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夜站在人群邊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成績單的邊緣。
    那張紙上印著的成績很漂亮——比他預計的還要高出不少。
    周圍的新兵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興奮地討論著即將前往的守夜人小隊，空氣中洋溢著輕鬆歡快的氣息。
    “七夜！你看我這成績！”
    百裏胖胖揮舞著紙張擠過來，圓臉上泛著紅光，“比上次模擬考高了整整二十分！我就說附加題有用吧！”
    林七夜接過百裏胖胖的成績單，目光在那些數字上停留了片刻。
    確實是很漂亮的分數，漂亮得……有些不太真實。
    “恭喜。”
    林七夜將成績單遞回去時，餘光瞥見不遠處的曹淵。
    那個總是沉默寡言的少年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成績，眉頭微蹙，似乎也在思考什麽。
    “胖胖，你……”
    就在這時，警報聲驟然劃破長空。
    刺耳的蜂鳴聲中，訓練場的地麵開始震顫。
    林七夜猛地抬頭，看見遠處的天空被一道漆黑的裂縫撕開，五個身披黑袍的身影踏空而來。
    他們周身縈繞著令人窒息的威壓，那是——
    “海境！”有人失聲驚呼。
    林七夜反應迅速，立刻張開【至暗神墟】，包裹住新兵，想要轉移人群。
    “噗——”
    一口鮮血從林七夜口中噴出，林七夜半跪在地上。
    “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嗎……”
    新兵們慌亂地四散奔逃，有人試圖組織防禦，卻被一道黑色流光當胸穿過。
    鮮血噴濺在成績單上，將那些漂亮的分數染得猩紅。
    林七夜咽下口中的鮮血，身體先於思考，拽著一旁的百裏胖胖撲向掩體，耳畔是此起彼伏的慘叫。
    餘光裏，他看見沈青竹將幾個嚇呆的新兵推進建築，自己卻被一道黑光擦過肩膀，整條手臂瞬間化為血霧。
    “沈哥！！！”
    “李亮！你給老子回去！！”
    “沈哥！你的手！”
    “老子沒事！滾回去！”
    “老曹——！”
    百裏胖胖的嘶吼在耳邊炸開。林七夜衝出去的動作停下，轉頭就看見曹淵擋在幾個新兵麵前。
    他渾身的黑焰似乎都停滯了，手中的直刀斷裂，胸口被一隻蒼白的手掌貫穿。
    那雙滿是嗜血的眼睛瞪得很大，眼中的瘋狂漸漸褪去，拚盡全力把斷刀揮向那隻手掌的主人。
    “老曹！！”
    雖然在新兵營裏，曹淵有時候都行為讓林七夜感覺到無奈，但他還是把曹淵當做了朋友。
    如今看到他這副慘樣，怎麽會無動於衷。
    曹淵似乎是聽到了林七夜的呼喚，他緩緩轉動自己的腦袋，看向林七夜。
    還不等他說些什麽，心髒就被那隻蒼白的手掌捏碎，黑王形態消散，整個人重重倒地，眼眸裏失去了色彩。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林七夜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好似感覺不到疼痛。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無比緩慢清晰——每一滴飛濺的血珠，每一道絕望的眼神，每一聲戛然而止的呼喊。
    “集合！”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還活著的，向我靠攏！”
    麵對海境強者，全是池境的新兵根本跑不了，還不如拚死一搏。
    稀稀落落的人影從廢墟中站起。有人滿臉是血，有人缺胳膊少腿，但眼神都燃燒著同樣的火焰。
    林七夜的精神力快速掃過——不過短短半分鍾，新兵就隻剩下不到百人，而敵人卻是四個海境。
    “聽我指揮。”他啞著嗓子說，“交替掩護，跑得快的先離開，找到教官，重新打開【鎮墟碑】——”
    話音未落，天空再次裂開。
    三道比之前更恐怖的氣息降臨，新兵們瞬間跪倒一片，七竅流血。
    這是無量境！林七夜死死咬住牙關，幾個趕來的教官衝天而起，勉強攔住了那三個最可怕的存在。
    接下來的戰鬥像一場噩夢。
    他們用血肉之軀築起防線，用生命為同伴創造機會。
    有人抱著必死的決心，拿起炸藥衝向敵人，有人在最後一刻將隊友推開，擋住襲向自己戰友的攻擊。
    林七夜記不清自己受了多少傷，隻記得當最後一個海境倒下時，身邊隻剩下三個搖搖欲墜的身影。
    然後，一道黑影閃過。
    劇痛從胸口蔓延開來。
    林七夜低頭，看見一隻染血的手從自己胸前穿出。
    世界開始變得模糊，耳邊是同伴們撕心裂肺的呼喊。
    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刻，他恍惚看見天空像玻璃一樣出現了裂痕……
    “呼——！”
    林七夜猛地從床上彈起，冷汗浸透了背心。
    窗外，晨光正好，操場處傳來集合的哨聲。
    林七夜顫抖著手摸向胸口——沒有傷口，沒有血跡，隻有自己劇烈心跳。
    “七夜？你做噩夢了？”
    百裏胖胖揉著眼睛從對麵床上坐起，“你臉色好難看。”
    林七夜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他的目光掃過宿舍，一切都和記憶裏的一樣。
    他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穿上拖鞋，幾步走到宿門口，打開門，看向外麵正在收拾行李的新兵們。
    曹淵提著一麻袋行裝，正放在宿舍門口，沈青竹靠在窗邊，臭著臉看著自家小弟給自己收拾行李。
    “七夜？你怎麽了？”曹淵放下自己的行李，皺眉打量了一下林七夜蒼白的麵容。
    “身體不舒服嗎？要不我幫你收拾……”
    “……不用，我自己來。”
    林七夜關上宿舍門，走到自己的床上坐下，所有人都完好無損，難道……真的是夢嗎？
    指尖仿佛還殘留著鮮血的黏膩，鼻腔裏也似乎還縈繞著硝煙的氣息。
    那些犧牲，那些絕望，那些在絕境中死去的兄弟們……真的隻是一場夢嗎？
    “七夜……你真的沒事嗎？要不我去和教官說一下？反正隻是拿成績單……”
    百裏胖胖一臉擔心，把自己的衣服團吧團吧幾下，直接扔進了行李箱。
    “成績單？”
    林七夜喃喃自語，緩緩攥緊被單，呼吸急促，顫抖著手翻出自己的手機。
    “她一定會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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