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林文菲越說情緒越激動，眼眶都泛了紅，慕兮連忙上前扶著她到椅子上坐下。
    “阿姨，你先坐會，我去幫你倒杯水。”
    慕兮說完轉身就要走，卻被林文菲握住了手腕。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慕兮，嘴唇顫抖得厲害。
    “七七，阿姨想求你件事……”
    慕兮連忙接話：“阿姨您千萬別這樣說，您有什麽需要我做的盡管說……”
    “不，你先聽我說。”
    林文菲稍稍用力握了握慕兮的手腕，示意她在床邊坐下，慕兮看了眼身後幹淨整潔的床單，連忙側身讓到一旁單膝跪地蹲下。
    她仰頭看著林文菲，像是哄孩童一般反握住林文菲的手，柔聲道：“阿姨，您說，我聽。”
    林文菲抿了抿略微有些幹燥的嘴唇，低頭看著慕兮的眼睛，試探性地問：“七七啊，你能先告訴我你和小塵到底是什麽關係嗎？你——喜歡他嗎？”
    林文菲的問題直把慕兮鬧了個大紅臉。
    誰沒事會對自己哥哥產生愛慕之情啊。
    但林文菲這麽問顯然是對她私生女的身份毫不知情，她隻好臨場發揮，胡編亂謅。
    “阿姨，其實我和塵蕭是兄妹一般的好朋友，因為他平時比較照顧我，但又不想引起別人的誤會，所以我們對外就宣稱是兄妹關係，但私下我們就是單純的好朋友。我——挺喜歡塵蕭的，我身邊的朋友也都很喜歡他。”
    “這樣啊……”
    林文菲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
    她彎腰扶起慕兮，拉著她來到衛生間。
    “我給你看樣東西，看完之後你再決定要不要答應幫我。”
    說罷，林文菲打開鏡子後的儲物櫃，從靠牆的那一麵縫隙裏摸出了一片帶血的剃須刀片。
    慕兮盯著刀片上的血跡眨了眨眼睛，不由得驚訝出聲：“這是……”
    林文菲長長歎了口氣：“我也是在昨晚無意間發現那幾張鑒定報告之後才想到來他房間搜索這些危險物品，沒想到還真的有。隻是我沒有在他身上看到傷口，問他他也不承認，隻說是刮胡子的時候弄傷了臉。”
    “小塵自接管公司後就自己在外麵單獨買了房，他每次回家住的頻率都不固定，有時天天回家住，有時一周回來兩次。他每次回來都表現得很正常，所以我從來沒想過他心理會出問題，我還一直因為他不肯帶女朋友回家而訓斥他。我……我對不起小塵……”
    說到這裏，林文菲的眼眶再次泛起了濕潤。
    慕兮下意識地拈起衣袖想要替她擦拭眼淚，手舉到一半又覺得這樣似乎不太衛生，又連忙將手縮了回去。
    林文菲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
    “七七，你真可愛，怪不得……”
    “啊？怪不得什麽？”
    “怪不得我見到你之後就這麽喜歡你。”
    慕兮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泛起了一絲紅暈。
    “阿姨，您繼續說，累的話我們出去坐著說。我前些天從網上學了套按摩肩頸的手法，一會我給您按按，您看看我學得怎麽樣。”
    林文菲也不客氣，直接拉著慕兮往外麵的露天陽台走。
    “那我倒要試試你的手法，你要是按得不好，我今晚可不許你走了。”
    “那不行，我作業還沒寫完呢。”
    來到陽台，慕兮扶著林文菲在躺椅上躺下，自己則站到了林文菲的身後。
    “阿姨，力度不合適就直說啊，我隨時調整。”
    慕兮才不會什麽按摩手法，她不過是之前被紀瀟湘帶去足浴店做過幾次按摩略懂些皮毛罷了。
    努力回想了一下按摩師傅在自己身上按捏的流程與位置，慕兮正式化身為慕師傅，開始了自己的手藝活，林文菲也繼續著自己的講述。
    “得知小塵患上了抑鬱症，我當時心都涼了一半。因為他爺爺就是得了這個病飽受十幾年的折磨最後服毒自盡的。很多不了解抑鬱症的人總覺得隻要想開點找點事做就能自然而然地痊愈，但事實上抑鬱症想要徹底根治，很難。更何況，小塵還得了雙向，雙向的治愈難度比抑鬱症更大。”
    “那您昨晚發現這些後有和塵蕭進行過溝通嗎？比如勸他去做做心理輔導之類的？”
    “說了，他也聽了，還說他已經做過幾次心理輔導了，也一直在按時吃藥，讓我不要擔心。可是……我怎麽可能不擔心啊？”
    “所以，阿姨是想讓我平時多關注一下塵蕭的情緒狀態，空了多陪陪他？”
    “對。我還希望你能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
    慕兮手上動作一頓，麵露不解地問：“為什麽？”
    林文菲扭頭看了眼慕兮，眼底閃過一絲悲傷。
    “七七啊，小塵應該跟你提起過清歡的事吧？小塵的心結我覺得多半就是因為清歡走丟而導致的。你和清歡年齡相仿，又是小塵認作的妹妹，我想有你在家裏，小塵的心情應該會好很多。”
    慕兮不敢苟同，並直言：“阿姨，我覺得你應該先弄清楚塵蕭的心結再做決定。如果塵蕭真的是因為清歡走丟而留下了心結，那他每天回家看到一個霸占著清歡的位置但又不是清歡的妹妹在眼前晃，應該會頻繁地想起真正的清歡吧？這不等於時刻提醒他清歡還沒回家嗎？”
    “可是，清歡已經去世了啊……”林文菲的聲音再次染上了哭腔，她起身改為坐姿，將慕兮拉到自己跟前坐下，一邊流淚，一邊哽咽著講述。
    “小塵當初去找清歡是瞞著我去的，事後也一直瞞著我清歡的死訊，還一直安慰我說清歡肯定能找回來。我知道他是害怕我接受不了清歡的死訊，所以選擇一個人承受失去清歡的痛苦。我也是考慮到不想讓他太操心我，所以我就假裝不知道清歡的死訊。可我沒想到，小塵他居然出現了這麽嚴重的心理問題……”
    “你的號碼我是昨晚偷偷從小塵手機上保存的。當時我隻是想空了約你出來吃吃飯逛逛街什麽的。畢竟你是小塵認準的人，我這個當媽的，肯定也要好好表現一番，爭取跟你處成朋友，這樣等你們將來想要結婚的時候，你不會因為擔憂婆媳關係而糾結到底要不要選擇小塵。隻是沒想到，你們竟然是假扮的男女朋友，你甚至還在念高中。”
    慕兮知道自己此刻應該先安慰一下林文菲，但還是嘴比腦快地問出了心裏的疑惑：“阿姨，您是怎麽知道塵蕭去找清歡以及我還在念書的事？”
    林文菲吸了吸鼻子，抬手替慕兮將散落的碎發順到耳後，露出了一抹略顯疲倦的笑：“七七，你是聰明的孩子，或許你應該已經猜到了——我在小塵身邊安插了眼線。”
    雖然早有預料，但慕兮聽到這個答案時還是忍不住替自己捏了把汗。
    ——林文菲既然一直在暗中監視著陸塵蕭，那麽自己私生女的身份對方是不是應該也知道了？
    許是慕兮緊張擔憂的神情表露得太過明顯，林文菲忽然笑著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別亂想。我派人盯著塵蕭隻是想看看他每天都在忙些什麽，有沒有交女朋友什麽的。我可不是小說裏寫的那種變態母親，不給自己兒子一點私人空間。否則我也不可能現在才知道他得了抑鬱症。”
    “七七，我知道我接下來說的話有道德綁架的嫌疑，但請你理解一下我這個做母親的心情。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我不能再失去小塵了。”
    “七七，我希望你在不影響自身的前提下，盡可能地多陪陪小塵。如果可以，最好是以女朋友的身份陪在他的身邊。你現在還小，有些話我不方便講給你聽，我隻能告訴你，小塵他其實挺在意你的，你的安慰和陪伴會比旁人來得更有效果。屆時如果小塵他因為情緒失控傷害了你，或者你的生活學習受到了影響，你隨時可以叫停。我也不會白白讓你幫忙，我可以給你提供報酬，價格你來……”
    “阿姨。”
    慕兮毫無征兆地打斷了林文菲的話，並反握住對方的手，眼神堅定，語氣誠懇：“阿姨，塵蕭平時對我很照顧，現在他生病了，我也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這一點你大可放心。但扮演塵蕭女朋友這件事我不能答應。塵蕭一直拿我當妹妹看待，他不可能接受我做他的女朋友，我也無法長期對著一位兄長一般的朋友去做些戀人之間的事。”
    “不如這樣吧阿姨，你就假裝不知道我和小塵是假扮的男女朋友。在我和塵蕭都有空的情況下我們就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一起來看你，你隻需要表現得開心一點就行了，也不要再提結婚的事。這樣我也正好有理由可以經常與你保持聯係而不被塵蕭懷疑。我們一起加油，盡量幫塵蕭早日走出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