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透神廟金頂的琉璃瓦，反射出七彩的光斑。
    南流景仰頭望著這座巍峨建築，在香火繚繞中，“女媧神廟”四個鎏金大字熠熠生輝。
    “七夜，你一開始……就是要帶我來這裏？”
    她聲音有些發緊，神色莫名，“而且，守夜人不管嗎？”
    以她這些日子對守夜人的了解，他們應該很排斥普通群眾知道神秘之事。
    林七夜站在她身側，默默注視著這座神廟，“管過，但沒用。”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化不開的悲傷：“你死後……利用最後的能量，複活了滄南十年前浩劫中所有陽壽未盡的人。”
    廟前廣場上，香客們虔誠地跪拜著。有老人顫抖著點燃線香，有母親抱著嬰孩低聲祈禱，還有年輕情侶將紅繩係在廟前的姻緣樹上。
    他們臉上沒有一絲虛假，全是發自內心的虔誠。
    “在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的滄南民眾，聯想到你死後化作的光點，認為你是為了救他們，才消散的。
    為了讓‘女媧娘娘’回來，就有人提出建立女媧神廟、塑造金身，用香火供奉，期望使女媧‘重生’。”
    說到這裏，林七夜垂眸看向一臉震撼的南流景，繼續說道：
    “要不是後來守夜人行動迅速，把他們不符合科學的記憶抹去，並進行模糊處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亂子。
    守夜人的本意，本來就是要守住這萬萬人平凡幸福的生活。
    要是不製止，那到時候，這世界上存在神秘甚至神明的真相早晚會傳遍全國，人民早晚會陷入恐慌，所以隻能人為製止。
    但又因為你確實救了很多人，加上崇拜女媧又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如果強行製止反而會弄巧成拙。
    守夜人上層也就放任了滄南人民繼續建造女媧神廟的行動。”
    紅纓從側麵擠過來，壓低聲音：“守夜人雖然抹去了他們關於超自然的記憶，但抹不掉對女媧本能的親近感。
    上層研究表示，因為他們是靠你的能量重新塑造的肉身，所以很可能是雛鳥效應。”
    “雛鳥效應？”南流景驚訝，“是我想的那個嗎？”
    “對，把你……咳咳，把女媧當做母親了。”
    感受到南流景危險的目光，紅纓果斷改口。
    南流景突然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隻覺得這世界太玄幻了，雖然它也沒怎麽正常過。
    “我算是明白為什麽製止不了了，要是你們強行去拆了，這和把人家的祖墳挖了有什麽區別？”
    “咳咳，話糙理不糙。”紅纓表示很讚同。
    南流景：……
    越是靠近神廟主殿，腦海中的雜音就越發明顯。
    某些零碎的畫麵閃過，她的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不是大宋的亭台樓閣，而是鋼筋鐵骨的高樓；不是素問門的青石廣場，而是充滿電子儀器的實驗室……
    “別走了，你臉色很差。”
    林七夜扶住她搖晃的身體，“要不我們不進去了，回去再說？”
    “不。”
    南流景搖搖頭，掙脫了他的手，抹去額角的冷汗，“我似乎看到了……我失去的記憶。”
    兩人聞言，製止的話卡在了喉嚨口。
    林七夜還是不放心，“恢複記憶也不急於一時，你的身體最重要。”
    紅纓也急忙點頭，表示認同：“對啊，要是不舒服咱們下次來，乖啊。”
    南流景固執地搖了搖頭，臉色更加蒼白了。
    為什麽在她的記憶裏，童年的記憶和大宋並不相同？
    那這是不是說明，要麽她原本就不是那個世界的人；
    要麽，不隻是她，連師兄師姐們的記憶也是假的……
    不管真相如何，隻能她自己去探尋。
    主殿後的偏院少有香客。
    南流景緩緩沿著青石小徑深入，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兩側古柏投下的陰影中，似乎有誰在注視著她。
    “就到這裏吧。”
    她在月亮門前停步，轉身對跟隨的二人說，“剩下的路……我想自己走。”
    林七夜嘴唇動了動，但看著她認真的神色，最終還是妥協了，
    “我就等在這裏，要是你今晚之前沒有出來，我會直接闖進去。”
    紅纓也拍了拍背後的黑匣，“放心，你紅纓姐也在這守著，你放心大膽地進去吧。”
    南流景勉強笑笑，轉身跨過門檻。
    月亮門在她身後無聲閉合，將一切喧囂隔絕在外。
    眼前是一條通往地宮的階梯，牆壁上的長明燈自動亮起，仿佛在迎接主人歸來。
    南流景扶著潮濕的牆壁下行，呼吸間全是陳舊的香灰味。
    階梯盡頭是扇青銅門，門上雕刻著人首蛇身的女子造像——
    麵容卻模糊不清，但她卻感到莫名熟悉。
    “這是……我？”
    她的手剛觸到門扉，一股強大的吸力突然將她拽入門內——
    黑暗，無盡的黑暗。
    她漫步在黑暗裏，不知走了多久，久到她忘記了時間。
    突然，一抹金色的光芒在她眼前炸開，無數細小的金色粉末飄蕩在這片黑暗裏，形成一條金色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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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的，金色的光點越來越多，南流景這才發現，自己正站在虛空中，腳下是浩瀚星圖。
    無數記憶碎片如流星般劃過：
    幼小的自己透過艙體，看向穿著白大褂、正冷漠看著自己的醫生；
    無止境的抽血、實驗，冰冷的手術刀，還有那吃不完的藥，身體劇烈的排斥；
    溫柔的撫摸，實驗室爆炸的聲音，還有“孩子，你自由了……”
    這些，就是真相嗎？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
    她明明是在自在門長大不是麽，她有喜歡她的師兄師姐，有義薄雲天的結拜大哥……
    而如今，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
    南流景跪坐在地上，看著眼前不斷閃現的記憶碎片，表情逐漸麻木。
    這是……
    她十二歲的記憶，也是她被送到孤兒院的那一天。
    也是她真正成為人的那一天。
    啊……
    原來，035沒有騙她啊，回憶起從前，真的好痛苦。
    記憶碎片並沒有因為她的崩潰而停止，南流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幼小的自己，在孤兒院孤單的度過六年。
    直到成年後被趕了出來，摸爬滾打讀完書，生活好不容易有了一點起色，卻又因為生病而辭職。
    最後……
    她放過了自己，開始享受擺爛人生，第一次接觸了遊戲……
    這……原來才是她的上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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