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裏，枝兒，花兒，和書筠三個小姑娘。
    對生孩子的事都很好奇。
    聽著產房裏一聲比一聲慘烈的叫聲。
    幾個人都麵露恐懼。
    枝兒咬著正繡著的帕子，神色緊張：
    “娘耶。
    生孩子這麽疼嗎？”
    花兒自侍跟江思月學過一段時間的醫了，比她們兩個更懂一些。
    “那當然是疼的。
    小姑說過。
    生孩子的疼是相當於同時壓斷十二根肋骨的疼！”
    枝兒臉色蒼白。
    她現在已經定親了。
    說不定不久之後就要生孩子。
    書筠也小臉煞白。
    原來生孩子這麽疼嗎？
    她想到了她娘。
    生她的時候那麽疼。
    結果她現在還嫌她煩。
    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慘叫聲不知持續了多久，才終於聽見了嬰兒的哭聲。
    枝兒心裏鬆了口氣：
    “阿彌陀佛，終於生出來了。”
    說著對花兒道：
    “老人們都說，生孩子是道鬼門關。
    你跟著小姑這麽久。
    可聽說過這個說法？”
    花兒實際上才跟著江思月學醫不到一個月。
    但是為了在姐姐們麵前不掉價。
    於是說道：
    “具體的我倒真沒親眼見過。
    但是聽小姑說起過一個。
    就是之前我們去過的薛家村的。
    那個女的都生個三個丫頭了。
    可是到了第四個是個兒子，在肚子裏長得太大了。
    於是就難產。
    疼了一天一夜都沒把孩子生出來。
    她婆婆見她生了三個姑娘都沒有兒子。
    怕這一胎還是個女孩，就不想救她了……”
    另外兩個姑娘都嚇了一大跳：
    “啊？”
    “還有這樣婆婆？
    好歹一條人命呢！”
    蔡書筠是個心軟的姑娘，這麽說著。
    枝兒卻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那他丈夫呢？”
    花兒歎了口氣：
    “要不說那個女的還算是幸運的。
    她婆婆放任不管，他丈夫還算是疼她的。
    急急忙忙去回春堂找大夫，剛好遇見咱們小姑。
    要不然，肯定一屍兩命了！”
    幾個女孩都若有所思。
    原來婚後過的怎麽樣。
    還是要看枕邊人對自己如何。
    枝兒心裏是慶幸。
    雖然蘇家父母曾經嫌棄過自己。
    可言哥哥對自己始終如一。
    蔡書筠則是對自己的將來隱隱擔憂。
    父親之所以舍得花大價錢給她請了好幾個教習嬤嬤。
    是打算把她嫁進高門之家的。
    可是那高門之家，能把她這小商戶的女兒放在心上嗎？
    萬一她要是遇到花兒說的這種事。
    多半會被拋棄吧？
    正說著呢。
    又聽見產房裏傳來嗚嗚的哭聲。
    接著是穩婆大聲安慰趙氏的話。
    這下輪到花兒垮下臉來了：
    “完了。
    是個小妹妹！
    這下我們姐妹倆的命運要悲慘嘍！”
    蔡書筠不明就裏：
    “怎麽說？”
    枝兒覺得花兒有些滑稽。
    但就趙氏那個脾性，她們姐倆以後的日子還真不好說。
    “我家嬸娘一直想要個男孩。
    先前生下了花兒她就老不高興。
    這回又生了個女兒。
    她肯定更不高興了。”
    蔡書筠不太理解：
    “生女兒有什麽不高興的？”
    她娘也是生下她之後好幾年才生下了弟弟。
    然而姐弟兩個也就是在教育方式上不同。
    父母對他們兩個，倒是看不出有什麽不一樣。
    反正他們兩個都忙。
    平時也都是各自的乳娘帶著姐弟兩個的多。
    花兒垂頭喪氣：
    “這個世道，對女子向來苛刻。
    我娘在娘家的時候就被我外祖一家苛待。
    說她是個多餘的，賠錢貨。
    嫁到江家來。
    奶奶和我爹倒是對她挺好的。
    但她總覺得對不起江家。
    進門來沒給生個兒子，隻生了我這麽一個賠錢貨。
    看我是哪哪都不順眼。
    一有空就對我各種嫌棄。”
    如今她又多了個妹妹。
    恐怕她娘的怨氣會變本加厲。
    她靠著枝兒姐的陪伴，好不容易健健康康的長大了。
    小妹妹可就難嘍！
    “在她眼裏。
    女孩總歸是要嫁出去，是給別人家養的。
    能給家裏做的貢獻也就是將來能嫁個好人家，多要幾兩彩禮錢。
    所以才被叫做賠錢貨。
    而男孩將來是要繼承家業的，才是她的寶貝疙瘩。”
    蔡書筠若有所思。
    怪不得弟弟隻要讀書好就行。
    她卻要學習女德女戒，儀態女紅。
    弟弟可以打打鬧鬧，躺在爹娘懷裏打滾。
    她卻隻能聽嬤嬤的。
    笑不露齒，坐不漏膝，行不搖頭，站不倚門！
    以前隻當是他們教育方式不一樣。
    現在想來。
    是因為他們性別不一樣。
    她總歸是要嫁出去的。
    被教的越乖，越能嫁個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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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江思月進到屋子裏。
    見江母抱著孩子，江思棟坐在床邊。
    趙氏雖然沒再哭了，可是滿臉的不高興。
    “小妹。
    你二嫂說她不舒服。
    能不能麻煩你再給她看看？”
    江思棟站起來，把孩子從江母懷裏接過來。
    寵溺的看著自家小閨女。
    江思月坐下來，伸手搭上了趙氏的脈搏。
    過了一會兒，緩緩道：
    “二嫂除了有點虛弱，其他都挺好的。
    剛生完孩子，也很正常。
    你要是覺得實在不舒服，我可以開個藥方……”
    正慢條斯理的說著。
    趙氏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江思月驚了一跳，趕緊看她。
    就見趙氏可憐巴拉的。
    “小妹。
    求求你可憐可憐我。
    給我開一副能生兒子的藥吧。
    要不我……
    我不活了！”
    說著又忍不住“哇”一聲哭出來。
    二棟抱著孩子，原本還開開心心的。
    聽見她哭，又煩躁起來。
    “你還有完沒完了。
    是閨女你就活不了啦？
    我都沒說什麽你嘰歪啥！”
    然而趙氏卻一如既往哭的傷心：
    “就算……就算當家的你不介意。
    我……我也覺得抬不起頭來。
    你看看村裏那個小媳婦不是有個兒子傍身？
    我連著兩胎都是丫頭，可能是身子缺點什麽才懷不上兒子！”
    江思月被氣笑了：
    “二嫂。
    沒有的事！
    生男生女都是天意。
    我可沒什麽藥方能管這個……”
    正想再好好做做她的思想工作。
    江母走要過來拉了她一下。
    附在她耳邊悄聲說：
    “你就隨便開點藥糊弄她一下吧。
    剛生產完的婦人總是很矯情。
    我聽說還有很多因為婆婆說話不好聽想不開的呢。
    你先哄哄她高興，等她過了這一陣再說！”
    江思月這才佩服的給江母豎了個大拇指。
    “薑還是老的辣。
    娘你真是厲害！”
    剛生完孩子的婦人受激素影響，容易情緒低落。
    放任不管還容易產後抑鬱。
    此時的確不宜說些別的。
    “二嫂。
    你說的藥也不是沒有。
    但你剛生完孩子身體虛弱，我給你開些藥好好保養。
    等養好了身體才能用那種藥。”
    趙氏眼神亮了起來。
    擦了擦眼淚興奮道：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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