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中秋佳節。
    十裏村也是一片熱鬧。
    但不包括楊家。
    因為休掉了二兒媳，又打死了大兒媳。
    新娶的媳婦兒又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
    家裏的活就隻能楊婆子自己幹。
    她這會兒才知道需要幹的活竟然這麽多！
    不但家裏需要灑掃做飯洗衣服。
    地裏還需要澆水施肥除草。
    早稻收成的時候她差點累趴下。
    後來眼看著就要誤了晚稻插秧，才花了幾兩銀子請了兩個短工。
    把早稻給收回來。
    可是緊接著晚稻就要插秧。
    她剛被江思月要走了二十兩，又給了宋穎兒三十兩的彩禮。
    還準備了十六抬聘禮，又辦了個隆重的婚禮！
    實在是沒有銀子了。
    於是隻好自己來幹。
    到這會兒都中秋了，她田裏才澆了水，秧苗還都沒下地。
    今天八月十五中秋節。
    原本是該休閑放鬆的日子。
    她卻苦哈哈的插了一天秧。
    到了月上柳梢頭、三更半夜了才回來。
    宋穎兒去燒塔處跳了半宿的舞。
    這會兒正對著鏡子描眉畫目，還在補妝。
    楊婆子放下農具。
    一肚子怨言。
    但想想宋穎兒出身高貴。
    還知道她打死了胡氏的事兒。
    也就不敢吱聲。
    “娘。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我肚子都餓了。
    你趕緊去給我煮碗麵來吃。”
    聽見院子裏的動靜。
    宋穎兒放下眉筆，走出來說。
    楊婆子再也沒忍住：
    “吃吃吃，就知道吃！
    如今到半夜了。
    我才插秧回來。
    你作為媳婦不給我做飯也就罷了。
    還讓我給你做！
    就沒見過哪家的媳婦像你這麽懶的！”
    宋穎兒黑了臉：
    “哎？
    楊婆子。
    我進門的時候咱可是說好的。
    我從小嬌生慣養可不會做活。
    你也信誓旦旦的說會承擔家裏的一切。
    怎麽？
    這才過了幾天呐，就後悔了？
    我告訴你啊。
    胡氏的死我可從頭到尾都看見的。
    你要是反悔，別怪我去跟她娘家人說實話！”
    楊婆子頓時就沒了聲。
    胡氏下葬的時候，她娘家人非要開棺看看他家女兒。
    見胡氏瘦骨嶙峋，身上還有血跡。
    紛紛質疑她是怎麽死的。
    楊婆子嚇得大氣不敢出。
    是宋穎兒站出來作證。
    說大嫂是患了病吃不下飯才瘦成這樣。
    而且身上的血跡是臨死前嘔血所致。
    再加上她事先給了楊文浩一些銀子，叫他守口如瓶。
    胡家人這才信了。
    如果這會兒知道她們女兒是被打死的。
    肯定不會罷休。
    她早看出來了。
    胡家那兩口子根本不在乎他們女兒是死是活。
    隻是想訛錢罷了。
    可她這會兒偏偏沒有錢了。
    若真鬧將起來，出人命的事必定鬧到官府。
    那她就慘了！
    “行行行。
    你厲害！
    我去給你做還不成嗎！”
    楊婆子叫苦不迭，拖著沉重的身體往灶房走。
    當她看到灶房裏一片狼藉。
    醬油灌倒在灶台上灑了一地的時候。
    突然感覺一陣悲涼。
    想想去年的中秋節。
    她還春風滿麵。
    家裏田裏的活都有江氏和胡氏給做。
    她隻需要吃飯睡覺催她們幹活就行了。
    可這會兒……
    她扶起醬油罐子無奈苦笑。
    若是兩個媳婦還在，灶房稍微亂一點都會遭她一頓謾罵。
    可這會兒……
    醬油罐子灑了她都沒什麽力氣去扶了。
    “娘你快點啊！
    我一會兒還約了人。
    你不快點煮就誤了我的時辰了！”
    宋穎兒又在外麵吼。
    楊婆子再次忍無可忍：
    “都什麽時辰了還想著出去浪。
    你約的是什麽人？
    男的女的？
    你現在好歹是楊家的媳婦，成了親不好好在家過日子。
    總往外麵跑是什麽意思！”
    宋穎兒臉色又沉了下來：
    “我做什麽還要跟你個老太婆報備！
    我知道是你楊家的媳婦。
    保證不會給你兒子戴綠帽就是了。
    其他的你少管！”
    她的聲音又尖又亮，吵到了在屋裏讀書的楊子玉和楊文浩。
    “幹什麽呢你們。
    沒看見我在讀書嗎？”
    楊子玉從書房探出頭來，不耐煩道。
    楊婆子一陣委屈，就要訴苦。
    哪知宋穎兒先她一步。
    上前就揪住了楊子玉的袖子：
    “玉郎~~
    我隻不過想吃碗麵，再出去會個朋友。
    娘就說三道四的，嫌我給你戴綠帽！”
    楊子玉黑了臉。
    宋穎兒為人他自覺是比較了解的。
    喜歡名利不假。
    可不喜歡情情愛愛什麽的。
    他這麽俊一個大美男站在麵前，她都不怎麽看在眼裏。
    其他那些歪瓜裂棗，就更看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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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你瞎說什麽。
    穎兒不是那種人！”
    楊婆子震驚了：
    “合著全家就我一個壞人是吧？
    她不是這種人！
    那她是哪種人？
    都成了親了還不守規矩。
    這麽晚了還要出去會什麽朋友！
    就算你沒幹什麽也會被指著鼻子罵的知不知道！”
    楊子玉不耐煩：
    “娘。
    這是穎兒的事。
    她都不怕你管這麽多幹嘛？
    還有。
    我明年就要下場鄉試了。
    現在不能分心。
    你們有什麽事都小點聲，別影響我看書。”
    說著就退回屋裏去了。
    楊婆子真是又委屈又上火。
    但想到自家兒子確實是在讀書的緊要關頭。
    也不好去打擾她。
    但作為一個婆婆，兒媳婦去哪兒她總歸是有資格管管的吧？
    “你到底要去哪兒。
    見什麽人！
    不說清楚了，今天誰都不能安生！”
    宋穎兒見她態度強硬了起來。
    知道不能再用強。
    於是放緩了口氣，道：
    “娘。
    你想想是誰害你到今天這副境地？”
    楊婆子抬眼看了看這個新媳婦。
    心說不就是你嗎？
    宋穎兒道：
    “是江氏！
    你看。
    本來你們家好好的，有人幹活有人賺錢。
    您老隻要好好享清福就行了。
    可是自從那江氏鬧著要回了二十兩銀子。
    你這氣兒就沒順過。
    先是玉郎被打，後又是定親宴被鬧。
    我本來手裏還有個茶樓，能賺錢供應家裏開銷。
    可那江氏陰險狡猾，硬生生逼得我賣了鋪子！”
    她一邊說著，一邊恨得咬牙切齒。
    “要不是這樣，
    我們現在也不可能過的如此拮據。
    連個下人都請不起。
    娘你也不用如此勞累。
    幹活幹到這麽晚才能回來！”
    實際上她手裏還有一千兩銀子的嫁妝的。
    但她覺得好鋼得用在刀刃上。
    家裏這點活有楊婆子幹就夠了。
    楊婆子被她說的眯起了眼，後知後覺道：
    “好像還真是！
    自從她走後，我這氣兒的確沒順過。
    要不也不能一時失手打死了胡氏！”
    雖然她不想承認自己軟弱。
    但胡氏的死的確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晚上總夢見她回來找自己索命！
    如今找到問題的根源。
    等她再來的時候，就告訴她這全是江氏的錯。
    叫她去找江氏報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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