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想讓我救人？”
    那孩子趕緊點頭。
    大眼睛裏流出一行淚來，把臉上厚重的汙垢衝掉了大半。
    雖然還沒露出本來的肌膚。
    但那兩道黑白分明的淚痕。
    讓江思月覺得這可能是個女孩兒。
    因著現在是在學堂裏，其他夫子都在上課。
    她沒有有用的幫手。
    而且除了隨身帶著的一副銀針，也沒有其他藥材。
    江思月想了想。
    對教室裏的孩子們說
    “大家先在教室裏練字，我沒回來之前誰都不許亂跑。
    團兒素心，你倆監督！”
    團兒素心儼然已經成了這個班的兩個小班長。
    聞言鄭重其事的答應著
    “是！”
    江思月還是不放心。
    出門讓在隔壁班上課的霜露幫忙給留意著。
    她則對著那髒兮兮的小孩說
    “我現在回去拿藥箱找幫手，就在這裏等我。行嗎？”
    看得出這孩子不太會說話。
    不知道聽力是不是有問題。
    江思月連比劃帶說。
    那孩子還躲得遠遠的。
    但是已經不跑了。
    聽完江思月的話，乖巧的點了點頭。
    坐在了地上。
    隻是江思月看見這一幕，突然有點心酸。
    這孩子的衣裳破爛，大腿處已經露出了皮膚。
    而且這坐姿跟一隻小狗差不多。
    她覺得這樣的孩子應該是很久沒人照料了。
    能一個人在外麵長大。
    也實屬不容易。
    來不及多想，江思月小跑著回到了千金堂。
    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
    把正在抓藥的花兒叫出來，拿了藥箱。
    又返回了學堂。
    那個孩子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
    竟然真的坐在原地等了這麽久。
    江思月跑的有點喘
    “走吧。”
    她對那孩子說。
    孩子眼中露出急切。
    起身就跑了出去。
    江思月趕緊帶著花兒追出去。
    原本她覺得。
    這麽大點兒的孩子，又是一個人經常到學堂來。
    她住的地方可能不遠。
    因此沒有套馬車。
    可追出去十分鍾江思月就後悔了。
    這孩子雖然看著瘦弱。
    身高也才到她大腿處。
    可是跑起來極快，還不停歇。
    江思月和花兒兩個追的呼哧帶喘，很快就追不動了。
    “喂！
    小孩！”
    花兒喘著粗氣大喊。
    那孩子聽見了，轉過頭來。
    見江思月兩個都跑不動了。
    於是停下來在原地等著。
    江思月心想。
    看來她是能聽懂人說話的。
    隻是不太會說。
    也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
    扶著牆稍微緩了口氣。
    江思月拍了拍花兒的肩膀
    “走吧。”
    這麽社恐的一個孩子能鼓起勇氣向她求救。
    應該是很重要的人有危險。
    還是少耽誤時間為好。
    那孩子看出兩個人體力跟不上。
    接下來的路程也放慢了速度。
    保持著三丈遠的安全距離，不遠不近的在前麵走路。
    江思月也沒想到她跑出去的距離竟然這麽遠！
    一直到到了鎮外。
    已經看不到幾戶人家了。
    才在一個小河灣不遠處，看到茂密的灌木叢掩映著氈片搭起的小窩棚。
    周圍看起來像是村民們扔垃圾的地方。
    幾隻野狗在其中穿梭著找吃的。
    花兒和江思月兩個已經走到兩腿灌鉛。
    看到這樣的環境。
    花兒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這衛生狀況也太差了吧。
    好人也能熏病了。”
    江思月沒說話。
    默默跟著那小孩兒往窩棚裏走。
    氈片好像是從垃圾堆裏撿來的。
    破破爛爛長滿了窟窿。
    裏頭躺著個人影。
    看身形應該是個女子。
    隻是已經枯瘦的看不出容貌。
    高凸的顴骨，深陷的眼窩。
    骨頭架子一般的軀體。
    要不是胸口還在微弱的起伏，跟個死人也沒什麽差別。
    小孩看到躺著的人，立馬撲到了她的身邊。
    嘴裏急切的喊著
    “娘！
    娘——
    救！”
    江思月看見這人就嚇了一跳。
    趕緊上前看了看。
    呼吸已經基本探不出來了。
    脈搏也是相當虛弱。
    最可怖的是她貼著地麵的那一邊，身上長滿了褥瘡！
    有的已經破潰流膿，跟下麵鋪著的發黴的破布片爛棉絮糊成一片。
    發出濃烈的惡臭味兒。
    “嘔！”
    花兒忍不住跑出去嘔了幾聲。
    江思月也熏的屏住了呼吸。
    她再次同情的看了看躲在一邊的小孩兒。
    用盡量溫柔的聲音說
    “你娘現在的情況很危險。
    我得把她弄回家裏去治。
    但治不治得好我也說不準……”
    她說著喉頭一酸。
    差點就沒忍住眼淚。
    本來以為。
    安陽縣生活還算富足，應該沒有人會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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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眼前這對不知道來曆的母女。
    讓江思月又顛覆了三觀。
    即便是太平盛世。
    即便是再富庶的地方，也有它不堪的一麵。
    那小孩就坐在那裏靜靜地聽著。
    大眼睛裏再次湧出來一股淚水。
    江思月的聲音更柔，還帶著一股哭腔
    “你跟我一起回我家去，看著我如何救治你娘。
    也給她打打氣，好不好？”
    看得出這小孩非常怕人。
    應該是早就想叫江思月幫忙了。
    可是一直不敢。
    就每天溜進學堂裏張望。
    江思月注意到她，想問問是怎麽回事。
    結果一看她她就嚇的溜了。
    也許是知道她娘撐不了多久了，這才終於鼓起勇氣進門。
    請江思月過來。
    本以為這樣的要求孩子會很抵觸。
    沒想到她往前挪了兩步，趕緊點了點頭。
    江思月很是欣慰。
    叫花兒先取出水袋衝了點糖水，給婦人灌下去。
    見花兒皺著小臉忍的艱難。
    江思月便派她趕回去叫馬車。
    她自己則留下來。
    就著旁邊的溪水沾濕了毛巾，先一點點幫婦人清理身體。
    目前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裏生了病。
    看體征應該是長時間營養不良，再加上久躺環境差，生的褥瘡。
    江思月不厭其煩的，一點一點給清理著身子。
    清理到婦人下體的時候。
    才發現她一好像一直在流血。
    身下的大片破衣棉絮早被黑色的血液浸透。
    結了痂，發了黴，生了蟲……
    江思月一個沒忍住。
    差點吐了出來。
    但她看著這觸目驚心的一刻。
    才知道這女子大約也是婦科病才導致臥病不起。
    至於為什麽會帶著孩子躺在這荒野裏？
    大約是家人不容吧。
    江思月鼻頭越來越酸，忍不住背過身去擦擦眼睛。
    而那個小孩見此情景。
    上前碰了碰江思月的胳膊，並指了指她手裏的毛巾。
    又指了指自己。
    原來她以為江思月是嫌棄她娘。
    想要過毛巾自己給娘親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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