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廣告牌的藍光在河麵碎成液態的星群，堤岸吹來夏夜晚風，緩解王然的燥熱。
    她剛從清潔機器人裏出來，渾身汗涔涔，發梢還能滴出水來。
    她抬手隨意抹掉臉上的汗，撥開貼在頸後的長發，讓風灌入後衣領，緩緩朝跨河橋走去。
    “今晚就這樣嗎？會不會有些可惜？”陳玖在耳機裏問。
    王然：“我已經看過了，傳送帶裏有機關，無法進入，隻能從牆裏的隱藏電梯下去。”
    陳玖：“那怎麽辦？”
    王然：“我心裏倒是有個想法，或許可以從項目組的成員入手。”
    陳玖：“好呀！好呀！我隨時支援你！”
    “謝謝你，今晚辛苦。”
    王然開口問：“你到家了嗎？”
    她已經沒有聽到耳機那邊的風聲和飛艇的轟鳴聲了。
    陳玖：“剛到了，等下偷偷從窗戶翻進去就好......”
    王然：“翻窗？”
    陳玖：“我學了你翻窗的姿勢，現在很熟練了，嘻嘻。”
    王然：“你可以把小紅停在你家樓下，踩著小紅上去，更方便。”
    陳玖：“好主意！”
    “王然，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陳玖的聲音很輕，像是夢中囈語。
    王然聽到了。
    她想了想，說：“我才剛到維拉德沒多久，後天開始開幕式的話，怎麽也要下個月才能結束比賽。”
    “到時候給你帶禮物回去，維拉德的科技很發達，有些小玩意兒挺有意思的......”
    王然感知到一道熟悉的精神力，抬眸間，與站在橋對岸的元庭奕對上視線。
    王然對陳玖道：“晚點跟你說，我先掛了。”
    陳玖緊張地問：“遇到了什麽不好的事嗎？”
    王然：“遇到了不太好的人.......額不是，碰到元庭奕了。”
    對岸的電子科技大樓釋放出一圈脈衝光波，將整條河道染成流動的鉻銀色，粼粼波光反射在元庭奕的臉上，將黯淡、深邃的眼神照得明亮。
    王然裝作若無其事踏上橋麵，伸手跟他打招呼：“嗨，你也在呢，真巧啊。”
    她剛說完就想把自己的話撤回。
    放在平常，她根本不會跟元庭奕主動打招呼。
    他不會發現什麽吧！
    還有倉庫門前，元庭奕出現的太過巧合，讓她不得不懷疑，他已經認出了她。
    王然偷瞄元庭奕，發現元庭奕神色自若，十分淡定地回了一句：“是挺巧的。”
    元庭奕扭了扭頭，眼神示意她：“一起回酒店嗎？”
    王然：“走。”
    王然跟在元庭奕身後，朝懸浮列車站走去。
    一路上，兩人都默契地沒有說話。
    她邊走邊刷終端，發現晚上十點半的時候周瀾川給她發過消息。
    【周瀾川：你出去了？】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兩點三十五分.......
    王然打字回複——
    【垃圾修理王：現在準備回去了。】
    周瀾川睡得早，她原以為周瀾川沒有回複，結果他秒回。
    回的也不是冷冷淡淡的“1”。
    【周瀾川：你想吃什麽？】
    【垃圾修理王：烤肉。】
    晚上她隻吃了一兩口幹巴麵包，非常餓，想來點烤肉安撫安撫自己的胃。
    【周瀾川：1】
    周瀾川的“1”，雖遲但到。
    王然不由得笑出聲。
    鞋尖忽然陷入一片溫熱的陰影裏。
    王然低頭看著終端的眼還沒來得及抬起，前額前額已經撞上一堵帶著體溫的牆，元庭奕的黑色襯衣在她的視網膜上急速放大，呼吸間湧入一抹淡淡的細膩酒香。
    她踉蹌後退半步，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又沒有聞到味道了。
    元庭奕轉過身來看著她：“沒事吧？”
    王然揉了揉發疼的鼻梁，歪頭看他：“你怎麽停下來了？”
    元庭奕指著前方的建築：“車站到了。”
    王然：“哦。”
    “你今天......”
    元庭奕頓了頓，說：“你今天怎麽逛到這裏來了？”
    王然知道元庭奕問的是什麽，裝傻充愣回他：“我去了維拉德機甲工會，考了個級，順便開始準備你的東西。”
    “給我準備的東西......”元庭奕喃喃自語。
    王然：“可以解決精神力不穩導致指令延遲的東西。”
    她打算明天來一趟工會，給他把調節器做出來，再告訴他具體是什麽東西。
    兩人乘坐上懸浮列車。車廂沒有人，王然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
    元庭奕坐到她對麵。
    她在等對方先開口，而對方也在等她先開口，兩人相顧無言。
    有些尷尬，王然幹脆閉上眼，閉目養神，雙手環臂，最上麵的手指無意識地輕敲手臂。
    她倒要看看，元庭奕能忍到什麽時候。
    元庭奕抬頭看著上方的站點信息投影，看著列車經過一站又一站，離光年花園越來越近。
    列車即將到站，他將視線移到王然身上。
    她歪倒在椅子上，投影的彩光每隔三秒掃過她的臉，藍光時眼瞼下的毛細血管清晰可見。白皙修長的脖頸與金屬扶手形成一道漂亮的曲線。
    元庭奕的視線順著她的脖子往下，睫毛輕微震顫——
    王然領口的紐扣不知道什麽時候鬆開到了第三顆，露出鎖骨下方一點淡淡的紅痕，隨著她的呼吸起伏......
    元庭奕的胸膛不受控製地跟著劇烈起伏，他快速別開眼，開口提醒道：“楊芸阿姨家裏隻有她跟她女兒，她女兒每天兩點都會回學校，她四點都會在家裏做飯，吃完晚飯五點準時去上班，如果你想從她那裏下手，可以挑她還沒上班的點。”
    王然的手指停下了動作。
    她猛地睜開眼，金色的眸光如同薄刃劃過他的輪廓，不掀起一絲空氣流動。
    “關於黃金之樹，你知道多少？”
    元庭奕緩緩道：“這是元家家主才能直接接觸的業務，我了解的不多，隻知道這項業務至科索契從帝國改革轉為聯邦後就存在，是聯邦命元家所製藥物，還有藥物的作用......”
    他深吸一口氣，直視王然冷漠的雙眼，問：“我可以問問，為什麽你要調查黃金之樹？”
    王然隻回了兩個字：“好奇。”
    “哦。”
    元庭奕沒有再多問一個字。
    他需要的隻是王然的一句回答。
    多扯都行，他可以選擇去相信。
    王然想起元正修跟他兒子的對話，對元庭奕說：“你沒有選擇加入他們，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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