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淡金色的陽光刺破玻璃幕牆，雲鯨市開始蘇醒——
    街道逐漸變得嘈雜。
    磁懸浮列車滑過的聲音、店鋪開門的聲響、以及越來越密集的腳步聲和話語聲，交織在一起。
    野渡會所外，人群開始聚集。
    abo性別都有，所有人手裏拿著印有加洛星標誌的旗幟、帶著祝福語的電子屏。
    人越聚越多，黑壓壓的一片，從會所門口一直蔓延到加洛星第一軍事學校門外。
    人們秩序井然，目光卻齊刷刷地投向那扇尚未開啟的玻璃旋轉門，一種無聲的、熱切的期待在空氣中悄然湧動。
    王然平安歸來的事情已經在星際網上傳爆了，昨天雲鯨市很多市民還圍觀了來自聯邦的無比榮耀的邀請。
    她的光芒照亮了整顆星球，讓每一個生活在這顆星球上的人都感到與有榮焉，胸膛因此而挺得更高。
    這份共同的驕傲將他們聯結在一起，等待一顆即將遠行的星辰，為他們所代表的文明，駛向主星。
    而會所上方的酒店，極致的靜謐將樓下的聲浪過濾成嗡嗡的背景音。
    十八樓的走廊裏，元庭奕身穿少將的艦隊製服，金色肩章折射出冷光。
    他身後，跟著穿著各個艦隊製服的隊員——
    李秀荷、霍璿、江小滿、宋宇、季飛、鄭斐斐、馮敘。
    馮主任和趙霖坤昨晚喝得太醉，起不來。
    馮主任從昨晚醉倒開始就沒醒過。
    趙霖坤在後半夜喝了很多酒，一杯接著一杯，喝完倒在沙發上，嘴裏念叨著什麽“活著就好”“對不起”之類的話。
    “怎麽了副隊長？”
    江小滿看元庭奕將手懸停在門把上，疑惑地問：“不敲門嗎？”
    “嗯，是要敲門。”
    元庭奕麵無表情將手伸向門板。
    其實他就是從這間房溜出來的，習慣了直接開門。
    王然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的關係，淩晨五點就把他趕了出去。
    他隻能回到自己的房間，並假模假樣“起床”。
    元庭奕指節屈起，輕叩房門。
    叩叩——
    門鎖輕響，房門被向內拉開。
    王然出現在門口。
    她身穿一件柔軟的灰色連帽衛衣和一條寬鬆的黑色褲子，腳上踩著平底短靴。長發隨意地挽起，幾縷碎發慵懶地垂落在頸側和額前。
    一雙上揚的丹鳳眼，帶著幾分漫不經心掃過門外肅立的元庭奕，以及他身後的隊員們。
    那雙異瞳倏然彎起，眼底流轉著清晰可見的愉悅。
    “喲，都來送我了。”
    “當然，你可是我們的隊長。”
    江小滿笑著說。
    江小滿湊過來：“是加洛星的驕傲，也是我們的驕傲。”
    宋宇嘿嘿一笑：“跟著沾光。”
    季飛附和：“你不知道，戰友們知道我們是你的隊員，有多羨慕我啊。”
    馮敘重重點頭：“對對對，他們都喜歡聽你的故事，這次回去啊，又有得講了。”
    “哪有這麽誇張.......”王然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話鋒一轉，問：“哪些人還在嗎？”
    李秀荷：“還在大廳呢，估計這會兒在假裝吃早飯。”
    王然嘴角抽了抽：“挺......有堅持精神的。
    昨晚她見完陳玖回來，發現那些人還在蹲她，又從窗戶溜了進來。
    “要不要吃過早飯再出發？”元庭奕側過臉詢問。
    王然搖頭：“不了，我怕等會兒上了跨星艦又全吐了，喝點營養液得了。”
    說完，元庭奕的手碰了碰她的，將一支帶有止暈功效的營養液，偷偷塞進她手心。
    “外麵來了好多人——”
    霍璿冷不丁開口，“這陣仗不輸當年給我們送行。”
    正準備微微放鬆一下姿態的王然，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住了。
    隨意慵懶的姿態頃刻間收斂，她原本微微倚靠著電梯壁的肩背倏然挺直，繃出了清晰而利落的線條。
    她嘴角的弧度依舊彎著，卻從方才麵對隊友時的親切隨意，沉澱為莊重。
    電梯門滑開，喧囂湧入。
    也就在這一刻，大廳休息區，幾個分散各處的身影出現了極其短暫卻同步的凝滯。
    有人正將咖啡湊到嘴邊，視線卻透過氤氳的熱氣投了過來。
    有人低頭盯著手背上的終端屏幕，卻沒有任何操作。
    還有人假裝調整了一下領帶。
    那種欲蓋彌彰的表演在王然眼中無所遁形。
    她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率先踏出電梯，元庭奕和其他人緊緊跟隨。
    王然輕輕掠過那些身穿西裝外套的apha，聲音清朗，帶著一絲輕鬆的笑意：“目標對象都要走了，你們不走嗎？”
    她側頭，異色雙瞳掠過一絲狡黠的光，“跟上吧。”
    “反正——”
    她的尾音微微上揚，調侃道：“順路。”
    王然說完，步伐從容地繼續向前。
    那些聯邦官員動作明顯一僵，臉色同時沉了下來。
    他們尷尬地交換了一下眼神，短暫的沉默和僵持後，邁開步子，沉默地匯入王然及其隊員的身後。
    王然帶著隊伍走出野渡會所，刹那間，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如同實質的音浪般撲麵而來，幾乎要衝破清晨的天空！
    “王然！”
    “一路平安！”
    “為加洛星帶來榮耀！”
    “這一次早點回家啊！”
    黑壓壓的人群激動地揮舞著旗幟，每一張仰起的臉上都寫滿了自豪與不舍。
    麵對這洶湧的熱情，王然微微頷首，回應著那份沉甸甸的期待與祝福。
    目光所及之處，她與每一個人都進行了無聲的交流。
    一條鮮紅的地毯不知何時、由何人鋪就，從會所門口筆直地向前延伸，穿過人群自動分開的通道，如同一道榮耀的軌跡——
    通向加洛星第一軍事學校門前停泊的那艘跨星艦。
    紅毯的盡頭，跨星艦的艙門外，施其睿、秦煒、江允、夏可青他們早已肅立等候。
    王然沒有給他們一個眼神，和元庭奕、李秀荷邁上舷梯。
    就在她走到最後一級舷梯時，她的腳步卻驀地頓住。
    元庭奕有所察覺，側目看她。
    隻見她毫無預兆地轉過身，風拂起她額前幾縷碎發，露出那雙璀璨奪目的異色眼瞳。
    她麵向站在下方的霍璿等人，嘴角勾著自信的弧度。
    “都給我保重好自己。”
    王然頓了頓，揚起下巴，聲音帶著一絲期待——
    “下一次，戰場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