孩，也沒多少力氣。
    最重要的是兒子才六歲，還得養好幾年才能幹活。
    不過江思月願意要，他也不好再說什麽。
    而且好不容易有個能脫手的契機，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男丁十五兩一個。
    女人十兩一個。
    加上一個老婦和一個孩童。
    算你一百一十兩吧。”
    江思月也沒講價，痛快的付了錢拿了身契。
    帶著他們上了自家牛車。
    阿榮很是感激：
    “多謝江娘子不計前嫌把我買下來。
    要不然，我已經被轉手了這麽多次，肯定找不到個好去處的！”
    奴籍的身契上會寫明每個人跟過的主家 ，以及為什麽會發賣。
    牙行掌櫃的造不了假。
    江思月說：
    “我聽杜姐姐說，清涼茶樓還是布莊的時候，就是你在經營。
    而且生意十分不錯。
    如今我又把那棟樓給買下來了。
    正缺一個懂經營的。
    以後就還是交給你吧。”
    王氏雖然能幹，但許多事上都不太懂，時常要來問她的主意。
    要是有阿榮這樣一個人才，她也能輕鬆許多。
    阿榮沒想到兜兜轉轉，他還能回到舊主子的鋪子裏幫忙。
    對這次機會分外珍惜。
    “江娘子放心，我一定會盡心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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