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沒等元庭奕的回答就掛斷了視頻通話。
    她給他打這一通視頻，不是為了讓他表什麽態，隻是想告訴他，或許有這麽一件事，讓他心裏有個準備——
    看在他曾是她金主的份上，不想他一直被蒙在鼓裏。
    她也相信元庭奕不會為了守住元家本家的利益，而去揭發她。
    元庭奕跟她不對付，但有自己的原則，很多事情拎得清。
    電梯即將抵達負一層。
    她按動胸前口袋上的銀色徽章邊緣。
    這是一枚微型攝像頭，可以在無網絡狀態下將拍攝到的畫麵同步傳送、保存到她新購買的信息智慧終端。
    “我已經能確定，負一層是獨立的區域網絡。我無法入侵進去，看不到裏麵的情況。”
    陳玖擔憂地說：“你一定要小心......”
    她願意陪王然冒險，但有時候，她倒希望王然能遠離危險。
    平平安安的，比什麽都重要。
    “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
    王然簡單安慰陳玖，掛斷跟她的通話。
    她不想陳玖從耳機裏聽到什麽不好的聲音，讓她擔心。
    這種“不好”剛開始隻是猜測，隨著電梯離地下越來越近，她就感覺很不對勁，仿佛有什麽冰冷黏膩的東西順著她的脊椎緩緩爬行。
    一顆心毫無預兆地開始暴動，在胸腔裏橫衝直撞，每一次搏動都像悶雷炸響。
    叮——
    電梯發出清脆的開門聲，王然後頸的汗毛一根根豎起。
    她深吸一口氣，抬腳從四方狹小的空間走出去。
    踏進寬闊的空間，縱橫交錯的紅外線組成細密的網落下，在王然身上移動。
    王然緩緩抬頭，看到飛在半空中的機器人。
    【正在確認進入黃金基地的成員身份.......】
    她咬了咬牙，元正修這張臉的下頜肌肉微微隆起，咬合的力度讓顴骨更顯突出，額間那道不怒自威的豎紋更加明顯，皮膚更似覆上一層冷硬的冰霜，每個毛孔都散出不容侵犯的氣息。
    王然模仿元正修的語氣，怒道：“這麽久都沒認出我，還敢質疑我的身份，是時候讓技術部的人更換係統了。”
    係統：【000】
    係統cpu幹燒了，出現一陣亂碼，而後非常識時務地放行：【已確認身份，歡迎進入基地，遠希科技公司的掌權者，我的主人。】
    王然暗暗鬆了口氣，通過智能安檢，繼續往前走，打開一扇金屬門，進入到一個似乎是資料室的地方，裏麵豎著擺滿了金屬櫃子。
    這些櫃子有點像停屍房裏的的抽屜，每一個抽屜把手都泛著金屬的冷光，像是某種大型冰櫃的冷凍艙，櫃門上的編號標簽反射出幽幽的熒光——
    “a1至a953”
    “b1至b654”
    ......
    “n1至n879”
    這些數字像監獄的囚號整齊排列......
    王然拉開標簽寫著“n23”的抽屜，裏麵整齊碼放的文件暴露在空氣中，王然拿起最上層的文件。
    牛皮紙文件袋上黑字寫著“實驗體n23號：腦幹切除用藥觀測”。
    她指尖一頓，顫抖著打開文件袋，硬質的牛皮紙因摩擦發出的沙沙聲裏，王然抽出幾頁寫滿字的紙張——
    是實驗觀察記錄表。詳細記錄了，切除了實驗對象大腦裏的延髓、腦橋和中腦後，對實驗對象使用黃金之樹的觀察情況。
    上麵有很多醫學術語，她看不懂，但光看某些殘忍的字眼，王然就覺得頭皮發麻，腦子在隱隱作痛。
    她從第一頁記錄表快速翻到第最後一頁，上麵記錄了實驗對象的死亡時間，從實驗開始到實驗體死亡，觀測的時間跨度為三天......
    在對切除了腦幹的實驗對象用了黃金之樹後，將實驗對象救了回來，但他腦內的損傷無法痊愈，或者是沒有完全恢複，最終導致死亡.......
    記錄表後附著一張照片：黑白影像上，n23號實驗體被綁在手術台上張大了嘴巴，眼睛過度曝光變成黑洞般的兩個窟窿......
    王然強忍著惡心和從深處升起的恐懼，隨機打開其他的抽屜——
    “實驗體263號：心髒室間隔穿孔用藥觀測”
    “實驗體k467號：肝靜脈破裂用藥觀測”
    “實驗體b49號：呼吸衰竭用藥觀測”
    “實驗體a5號：瀕死用藥觀測”
    ......
    王然打開的牛皮紙文件袋越多，一顆心愈發沉重，不斷往下墜去。
    她透過實驗對象信息標注的背後，看到了一個更加殘忍的事情——
    這些實驗體，都是beta！
    序列a的第一組實驗開始於try2年。
    try2年正是維拉德星實行全智能化、清退beta計劃的開始——
    初始的實驗對象很有可能是在那段時間被擄來的beta！
    政府頒布清退令後，beta或主動撤離維拉德，或被驅趕出去，一片混亂，根本不會有其他人在意多少beta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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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失蹤”的beta被強行帶進這個基地，成為遠希科技為聯邦製藥的犧牲品......
    序列a至序列c的實驗對象都是活生生的beta，從序列d組開始，所用的實驗對象是克隆體的beta。
    這也代表著，最初被抓進來的beta為黃金之樹“舍身”後，他們的基因還被提取出來培養成克隆體，繼續充當實驗白鼠.......
    理清這部分的事情後，王然的心髒狠狠跌進冰封的深淵。
    她站在資料室中央，環視一圈，仿佛聽到了冰冷的櫃子裏傳出了哭泣和哀鳴。
    她懷著沉重的心情，緩緩推開了通向前方的另一扇門——
    實驗室裏，幽藍色的燈光從天花板投下，照亮空間兩邊排列著一個個圓柱形的培養艙。
    培養艙內住滿了透明色的液體，散發著熟悉的惡心氣味。
    遠希科技的仿生工廠裏，包裹著仿生器官的液體也是這種味道。
    而培養艙裏的液體浸泡的是，一個個蜷縮起來的人形——
    克隆體beta。
    這些克隆在培養艙裏如嬰兒般沉睡，在需要做實驗的時候才會被喚醒。
    兩排培養艙中間，就是帶著機械手臂的實驗台和防爆玻璃隔開的觀察室。
    仔細看，手術台的縫隙裏還有紅褐色的血點......
    寒意從王然心口炸開，順著血管瘋狂蔓延，每一根毛細血管都在結冰。
    她突然想起倉庫裏齊鑫、楊芸的對話——
    【今天的實驗怎麽樣？可有達到你的預期】
    【是很有趣，明天繼續】
    什麽叫做很有趣？
    他們把不亞於蟲族虐殺人類的殘忍實驗，當作樂趣.......
    王然的瞳孔縮成針尖般大小，眼白爬滿猩紅的血絲，心中的烈火熊熊燃燒，她似乎能聽見凝結的血液發出脆響。
    下一秒，血液沸騰，在她的四肢百骸裏橫衝直撞，燙得她皮膚幾乎爆裂。
    她想怒吼，想砸碎這裏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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