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燈在霧氣中暈開昏黃的光圈。
    袁罡站在指揮部帳篷前，看著被押解回來的古神教會成員，明顯鬆了口氣。
    “七個活口，十三個重傷。”劉海波推了推眼鏡，平板上的數據映照在他疲憊的臉上，
    “抓到的人比預計的多了三分之一。”
    袁罡的視線掃過那些被特製繩索捆綁起來的俘虜，最後落在不遠處相互攙扶著的新兵身上。
    “新兵的傷亡怎麽樣？”
    劉海波看了眼各個小隊傳來的數據，搖了搖頭，“大多數新兵受了點輕傷，少部分個重傷，已經送到醫療組進行治療了。”
    “那就好，教官呢？”
    “六個重傷，八位輕傷。”
    袁罡點了點頭，看向眼前的新兵們，臉上帶了點欣慰，“你們做的很好。
    不離不棄，團結協助……如今的你們，已經可以算是一位合格的守夜人了。”
    他又掃視了一眼表情堅毅的新兵們，語氣難得帶上來一絲溫和：“好了，傷員先去療傷，其他人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現在，解散！”
    “是！”
    ... ...
    深夜，教官宿舍樓。
    南流景剛推開房門，就看見沈青竹倚在她門外的樹下，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想好了？”她並不意外。
    沈青竹從陰影中走出，指尖翻轉著一枚硬幣。
    “嗯。”他聲音平靜，“但有個條件。”
    “你說。”
    “別告訴李亮，李賈還有鄧偉他們。”沈青竹突然笑了，那笑容裏帶著罕見的溫柔。
    “好。”
    ... ...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時，袁罡正在往左眼的傷疤上塗藥膏。他頭也不抬的喚道：“進來。”
    南流景推門而入，身後跟著神色平靜的沈青竹。
    “報告教官。”沈青竹立正行禮，聲音卻壓得很低，“我想清楚了。”
    袁罡上藥的手頓在半空，表情複雜的看向沈青竹，“你確定？”他死死盯著沈青竹，“那不是新兵該去的地方。”
    沈青竹表情平靜，任由袁罡死死盯著自己。“我有分寸，隻需要一個合理的‘叛逃’契機。”
    袁罡的視線移向南流景。
    她輕輕點頭，掌心浮現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片，“東西都準備好了。”
    辦公室一時間陷入沉默，袁罡歎了口氣，表情複雜的看向沈青竹。
    “計劃批準。”
    袁罡終於開口，聲音帶上了沙啞，“但記住——”他一拳砸在沈青竹肩上，力道大得讓後者踉蹌半步，“一定要活著回來。”
    沈青竹整了整衣領，難得沒有和袁罡嗆聲，反而露出一個桀驁不馴的笑容，
    “教官，勳章，你們可得給我準備好了。”
    ... ...
    月光如水，為訓練場鍍上一層銀輝。
    百裏胖胖鬼鬼祟祟地從宿舍溜出來，剛轉過拐角就撞上了同樣躡手躡腳的李賈。
    “你也……？”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遠處樹叢沙沙作響，李亮和鄧偉鑽了出來，懷裏還抱著幾瓶汽水。
    “食堂後門沒鎖，李老頭連鑰匙都沒拔。”李亮晃了晃手中的鑰匙串，得意地眨眨眼。
    百裏胖胖表情揶揄的和幾人對視一眼，“哦～～”
    “那要不……”
    “好主意！”
    “我去叫人。”
    不消片刻，越來越多的黑影從各個角落匯聚到樹林邊緣。
    有人抱著毯子，有人拎著零食，溫晴晴甚至拖來了一個小型音響。很快，一百多名多個新兵都聚集到了這裏。
    “反正明天就各奔東西了……”
    百裏胖胖突然跳上台階，舉起汽水瓶，“不如搞個告別派對！”
    “你瘋了？萬一被教官發現——”
    “發現就發現！”鄧偉紅著臉喊道，“大不了再加訓一場！”
    “就是，跑到天亮我也不後悔！”
    “對，讓我嗨起來好麽？”
    離別的憂愁衝淡了對加訓的恐懼，新兵們紛紛出謀劃策。
    十分鍾後，一支“敢死隊”摸進了食堂倉庫，另一組人用訓練用的木樁搭起了簡易烤架。
    莫莉麵無表情的當著切肉工具，而百裏胖胖不知從哪變出了一整箱啤酒。
    “我靠！胖胖你什麽時候藏的？”
    百裏胖胖笑而不答，隻是又掏出來一箱啤酒，幹淨利落地打開拉環。
    “我這還有，咱們今晚不醉不歸！”
    ... ...
    教官辦公樓。
    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幾人的交談，辦公室裏的三人同時抬頭，看向門外那個年輕的教官。
    “報告，袁首長。新兵們……造反了。”
    “怎麽回事？”袁罡皺了皺眉毛，有些疑惑。
    “額……”那個教官撓了撓頭，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南流景看了眼手機，有些忍俊不禁，拿起來對著袁罡幾人晃了晃，“我想，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袁罡定睛一看，圖片上，新兵們圍著篝火，喝著飲料啤酒，正在烤架前笑得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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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群小兔崽子……”袁罡揉著太陽穴站起身，眼中卻閃過一絲笑意。
    “走，我們去看看。”
    ... ...
    操場邊，樹林旁。
    百裏胖胖站在臨時搭建的“舞台”上高聲唱著跑調的歌，李亮和幾個男生在他的身後跳著滑稽的舞蹈。
    烤肉的香氣彌漫在夜風中，人群中時不時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
    “喂，你說我們會不會有點太囂張了……”
    “確實……不管了，拿肉過來。”
    “哦，給我烤嫩點。”
    “知道了知道了。”
    “立——正！”
    袁罡的聲音如驚雷炸響，刹那間，所有人都動作都凝固了，眾人手忙腳亂的站起來，一時間鴉雀無聲。
    “誰的主意？”袁罡緩步走向篝火，臉上的陰影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新兵們不約而同地向前一步。
    “報告教官！是我——”
    “放屁，明明是我！”
    “搶什麽搶，要罰就罰我！”
    “材料哪來的？”
    “食、食堂借的……”
    “酒呢？”
    小胖子顫顫巍巍的舉起手：“是我。”
    “嘿，你皮癢了是不是。”
    新兵們默默垂下頭，有些可惜這次的狂歡沒能繼續。
    沉默蔓延開來，袁罡往前走了幾步，彎腰從烤架上拿起一串羊肉，咬了一大口。
    “烤老了。”他皺眉道，“火候掌握得不行啊，這烤的什麽玩意兒。”
    袁罡掃過每一張年輕的臉龐，大手一揮：“還愣著幹什麽？肉都快烤糊了！”
    新兵們瞪大眼睛，有些呆滯的看向袁罡。直到南流景噗嗤一笑，從背後拿出幾瓶調料：“要不試試這個？”
    新兵們愣了一下，然後人群裏突然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袁教官萬歲！”
    “好耶！派對！派對！”
    教官們笑著搖了搖頭，直接混入人群，和新兵們打成一片。
    南流景被林七夜拉到角落的烤架前。變魔術般掏出一把精心烤製過的肉：“專門給你留的。”
    “這麽多？”南流景失笑，驚訝地接過，“你都不吃嘛？”
    “等你。”
    沈青竹靠在一旁的樹下，看著鬧騰的人群，嘴角微微上揚。
    “沈哥！看我給你烤的肉！”
    “沈哥！先吃我的，我的葷素搭配！”
    “沈哥！……”
    在火光映照下，新兵們笑鬧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袁罡獨自站在陰影處，看著這群明天就要各奔東西的年輕人，獨眼中泛起一絲濕潤。
    他舉起酒杯，對著月光一飲而盡。
    “敬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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