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座結束的提示音在星河劇場內輕輕響起。
    稀稀落落的掌聲中，觀眾們開始收拾東西陸續離場。
    王然站起身，拿起鄰座上的工具箱和金屬箱。
    她剛邁出幾步，身後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等一下！”
    陳玖小跑著追了上來，白色西服的衣角還在微微飄動，發絲稍稍淩亂，鏡片後的眼睛卻亮得驚人。
    “同學，你幫了我這麽大忙，要不請你吃個午飯？”
    她微微喘著氣，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劇場的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王然壓低聲音：“不用了，我今天請假了，要回家了。”
    陳玖：“那我跟你一起出去吧......剛好我也要離開學校。”
    王然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金屬箱，又望向陳玖——
    她的臉上還殘留著演講時的興奮紅暈。
    跟陳玖一起出校門，就不用費心混出去了。
    “好啊。”
    她聽見自己說。
    正午的陽光透過梧桐葉的間隙灑落，在道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王然和陳玖並肩走著，金屬箱偶爾碰到腿側，發出沉悶的輕響。
    梧桐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填補了兩人之間的短暫靜默。
    “那個......”
    陳玖突然開口，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衣角，“今天的演講......你覺得怎麽樣？”
    她的視線落在前方搖曳的樹影上，聲音比台上時輕了許多。
    王然轉頭看她。
    陽光透過葉片，在陳玖的側臉上流動，將她的鏡片染上一層淡金色。
    那些在台上侃侃而談的自信此刻化作了微微緊繃的嘴角，讓王然想起很久以前，陳玖小心翼翼給她遞信時的樣子。
    “很好。”
    王然放柔了聲音，“講得很清楚，我一個不太了解信息智慧科技的人都能聽懂。而且——”
    “很激勵人心。”
        陳玖的腳步突然頓了一下。
    “真、真的嗎？”
    一片梧桐葉旋轉著落在她肩頭，她卻渾然不覺。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睜大，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一定。”
    王然十分肯定道。
    陳玖：“其實我也不知道會怎麽樣，就是想給他們多一個選擇。”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小，“希望每個人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王然明白陳玖的心思。
    陳玖之前學習信息智慧科技，隻能偷偷自學，後來加入地下工作室，用假身份參加比賽，又頂著壓力開公司......這一路有多難走，隻有她自己清楚。
        就算自學成功，找工作也是個難題......
    現在她已經長成了能為更多人撐起一片天的公司董事，想給別人遞傘。
    王然看著那片停在陳玖肩上的梧桐葉，突然伸手輕輕拂去。這個動作讓兩人都愣了一下。
    “你做得很好。”
    王然收回手。
    想起自己正在扮演一個比陳玖年紀小的人，她又補充道：“要是以後我能像你一樣厲害就好了。”
    陳玖的臉徹底紅了。
    她低下頭，卻藏不住嘴角揚起的弧度。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但這一次，梧桐大道的影子將她們的身影編織在了一起，隨著步伐輕輕搖曳。
    快走到學校門口，王然不動聲色地放慢腳步，讓陳玖走在前麵。
    【請出示通行證。】
    安保機器人的電子眼閃爍著紅光，機械臂攔在通道前。
    身後的談綺綺上前，將終端在掃描儀上輕輕一碰：“域星科技團隊，回校開講座。現在結束了，要出去。”
    全息投影中跳出蓋著校徽的電子通行證。
    旁邊的崗亭窗戶被推開，邢巍探出腦袋看了一眼，“玖丫頭，你們這就結束了？”
    王然低著頭，上前半步，借著陳玖身影的遮擋。
    “邢老。”
    陳玖笑著對邢巍打招呼。
    這三年，她代替王然向邢巍報恩，每至節假日都會給他送酒，一來二去打交道多了，逐漸熟稔起來。
    “上次我讓人捎來的酒喜歡嗎？”
    她問。
    “好好好，酒香醇厚——”
    邢巍咂了咂嘴，回味道。
    他又問：“花了不少錢吧？”
    陳玖：“還好，孝敬您的，多少都不嫌貴。”
    邢巍“嘿嘿”一笑，“你比王然那個丫頭好太多，她一去好幾年，都不知道回來......”
    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
    王然愣了愣，忽然感覺金屬箱突然變得千斤重，壓得她指尖發麻。
    原來這麽多人都認為她沒有死，都在等著她回來......
    “這位是？”
    邢巍的側過腦袋，目光盯在她身上。
    陳玖側過身，擋在王然麵前，卻精準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我們一起出去。”
    她故意把話說得模棱兩可。
    邢巍點點頭：“看著挺好的孩子，身形還有點像王然那個丫頭。”
    王然腦內瘋狂運轉，思考要不要回應這句話。
    陳玖率先開口：“您就是太想她了，看誰都像她。”
    邢巍突然咧嘴笑了，“可不是嘛......罷了罷了，老頭子老眼昏花。”
    “你們快走吧，不耽誤你的事情了。”
    “對了，好像外麵有人找你，自己小心點。”
    邢巍跟陳玖說完話，縮回崗亭，關上了窗戶。
    “我們走吧。”
    陳玖鬆開了王然的手，回頭問她：“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王然搖了搖頭：“不用。”
    陳玖沉默了片刻道：“好。”
    三人剛跨出加洛星第一軍事學校的大門，空中突然飄落一陣粉紅的花雨。
    王然抬頭，隻見一架裝飾華麗的飛艇正緩緩降落，艇身纏繞著數以萬計的薔薇。
    飛艇艙門轟然開啟，一個身材高大的男apha踏著花瓣走來。他身著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裝，胸前別著的寶石領針在燈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玖兒！”
    男人走向陳玖。
    陳玖突然側頭看了王然一眼，鏡片後的目光複雜難辨。
    下一秒，陳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
    “紀柯——”
    她的聲音冰冷，“你又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