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在內涵我，但是我沒有證據。”
    顧遙直白地說。
    王然手指一頓，木勺撞在鐵鍋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她抬頭，向那名留著齊耳紫色短發的女apha，擠出一個微笑：“你駕駛機甲還是駕駛得不錯的。”
    “那些高難度動作做得不錯，跟我的一位故人旗鼓相當......”
    劉楊在駕駛機甲上很有天賦，擅長各種高難度的花樣飛行。
    顧遙順著話問：“那他也進艦隊了嗎？”
    王然沉默半響，道：“在一場戰鬥中，英勇就義了。”
    顧遙愣住，手指無意識地捏著脖子上項鏈掛著的鐵片。
    “這樣啊......”
    王然將煮好的湯盛到碗裏，遞給顧遙：“喝點吧。”
    “破爛星物資匱乏，這又是在汙染區，沒什麽好吃的招待，喝點蔬菜湯墊一下肚子。”
    顧遙雙手捧過碗，朝熱湯吹了吹幾口涼氣，輕輕抿了一口湯，五官立刻皺在一起，表情看起來有些抗拒，但喉嚨還是滾動了一下，硬生生把那口湯咽了下去。
    王然喝了一口湯，然後默默放下了碗。
    好像涮鍋水......
    明明是按她父親之前做的湯做的......
    她果然沒有做飯的天賦......
    顧遙也把碗放到了腳邊。
    王然：“......”
    她伸出雙手烤火，隨口問道：“你怎麽會來這裏？”
    剛剛顧遙已經簡單說過自己的身份——
    望北遠征艦隊105團的新生戰鬥員，隨軍支援凜西遠征艦隊。
    夜風寒冷，顧遙朝火源靠了靠，說道：“我們少將帶我們從北部戰場過來，支援凜西。”
    “剛好黃瘧和綠褪兩大至高蟲不在，四大艦隊合力，將入侵宇宙西部的蟲族擊退，扭轉戰局反敗為勝。”
    她看向桑燃，眼睛亮亮的，“怎麽樣，厲害吧？”
    王然：“厲害。”
    得到想要的回答，顧遙心情愉悅，繼續說：“之後我們團就負責巡邏西部，清除潛藏在各個星球的蟲族，我就申請來了這裏。”
    “不過這顆星球居然沒被蟲族入侵，挺幸運的。”
    一路上，她的“白鴿”都沒檢測出有蟲族的生命體。
    王然：“對比起其他被蟲族覆滅的星球，還算幸運吧......”
    橘紅色的篝火在夜色中跳動，將她的側臉鍍上一層暖光，卻照不進那雙低垂的眼眸。
    王然隨意地撥弄著火堆，火星劈啪爆開的聲響掩蓋了她一瞬間的呼吸凝滯。
    她壓下內心的陰鬱，抓住顧遙話裏的重點，問道：“你為什麽會主動申請來這兒？”
    “很少有人知道這顆星球，平時根本不會路過這裏。”
    顧遙再次摸向脖子上掛著的鐵片吊墜，“為了替人實現承諾。”
    王然仔細看去，那閃著細微銀光的金屬片根本不是普通的鐵片，而是機甲架構的金屬。
    她猜到了大概......
    王然微微偏頭，那雙異色瞳眸專注地凝視著顧遙。
    顧遙右手隨意搭在屈起的膝蓋上，左手摩挲著金屬片的邊緣，繼續道：“我有一個哥哥，叫做顧逍，是凜西遠征艦隊的戰鬥員。”
    “我聽媽媽說，我哥雖然常年駐守在凜西，但是經常給家裏報信。”
    “他的最後一條信息說，駐紮地附近有顆星球爆發了寄生體危機。那顆星球是星際的垃圾場之一，沒有人管，他想要幫助那些可憐的居民，就從艦隊裏偷溜了出來.....”
    “可戰事突起，他來不及消滅那些寄生體，隻能等戰爭結束再回來解決那些怪物。”
    “那一戰，他戰死了，也是英勇就義......”
    說到這裏，她的睫毛輕輕顫動。
    火光在她抿緊的唇線上遊走，“我在我哥去世兩年後才出生，沒見過他，這條信息，還是我七歲的時候，翻看我媽的終端看到的。”
    王然小幅度點頭，表示自己在認真聆聽。
    “從那時候起，我就想著，長大後替我哥去看看那顆他記掛著的星球。”
    顧遙看向桑燃，拍了拍胸脯，笑著說：“所以我來了！”
    說完，她又惋惜道：“不過來得晚了一點......凜西選人的時候把我卡了出去，輾轉之下，我被分配到了望北。”
    “幸好這麽多年過去，寄生體一直被困在這個區域內，沒有出去傷人......”
    “想來是守邊人的功勞吧？”
    王然的手指蜷在一起，而後點了點頭：“是的。是那三百多名守邊人的功勞。”
    “其中有一位守邊人......”
    她的尾音滯了滯，火光映出喉間短暫的吞咽動作，“獨自守著邊界十幾年.....”
    “哇——”
    顧遙張大了嘴巴，誇讚道：“他好厲害！”
    “可惜我今晚就要離開，不能去拜訪他了，麻煩你替我傳達一下我的敬意和謝意。”
    顧遙：“要不是他守護這一方平安這麽多年，我來到這裏看到的，恐怕是一個已經覆滅的星球......那我永遠無法實現我哥哥對這裏的承諾。”
    “他在天上知道了，也會為這顆星球感到難過吧......”
    她雙手捧住那塊金屬片，火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下投下細碎的陰影。
    “現在，我替他完成了一切......”
    王然的目光從她顫抖的指節移向夜空。
    “我也代他，完成了一切......”
    銀河傾瀉而下，在她異色的瞳孔裏投下細碎星光。
    晚風穿過她的發絲，也帶走了她的思念......
    “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
    顧遙站起身，對她說：“謝謝你今晚幫忙擊殺寄生體，還.....給我煮湯！有機會可以來望北遠征艦隊找我，我招待你！”
    “等一下。”
    王然叫住了顧遙，指著機甲左腿道：“機甲左腿破損嚴重，要是在外太空斷了，很可能引發失控旋轉。還有，關節處的液壓管破裂了，過不了多久，破口以下部分就會失去行動能力。”
    顧遙：“啊？那咋辦？”
    王然從石塊上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
    “我給你修一修。不過現有的工具和材料，隻能保證你能安全飛到下一顆星球。”
    “你還會修機甲？！”
    顧遙驚訝：“桑燃，你好厲害！”
    王然差點忘記了自己化名“桑燃”，差點沒反應過來。
    “會一點。”她隨口答道，往機甲走去。
    “等等——”
    顧遙抓住她的手臂。
    王然轉頭看向她：“怎麽了？”
    顧遙湊近，端詳。
    “我總覺得你有點眼熟.......”
    “你長得好像視頻裏的幽影之神啊！而且她也會修機甲！”
    “你該不會是......”
    王然眉間掠過一道極輕的折痕，心跳微微加速。
    該不會被發現了吧......
    她還沒想好怎麽解釋，自己為什麽沒死在思勒星.....
    “你該不會是她的妹妹吧！”
    顧遙激動地拍向她的肩膀：“你其中一隻眼睛也是赤金色的，跟王然的一模一樣啊！指不定你和她有點什麽關係！”
    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