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怎麽聽著都一股冒犯的味道。
    江思月有些生氣。
    但對方的身份是個太子。
    她決定忍了。
    耐心的解釋道：
    “引起牛痘和引起人類天花的病毒同出一源，結構相似。
    人的免疫係統會記住牛痘的模樣，產生抵抗力。
    這樣再有天花病毒感染，便可迅速反應，將其殺滅……”
    她試圖用科學道理說服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爺。
    然而林晟朝根本不想聽。
    “你就說。
    拿什麽來保證這件事一定會成功？”
    江思月納罕。
    抗擊疫情，保護百姓。
    不是他們這幫朝廷命官的責任嗎？
    怎麽來問她這麽愚蠢的問題！
    這位大夏的太子爺還真是小心眼。
    不過是背著他說了句小話。
    至於這麽針對她嗎？
    “民婦保證不了。
    若太子殿下有意見，大可以自行想辦法解決疫情。”
    她忍無可忍。
    嘟囔了這麽一句。
    林晟朝冷笑一聲。
    洛川板起了冰塊臉，大喝道：
    “放肆！”
    高縣令嚇得不知所措。
    鄧知府趕忙站出來賠笑臉：
    “太子殿下息怒。
    江娘子一介村婦，往常沒見過像太子殿下這樣身份尊貴的人物。
    一時說話有點欠考慮。
    還望殿下大人大量，不要與之計較！”
    說著不動聲色的往前走了幾步。
    把江思月護在了身後。
    “微臣的意思。
    既然我們都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不如就照江娘子的方法試一試？
    反正高縣令聽了江娘子建議，在安陽縣搞的這一套排查防控之法。
    倒是很有效的控製了天花蔓延。”
    高縣令聽到這裏，也趕緊站了出來：
    “是啊太子殿下。
    防疫救民，原本是我們的責任。
    江娘子願意出謀劃策，實屬忠義之舉。
    作為朝廷命官。
    不該打擊百姓啊！”
    林晟朝表情陰鬱。
    看了看江思月。
    又看了看護在她身前的鄧知府和高縣令。
    突然一笑：
    “看起來這位江娘子還真是有幾分本事。
    能得兩位大人如此相護。
    那孤就給她一個機會。
    若是不成——
    孤拿她全家人來陪葬！”
    說著就起身。
    帶上他的冷臉侍衛走了。
    江思月氣的不行！
    “這位太子爺可真是好大的威風。
    隨隨便便就拿別人性命做威脅！”
    鄧知府尷尬一笑，轉過臉來耐心解釋：
    “江娘子莫要生氣。
    太子殿下本性和善。
    就算你這辦法失敗了，他想來也不會難為你。
    今天說的這些，應該也隻是氣話罷了！”
    說著就給江思月解釋了一番。
    “太子乃皇後嫡子，人又敦厚勤勉。
    原本繼承大統名正言順。
    但是麵對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總有人心有不甘。
    想爭一爭。”
    “本來太子殿下奉命協理朝政。
    這次涿州鬧天花，他推薦了幾個有能之士下來督查。
    可那些人總在上任之前出現各種狀況。
    不是被汙蔑貪贓枉法，就是家裏出了重大變故，有長輩去世。
    幾次三番都出問題。
    皇上他老人家開始覺得太子是不想管這攤子事。
    心有怒氣。
    再加上有人挑唆拱火，殿下才不得不以身犯險，親自下來督查。”
    江思月聽了無動於衷。
    就算是被人算計了。
    他也不該把氣撒到她一個無辜的熱心市民身上。
    不過天花疫情事關重大。
    她就算對這個太子頗有怨言。
    也不敢不認真對待。
    得了太子金口玉言。
    她就算拿到了上方令牌。
    先問鄧昱文高思遠兩位大人要了十個願意做試驗的囚犯。
    加上她自己並文清兩個大夫。
    總共是十二個人。
    先做了一波牛痘接種。
    本來花兒也要參加的。
    但江思月以前隻在書本上看過牛痘接種的過程。
    並沒有實際操作過。
    怕出什麽意外不好跟二棟交代。
    就把花兒放到了下一波。
    先派她去照管牙行那三十頭牛去了。
    十二個人接種了牛痘。
    三天後開始陸續產生反應。
    有的微微低燒。
    被劃破的皮膚處出現紅疹水泡。
    有的則伴隨淋巴結腫大、皮膚瘙癢等症狀。
    還有的根本沒什麽反應。
    隻劃破的皮膚處有一點外傷。
    江思月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接種成功了。
    又用磨碎的牛痘痘痂給接種了一次。
    總得來說。
    沒有人出現太嚴重的症狀。
    七天以後。
    那些出現症狀早的人已經開始痊愈。
    除了身上幾個紅疹子，沒別的異樣。
    半個月後。
    所有接種過牛痘的人就全部痊愈了。
    這期間。
    鄧昱文親自帶頭。
    把安陽縣這套排查隔離的政策推廣到整個州府。
    各村各鎮都設置了隔離點。
    所有感染有症狀的患者都被集中到了隔離點。
    統計了一下人數。
    不下兩千之多！
    這要是放任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聽說太子離開京城時，皇上下了死命令。
    如果在兩個月之中控製不住疫情。
    就火燒坑殺，以絕後患！
    雖然聽上去十分殘忍。
    但也是保住大多數健康百姓的無奈之舉。
    江思月等第一批接種完成的囚犯們痊愈之後。
    就讓鄧知府把他們分派到各個隔離點去照顧已經生病的病人。
    又過了十天。
    無一人感染天花的。
    這基本說明了江思月的牛痘防疫理論是可行的。
    於是鄧知府又從全府各地征集了上百頭牛給江思月。
    讓她在一大片荒山上繼續擴大培養牛痘疫苗。
    並且讓文清領著那些已經接種過的囚犯。
    以安陽縣為試點。
    逐一開展全民接種活動。
    涿州府的天花疫情。
    在經過短暫爆發期後，開始緩慢得到控製。
    已經出現症狀的那些患者。
    由於接種免疫的人越來越多。
    也得到了更多更細致的照料。
    加上還有老大夫們隨時問診。
    死亡率也漸漸減少。
    百姓們聽說這牛痘疫苗是千金堂的東家江娘子首創的。
    而且這隔離排查製度也是她向知府大人進言獻策。
    還讓獲得免疫的大夫們分散各地去照顧那些已經患病的患者們。
    紛紛對江思月敬仰有加。
    親切的尊稱她為醫仙娘娘！
    太子林晟朝沒想到他什麽都不用做。
    疫情的事就這麽給解決了。
    心裏的怨氣終於少了幾分。
    特意來給江思月道歉：
    “對不住江娘子。
    孤受小人暗害，心有不虞。
    早些天對你頗為不敬。
    還請江娘子看在我沒鑄成什麽大錯的份上，原諒我則個！”
    江思月看人家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都屈尊降貴來道歉了。
    也不好再端著。
    不過。
    她為這次抗疫投入太多財力精力。
    補償還是想要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