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月費了好大勁兒才把兩個人請回了千金堂。
    把遇見紅瑤和救治的經過大體跟文清講了一遍。
    文清大為驚奇：
    “爛掉的橘子竟然能治花柳病？”
    她瞪著大眼睛看著江思月。
    好像能把她看出一朵花來。
    “你是怎麽知道的？”
    江思月隻好繼續胡謅。
    “以前看書的時候見有一本雜記上寫的。
    反正紅瑤現在也沒什麽辦法。
    我就想著試一試吧。”
    她看文清一臉癡迷的樣。
    怕她真拿爛橘子直接給病人吃，又趕緊解釋到：
    “當然，爛橘子隻是其中的一種來源。
    主要起作用的是上麵的青黴。
    還有許多東西發黴後也會長青黴，比如麵製品，還有一些蔬菜等。
    之所以選擇用橘子來培養，是因為它生長的青黴比較純一些，雜菌相對較少。”
    文清一臉茫然：
    “雜菌是什麽？”
    “就是跟青黴菌同種類的真菌。
    也能產生毒素。
    要是雜菌毒素太多，也會引起人中毒。”
    紅瑤趕緊點頭：
    “嗯嗯。
    江娘子第一次給我喝青黴素的時候，生怕我中毒死了。
    還拿著銀針守了我好久呢！”
    可把她緊張的不輕。
    文清還是沒太聽懂。
    但又不好說讓江思月教她。
    於是抓住紅瑤的手臂，看了又看。
    原本快長滿了的紅疹此時已經褪去了大半。
    隻有零星的紅印子顯示她的確曾經得過花柳病。
    但這個程度的紅印。
    如果她自己不說。
    好多大夫也不會一眼就看出來是花柳病症狀。
    紅瑤被她抓的莫名緊張。
    這位癘人坊看守大夫，曾經是她的噩夢。
    當老鴇無情的把她丟進癘人坊以後。
    是這位文大夫麵無表情的告訴她：
    “來了這裏，就不要再想著出去了。
    我會盡我所能讓你在最後的日子裏過的舒服一點兒。
    但若是想著逃跑。
    那些看守會讓你生不如死！”
    因此，她對這位大夫的感情有點複雜。
    有點害怕。
    有點感謝。
    又有點愧疚……
    她小心翼翼的從文清手裏抽回了胳膊。
    求助的看向江思月。
    江思月大約知道文清是想看看她到底是怎麽把青黴煉成藥的。
    於是道：
    “這樣吧。
    明日早起，我帶你看一遍煉藥過程。
    你要是想回去要回職位，大可以把這藥方報上去。
    但是紅瑤是我救下來的。
    你不能再把她帶回去了。”
    紅瑤激動的差點哭出來了。
    雙手合十一個勁兒的朝江思月作揖。
    然而文清比她更激動。
    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撞倒了桌子上的茶杯她都沒在意：
    “真的嗎？
    真的可以讓我看！”
    這樣一個神藥在手，足以讓江思月千古留名。
    更能讓子孫後代衣食無憂。
    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想要外傳的。
    可是江思月竟然直接把煉藥原料告訴了她。
    還要給她看煉藥過程！
    她有點看不懂這個人。
    江思月笑了笑：
    “我說過了。
    這個辦法不是我想出來的。
    我能做到，其他人肯定也能做到。
    與其到時候讓別人想出來推廣，倒不如賣你一個人情。
    讓你回去救人。”
    聽紅瑤的意思。
    癘人坊裏還關了不少花柳病患者。
    這個時候麻風和天花都沒怎麽盛行。
    癘人坊就屬這類病患比較多。
    再加上這種病傳染途徑的特殊性。
    榕樹鎮這種小地方青樓比較少，病例也很罕見。
    倒不如讓文清帶到府城去，還能多救些人。
    文清皺了皺眉：
    “你想讓我拿什麽來跟你交換？”
    每年，癘人坊死掉的花柳病人不下數十。
    這還是被發現了送過來的。
    還有那些得了病卻隱瞞不報，或者存著報複心理繼續做皮肉生意的。
    患病和死亡人數遠遠超過了這個數字。
    她若真能推廣開來，也算功德一件。
    江思月說：
    “青黴素是廣譜抗菌藥。
    適用範圍可不止花柳病。
    還有創傷感染，髒腑感染等。
    但我這個辦法有點太簡陋了，也不知純度幾何。
    稍有不慎，還可能導致病人中毒。
    文大夫若是能幫著改良一下流程，提高安全度，那是再好不過了。”
    本來她缺一個能與她換班的坐堂大夫。
    但文清若學會了青黴素提取法。
    肯定是要趕回去救人的。
    她就歇了這個心思。
    文清十分驚訝：
    “就這些？”
    江思月點頭：
    “就這些！”
    想了想又道：
    “你我同為醫者，醫術上的事互通有無相互交流。
    也可促進醫學發展。”
    文清徹底折服了。
    對著江思月鄭重一禮：
    “江娘子大義，小女子望塵莫及。”
    她還心心念念為著她的癘人坊看守之位可惜。
    可是人家已經想到醫學發展上去了。
    於是第二天。
    江思月在給紅瑤準備藥湯的時候，就帶上了文清一起。
    她像個好學的小學生一樣，亦步亦趨的跟在江思月後頭。
    遇見有不懂的還會問。
    江思月耐心的一一給她解答。
    “今天你先跟著我看一遍。
    等流程熟悉了以後，明天可以試著自己上手做一下。
    然後練習幾次。
    就可以給紅瑤用上。
    當然，解毒丹也要準備上。
    雖說我做了這麽多天，已經有點把握了。
    但是每個培養罐的情況都不一樣，還是得謹防雜菌感染。”
    文清認真的一步一步做著記錄。
    等親眼看著紅瑤喝下了那碗有些渾濁的米湯湯。
    還是意猶未盡。
    又追著紅瑤問了好多問題。
    比如這米湯是什麽味兒的。
    喝了什麽感受？
    從第幾天開始起作用的，等等。
    紅瑤心裏還是對文清又敬又怕。
    乖乖的認真回答了。
    江思月已經被花兒叫去了千金堂接診病人。
    文清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問了一遍，然後感歎：
    “想不到多少醫者都解決不了的難題，竟然被這麽一個隱居市井的小娘子給解決了。
    這要是在府城，定能名聲大噪！”
    在她看來，江思月不應該屈居小鎮一隅。
    應該去州府甚至京城。
    紅瑤跟江思月待得時間比較久了。
    算是比較了解她。
    “江娘子說了，虧得她是在榕樹鎮上起家。
    要是在州府京城那種大地方，一個女醫開醫館。
    讓那些大醫堂的大夫就能用唾沫淹死。
    何況還能給人看病！”
    文清愣了一瞬，旋即想到了自己的遭遇。
    雖說她敬佩江思月的醫術和為人。
    但也不得不承認，紅瑤說的是對的。
    作為既得利益者，那些大醫堂的大夫不論是出於私心還是出於世俗偏見。
    都不會讓一個女醫冒頭。
    江思月真乃大智慧！
    “哎。
    你知不知道江大夫最想要的是什麽？”
    文清湊過去問紅瑤。
    她覺得白得了江思月的藥方，怎麽也得付點報酬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