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慵懶地窩在沙發裏，全息投影在麵前展開，基礎的幼兒啟蒙知識以立體動畫的形式緩緩演示。
    沙發左側，應曦一手緊緊摟著她的胳膊，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攥緊懷裏的彩色窗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些趣味知識投影。
    那都是她上學之前，需要掌握的內容。
    “阿然姐姐，你說星際有多少星係，多少星球啊？”
    應曦突然指著星際的星圖投影，軟軟地問道。
    王然嚐試思考，結果一個頭，兩個大。
    她的星理知識，早忘完了......
    坐在她另一側的元庭奕突然不著痕跡地貼近了幾分，小聲說：“3萬億個星係，9億億億顆星球，還有一些藏在暗域的星球，未被探索。”
    元庭奕貼過來的時候，骨節分明的手不老實地碰了碰她的腰側。
    王然一手扣住他的手腕，轉頭對應曦說了相同的話——
    “3萬億個星係，9億億億顆星球，嗯，還有一些藏在暗域的星球，未被發現，對，就是這樣。”
    應曦聽完王然的解說，雙手“啪”地捧住臉蛋，指縫間露出幾顆雀斑，上方的眼睛瞪得滾圓。
    “阿然姐姐知道的好多啊！”
    她的尾音拖得老長，蓬亂的頭發隨著腦袋搖晃在耳邊一翹一翹。
    “那破爛星又在哪裏？”
    應曦指著星圖又問，半個身子紮進王然懷裏。
    元庭奕抬眼看向站在飲品台旁的李秀荷——
    後者正悠閑地倚著吧台，手裏端著杯果汁。
    元庭奕眯起眼睛，用淩厲眼神傳遞著明確訊息：快把應曦帶走。
    李秀荷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果汁，喉結滾動間，眉梢微微挑起。
    他故意讓水杯在指尖轉了半圈，玻璃折射的光斑晃過元庭奕不悅的眉眼，然後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繼續專注地看著全息投影裏的星圖。
    上司沒有明確布置下來的任務，他就當做不知道，揣著明白裝糊塗。
    不就想跟王然單獨待在一起嗎？
    從盜火者的實驗基地回來，他因為分離焦慮症纏著人家兩天了還不夠......
    一點也不懂得，男人太黏人了，會惹女人厭煩......
    “李秀荷。”
    元庭奕低喊一聲。
    “知道了，知道了。”
    李秀荷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應曦：“你昨天不是在星際商店上看中一個玩具嗎？給你買要不要？”
    “要要要！”
    應曦笑著從沙發上下來，抓起他的手：“李叔......哥哥，你最好了！”
    “這還差不多。”
    李秀荷牽著應曦離開，元庭奕滿意地勾起嘴角。
    他剛要伸手去抱身邊的人，旁邊的沙發突然回彈，王然已經起身。
    “去哪裏？”
    元庭奕不安地問。
    王然提起金屬箱，回頭看了他一眼：“去修覆甲，不是跟你說了嗎？”
    她的覆甲多處破損，很多功能都沒法用了，其中右機械翼破了個大洞，損壞最嚴重。
    元庭奕幾乎從沙發上彈射起來：“去哪裏修？我也去！”
    王然：“行，那你來吧，幫我把風。”
    ·
    飛艇刺破厚重的夜幕。
    元庭奕雙手穩穩握著操縱杆，指節在儀表盤的冷光下泛著青白。
    “我們去哪裏？”
    王然：“學校。”
    “好。”
    元庭奕開啟了飛艇的隱身模式，像一尾潛入深海的魚，逐漸與濃稠的夜色融為一體。
    “王殊怎麽樣了？”
    王然的聲音劃破駕駛室的寂靜。
    王殊是β7301的新名字。
    β7301雖然是她的克隆體，但她已經生出自己的意識，想要做獨一無二的自己，所以取“殊”字為自己的名。
    元庭奕從控製台上抬起頭，屏幕的藍光在他黝黑的眼睛裏投下流動的藍紋。
    “李秀荷之前匯報說，用了你的幹細胞後，王殊的髒器再生完成了82，已經沒有事了。”
    “但她拒絕了麵部重建手術，原話是——”
    元庭奕頓了頓，接著說：“不想用別人的臉活著。”
    飛艇突然穿過湍流，劇烈顛簸中，王然輕輕點了頭：“嗯。”
    王殊的選擇，既在她的意料之外，又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知道自己不願意成為誰的附屬品。
    同樣的，王殊也必不會想做她的衍生品。所以她寧願頂著那張毀容的臉過活......
    等王殊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樣的長相，再做整容手術。
    虹膜、指紋這些生物特征，花點錢，也可以到一些地下場所用科技改掉的。
    其實兩人瞳色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王殊體內的黃金之樹藥液消耗完後，瞳色變成初始的淺金色；而她因為吞噬了金蛭的半顆晶核和藍鱗的晶核，右眼是赤金色的，左眼是幽藍色的。
    不僅如此，王殊被輸入的思維是她之前的思維，可思勒星和破爛星的經曆早就讓她的認知和思維發生了很大改變，兩人的性格也有了差別。
    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每個人隻要像自己就好......
    “學校快到了”
    元庭奕將飛艇的速度慢慢降下來。
    王然從舷窗往外看去——
    黑夜中，加洛星第一軍事學校高大的圍牆和哨塔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森嚴，探照燈的光束交叉掃過地麵。
    校園之中，零星的燈光勾勒出大致的輪廓。
    和她記憶裏，一模一樣。
    不知道應老登這些年把財政撥款花哪了，也不想著給學校改造一番......
    “我們從哪個門進去？”元庭奕問。
    王然：“正門吧，防守沒什麽差別，正門還離辦公大樓近些。”
    元庭奕：“正門不是有一個保安看守？”
    “你說邢巍啊——”
    王然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這個點他上廁所去了。”
    元庭奕皺眉：“你怎麽知道？”
    王然：“他喜歡在晚上七點的時候喝酒，八點的時候剛好有尿意，憋不住的。”
    元庭奕：“......”
    他就多嘴問這一句。
    王然：“空中有探測係統，飛艇進不去，你幫我引開那些智障安保機器人，我自己從崗亭那個小窗戶裏爬進去”
    “嗤——”
    元庭奕輕笑一聲，“我還以為你有什麽好辦法，回個母校又‘不走尋常路’啊？”
    王然：“嗯......也沒給我留條正常的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