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玻璃門無聲滑開，清晨的光線與人聲瞬間湧來。
    王然剛踏出一步，一台懸浮拍攝機器人立刻從一名女o身上飛出，鏡頭精準地對準了她的臉。
    王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近距離拍攝弄得微微一怔，腳步頓了一下。
    江允立刻上前半步，聲音低沉而清晰地介紹：“這位是星際新聞網的首席記者倪思思女士。是本次審查特批的官方隨行媒體代表。”
    王然的目光從冰冷的機器人鏡頭移向旁邊那位氣質幹練、麵帶標準微笑的女記者。
    “抱、抱歉。”
    倪思思不好意思笑笑，“機器人是自動感應捕捉人臉的......它一下子就衝出去了......”
    遭了，王然不會生氣了吧......
    倪思思在心中自責。
    王然小幅度地點了下頭：“沒事。”
    接著，她重新轉向那黑洞洞的鏡頭，唇角非常公式化地向上彎起一個淺淡的弧度，露出一個沒有感情全是技巧的假笑。
    星際網直播間彈幕瞬間爆炸——
    【啊哈哈哈哈哈，王然這個假笑可真假笑！】
    【開始：什麽東西？最後：算了，營一下業。】
    【啊啊啊就算假笑也好看，這張臉不輸a好嗎？！】
    【笑完了！是不是要走了？鏡頭快跟上！】
    王然收斂笑容，麵無表情地在江允、夏可青和倪思思等人的簇擁下，快步走向一旁早已等候多時的飛艇。
    艙門無聲閉合。
    飛艇迅速升空，揚長而去，化為天際的一個黑點，最終徹底消失不見。
    聖菲亞酒店大廳，瞬間隻剩下冰冷的寂靜。
    王欽和元庭奕依舊站在原地，身形筆挺，目光卻仍望著飛艇消失的方向。
    審查隻針對王然一個人，他們不在陪審團之列，不能一同前往特情處。
    沉默持續了片刻。
    “她那邊......都安排好了？”
    王欽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元庭奕，聲音低沉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慎。
    元庭奕聞言，冷哼一聲，下巴微揚，“那是當然。”
    “所有資料都準備好了，我的人早已就位，保證方方麵麵，萬無一失。”
    他頓了頓，較勁道：“這種事，還用得著你來提醒？”
    空氣裏瞬間彌漫開無形的硝煙。
    兩人依舊沒有對視，但周身的氣場卻驟然碰撞，變得更加冷硬逼人。
    王欽嘴角極細微地動了一下，“那就好。”
    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兩人同時收回目光，轉身，朝著不同的方向邁步離開。
    昨晚兩人默契配合服侍王然，但在那之後還是產生了醋意。
    那看似無差別的“對待”裏，其實藏著隻有他們自己才敏感覺察到的、要命的差別——
    或許是誰多了幾分鍾的時間，或許是誰先被允許靠近，又或許隻是某個眼神停留的微妙長短。
    元庭奕的下頜線繃得極緊。
    他腦子裏反複回放著某個片段——
    昨晚她無意識搭在王欽手臂上的次數比他多......
    這點微不足道的差別，像一根刺紮得他心頭火起，妒意混合著一種被比下去的不甘，讓他渾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暴躁氣息。
    另一側，王欽的麵色則是一種更深的冷寂。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微微蜷縮，昨晚，王然最先陷落在另一邊更熾熱的懷抱裏......
    他品咂出一種被排在後麵的苦澀。
    原以為，自己不會在意誰先誰後，隻要能和她在一起......
    但是他沒想到，在王然的事情上，自己居然這麽貪婪。
    那雙棕褐色的眼睛晦暗不明，拇指的指腹輕輕摩挲著食指的側麵，回憶感受過的細膩肌膚的溫軟觸感。
    ·
    飛艇離開艾藍街區，無聲地滑入一座線條冷硬的巨型建築內部泊位。
    從外部看，這座特情處行政大樓如同一座冰冷的灰色石碑，樓下遍布著裝備精良的緝查隊隊員，守衛森嚴，巡邏的安保機器人四處可見，各個關鍵點還有科索契最頂尖的防禦機關。
    艙門開啟，王然一行人踏上大樓內部的地麵。
    眼前是寬敞的挑高大廳，卻毫無奢華之感，隻有一種近乎壓抑的純白。
    白牆、白門、白色的發光天花板，甚至連地麵都是無縫的、泛著柔和冷光的白色材料......
    王然的思緒一下就被拉回了雲鯨市的地下監獄，那裏的房間，也是全白的......
    特情處的官員迎了過來，秦煒在麵對星際網的直播鏡頭時，畢恭畢敬地向她做了“請”的手勢。
    王然經過一道道能量門，進入特情處的審查區域。
    區域內的空間比外麵更加壓抑——
    依舊是冰冷的白牆與無影燈，但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區域內部，站著兩撥人馬。
    左邊一撥人，身著特情處的西裝製服，為首的是一個看起來異常年輕的男子，他容貌俊秀，但那綠色眼睛卻銳利異常。
    他的嘴角似乎噙著一絲極輕的笑意，卻未抵達眼底分毫，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裏，就自然成為了氣場的中心。
    應該就是那個負責問詢她的主詢官——任頤波。
    對方的精神力接近了s。
    王然將視線投向另一邊。
    右邊一撥人，則統一穿著醫療部特派的白大褂，臉上戴著嚴實的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
    他們推著幾張放著各種精密儀器的移動工作台，儀器屏幕上閃爍著幽幽的藍光。
    兩撥人的目光同時聚焦在王然身上。
    王然隻是平靜地掃視了一圈在場所有人。
    “什麽流程？開始吧。”
    秦煒臉上公式化的笑意加深：“先由醫療部的特派組來進行一次檢測。”
    他微微側過頭，向醫療組的方向遞了一個極其輕微的眼神。
    一位站在檢測設備前的醫生立刻上前一步，聲音透過口罩傳出，顯得有些沉悶：“首先，需要為您進行基礎健康檢測。請配合我們抽取血樣。”
    他的右手小手指在白大褂上輕點，在向她傳遞信號——
    他是元庭奕的人。
    王然走向那人，撩起袖子，伸出手。
    對方尋找血管，消毒，將采血的儀器針頭沒入了她的手臂皮膚，動作迅速，過程順利。
    星際網的直播鏡頭對準在透明針管上。
    軟管湧過鮮亮的紅，不摻任何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