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至六月，整座城市籠罩在肅殺的陰影中。
    天際線上，藍色的能量防禦屏障如同巨罩，將城市與灰蒙蒙的天空隔絕開來。
    緝查隊的巡邏飛艇掠過時，屏障表麵泛起能量漣漪。
    “報告——空中無異常，重複，空中無異常。”
    緝查隊的通訊器響起巡邏的匯報聲，雲鯨市緝查總局的指揮台發出指令：“地麵組，檢查情況如何？”
    “報告指揮台，暫無盜火者組織蹤跡，正在進行全麵排查。”
    街道上，緝查隊員三人一組，手持能量槍與探測儀，儀器不斷閃爍紅光，掃過城市每個角落。
    城市中央，那座曾經高聳入雲的雲頂大廈如今隻剩下一片扭曲的鋼鐵骨架。
    殘垣斷壁間散落著焦黑的文件碎片和變形的金屬殘骸，偶爾有風吹過，揚起一陣灰燼。
    爆炸的衝擊波精準地摧毀了這座地標，卻沒有波及周圍任何一棟建築。
    那些大廈的外立麵投射著刺目的全息標語——
    “剿滅異端，人人有責。”
    “舉報可疑分子，保衛城市安全。”
    “廢墟之上，秩序長存。”
    猩紅的字體在玻璃幕牆上流動，倒映在下方積水坑裏，仿佛一片血海。
    全息影像每隔幾秒就會切換成雲頂大廈爆炸時畫麵——
    雲鯨市第52屆商業峰會期間，主會場這座大廈被異端組織盜火者炸毀。
    市長徐臻意在爆炸中失蹤，緝查隊和救火隊搜救無果，判定其已遇難。
    “市長徐臻意在爆炸事件中不幸殉職。由於爆炸威力巨大，徐市長的遺體尚未尋獲。為表達對市長的哀思，政府將於明日上午10時在中央廣場舉行祭奠儀式，市民可前往獻花致哀。”
    “另外，市政廳宣布本次全麵戒嚴將於6月19日24解除，次日為思勒星災難紀念日，本市、本星及外星公民均可進入加洛星第一軍事學校的勇士園，對在思勒星犧牲的四位勇士——王然、朝琮、劉楊、林長峰進行正式祭奠。”
    “咦？”
    應曦看著全息投影中的雲鯨市新聞，疑惑道：“怎麽有阿然姐姐的名字？”
    “嗯。”
    耳邊傳來一聲悶悶的回應，她旁邊空蕩卻凹陷的沙發墊正在緩慢回彈。
    “同名同姓。”
    “鬼啊——”
    應曦嚇得抱著抱枕往旁邊躲。
    “哈——”
    空氣裏傳來王然的笑聲，帶著一絲揶揄。
    “這麽久還沒習慣呢？”
    應曦突然漲紅著臉跺腳：“誰讓你坐在這裏這麽久都沒說話，現在又突然出聲，嚇死個人！”
    茶幾上的水杯忽地浮起，杯口傾斜，裏麵的茶水憑空消失——
    隱身中的王然抿了一口熱茶，而後緩緩開口：“得了吧你，膽小就膽小，還怪我。”
    她的指尖在虛空中點了點：“瞧瞧人家王殊多淡定。”
    側邊的沙發上，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身影緩緩轉過頭。
    繃帶縫隙間，一雙淺金色的瞳孔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還是有點恐怖的。”
    王殊平靜道。
    她抬起被紗布包裹的手，精準地指向漂浮在半空的奶油，“尤其你吃東西的時候，有食物殘渣懸浮在空中。”
    “噗嗤——”
    應曦笑出聲，“就是，就是。”
    “那我走？”
    王然麵無表情舔去唇角的奶油，從沙發上起身，底下的墊子回歸平整。
    “不要！”
    應曦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小手慌亂地在空中亂抓，卻隻撲到一縷飄散的空氣，頓時慌了神。
    “阿然姐姐！你別！我們就開個玩笑！”
    王殊淡定開口：“她騙你的。”
    “這裏是她......男人之一的宅院，要走也是我們被轟出去。”
    說完，她又轉過身去看新聞聯播。
    “確實哈哈哈哈。”
    王然輕笑，手指碰了碰應曦的鼻尖，“但是我現在要出去一趟，你跟你阿殊姐姐待在家，外麵戒嚴，不準亂跑。”
    應曦眼圈還紅著，卻已經撅起嘴：“好吧，那你早點回來......”
    王然：“嗯。”
    她悄無聲息悄穿過洺苑的客廳，庭院外的風拂過她隱形的輪廓，吹落頭頂的白玉蘭。
    “你什麽時候把她們帶回去？”
    元庭奕低沉的嗓音從廊下傳來——
    “好不容易過兩天二人世界，你又王殊和應曦帶來給我添堵。”
    “是她們吵著要來找王然的，不管我事哈。”
    李秀荷一臉無所謂：“現在是休假且非緊急時期，奕哥你可別讓我做事了，已下班。”
    元庭奕沉默片刻，妥協道：“好吧，我去找她談談”
    “咳咳。”
    幾聲刻意的輕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
    元庭奕身形一僵，緩緩轉身，對著空蕩蕩的走廊咧開一個略帶尷尬的笑容。
    “你來了，親愛的。”
    他張開雙臂，卻不知道要擁抱哪裏。
    手臂一緊，他低下頭，握住那隻無形的手，摸索著與之十指緊扣。
    “帶我去一趟藏街。”
    王然言簡意賅。
    戒嚴期間，隻有望北少將的麵子夠大，不需要通行證，可以隨意溜達。
    “好嘞！”
    元庭奕的眉梢幾不可察地揚了揚，眼底閃過一絲愉悅的亮光。
    隻要能跟王然單獨相處，去哪都行！
    ·
    飛艇緩緩掠過寂靜的港口。
    由於戒嚴令，整個碼頭上空無一人，成排的貨輪與漁船靜靜停泊在碼頭。
    “到了。”
    元庭奕將飛艇停在一個破舊的巷子前。巷子兩側是雲鯨市早已淘汰的老式樓房，牆皮斑駁，角落裏還長了苔蘚。
    “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回。”
    王然走下飛艇，走近狹窄的巷子。
    前方，一棵高大的榆樹鬱鬱蔥蔥，茂密的枝葉在風中沙沙作響。
    她走到榆樹底下，抬頭看去——
    視線穿過綠葉間的縫隙，落在六樓的陽台上。
    不知道裏麵怎麽樣了......
    王然在樹下站了好一會兒，轉身踏過潮濕的石板，走向斜對麵的矮樓房。
    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半掩著，門縫裏透出藍光。
    門頭上歪歪斜斜地掛著一塊褪色的廣告牌，粗劣的噴繪寫著六個大字——
    域星科技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