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合金大門在王然身後無聲合攏。
    江允和夏可青見她出來，右手同時握拳，輕叩左胸，動作整齊劃一，眼神銳利而克製。
    “殿下怎麽樣？”
    江允問道。
    王然：“挺好的啊。”
    隻不過心情不怎麽樣。
    在她說了見過比他更漂亮的o之後，澄惜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她沒離開房間前，他就滑坐在地上，長籲短歎。
    “殿下之前不是有意隱瞞你的。”
    夏可青忍不住開口。
    “我自有判斷。”
    王然下顎繃緊，線條清晰而冷靜。
    隨即不再停留，沿著空曠廊道繼續前行，靴子踏在地毯上，腳步聲被盡數吞沒。
    剛繞過拐角，全息投影流動的光影裏便顯出一個沉默佇立的身影，似乎已等待了許久。
    聽到腳步聲，元庭奕立刻轉過身，大步流星地迎了上來，黝黑的眼睛裏盛滿擔憂。
    “他沒有為難你吧？”
    元庭奕的目光迅速在她臉上逡巡，像是要確認她是否完好無損。
    以前在維拉德的時候，那個叫做澄惜的家夥粘著王然，還親昵地喊她“姐姐”，他就看他不爽。
    後來他去奧涅羅接受升將禮，才知道澄惜是七皇子。
    “還是離他遠點，我覺得他的目的不太單純。”
    “確實不太單純。”
    王然停在他麵前，抬起頭，對上他關切的眼神，一抹笑意在唇角綻開，那笑容靈動狡黠，“不過真正的為難——”
    她笑著說道，聲音清亮，目光卻意有所指地望向更深遠的，“在後頭呢。”
    元庭奕：“主星那邊的接應，已經全部安排好了。”
    “跟你預測的差不多，在受銜之前，會給你進行一次檢查，不過這也沒什麽大問題。”
    王然微微挑眉：“怎麽說？”
    “醫療部有我的人，之前是在艦隊擔任醫療兵，剛好是他負責對你的檢查。加上——”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再加上......王欽暗中幫了忙。”
    “哥哥他.......王欽他——”
    她的異瞳一動，“他也在主星？”
    元庭奕沉默了片刻，嘴角微微下撇，側過頭避開她探究的目光。
    空氣中彌漫開一絲若有若無的酸意，但他最終還是轉回臉，無奈地歎了口氣，語氣複雜：“嗯。我懷疑那家夥就是為了給你鋪路，所以提前半個月就去了奧涅羅。”
    “明麵上是在等候司令部的授職，實際上......恐怕早就在暗中為你打點一切了。”
    元庭奕睜大眼睛看著她：“為了你，我會跟他好好配合。”
    王然點頭，淡淡地“嗯”了一聲。
    “除了身體上的檢查，特情處會開啟問詢嗎？”她問。
    元庭奕：“會，據我得到的消息，主問詢官是一個新人，叫做任頤波，他的超技能類似催眠。”
    “新人？”
    王然上揚的眉毛輕輕蹙起，流露出一絲不解，“怎麽不是蘇雲池？”
    “以我跟他的恩怨來看，這種事他絕不會假手他人。”
    “對了，徐臻意死了他也沒出現過.......”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種對蘇雲池極為了解的篤定，隨即追問：“他人呢？怎麽會不見蹤影？這不像他。”
    元庭奕：“我沒有留意過他的動向，這就派人去查清楚蘇雲池的近況。”
    “不用。”
    王然忽然壓低聲音製止，唇角彎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長廊另一端。
    “說不定.......很快就會有人主動送上門來，告訴我他的消息。”
    元庭奕順著她的餘光向外瞥去，隻見一隊身著聯邦製服的官員正朝這邊走來。
    跟在秦煒後麵的短發女子，眼神銳利，死死瞪著王然，那目光中帶著毫不避諱的敵意。
    他知道她，秦可，蘇雲池之前的手下。
    “看來。”
    元庭奕的聲音跟著沉了下來，冰冷道：“她對你的敵意不是一般的大。”
    “需要提前解決這個麻煩嗎？”
    王然保持著從容甚至有些慵懶的姿態，搖了搖頭。
    “不必。”
    她淡然道：“她還有點用。”
    “有時候留著一個明顯的敵人，比對付那些藏在暗處的要省心得多。”
    ·
    房間沒開燈，完全浸沒在航行時的死寂與黑暗中。
    突然，門鎖發出極輕的“哢噠”一聲，滑開一道縫隙，走廊的冷光驟然照入，映出一個細長的人影。
    那黑影迅速側身擠入，門又輕輕合攏，將最後一絲光線吞沒，房間重歸徹底的漆黑。
    那人屏息，徑直走向大床，手中利刃在黑暗中閃過寒芒，並對準床上隆起的形狀狠狠刺下！
    噗嗤——
    一聲悶響，刀刃沒入蓬鬆被褥。預想中的觸感並沒傳來，無數潔白鵝絨轟然炸起，無聲地爆散開來，如同一場突兀的雪崩，在空中緩慢飄浮、旋轉。
    有詐！
    秦可瞳孔緊縮，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身影從門後的陰影中閃電般掠出！
    王然一把將她按倒在床上。
    秦可反手執刀紮向她的腰腹——
    刀刃割破布帛的聲音傳出，伴隨而來的是金屬撞擊的脆響。
    秦可的刀尖精準地戳在王然外套下的覆甲上，未能留下分毫痕跡。
    她眼神一狠，還想再刺，王然卻膝頭猛地一頂，重重撞上她握刀的手腕。
    短刀脫手飛出，“啪”地撞上牆側的照明開關。
    頂燈驟然亮起，刺目的白光瞬間灌滿房間，照出空中仍在悠悠飄落的無數鵝毛，以及床上兩人。
    “你！”
    秦可咬緊牙關，額角滲出細汗，任憑她怎麽發力，都無法掙脫王然的鉗製——
    三年過去，她的力氣竟然變得如此可怕。
    王然的膝蓋抵住她的後腰，一手反扣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壓緊她的肩胛，聲音低沉地響在她耳邊，帶著冰冷的威脅：“別動。”
    她的目光掠過在身下掙紮的人，心中同樣掠過一絲訝異。
    三年之前，眼前這個人還需她全力周旋、甚至不得不借助機械手裏的暗器才能勉強打平的對手，如今對她再也構不成實質的威脅。
    秦可忽然停止了所有掙紮，“你早就知道我會來？”
    王然：“你的表情不太能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