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信剛鑽進那道混著衝鋒號與退堂鼓的漩渦，就被一堆進軍計劃書和撤退聲明埋到胸口。左手攥著的《成敗轉化錄》正和某莽夫的 “死磕宣言” 纏成死結，掙紮時書裏掉出的 “第七章第一節” 飄到腳邊 —— 紙上 “審時度勢” 四個字被人用紅筆塗改成 “勇往直前”，旁邊還畫著個頂著巨石爬山的笨蛋，石頭上寫著 “絕不後退”。
    “這地方的進退熵比頒獎現場的成敗混亂還離譜！” 亂信扒開粘在袖口的行軍地圖，指著前方烏泱泱的人群直咋舌，“你看那穿迷彩服的包工頭，明知山體滑坡還逼工人往陡坡運材料，對著《工程手冊》說‘愚公能移山，我們能填穀’；隔壁炒股的更絕，股票跌了八成還不肯割肉，把 k 線圖倒過來看說‘這是上升通道，隻是我看反了’！”
    話音未落，開發區廣場中央那台 “衝鋒號按鈕” 與 “止損閘” 的融合裝置突然發出齒輪崩裂的巨響，榮辱絞纏帶殘留的能量裹著擴張計劃書和收縮協議，在空中擰成道 “行止絞纏帶”：左邊飄著刻著 “進” 字的戰旗，右邊懸著標著 “退” 字的盾牌，帶起的氣流把成敗架起的成敗相鑒橋吹得像條被撕碎的戰略部署圖。
    “快把那台老式羅盤拖過來！” 成敗的青銅成敗秤突然發出秤針折斷的脆響，秤盤上的進攻指令和撤退信號開始互相撞擊，“這絞纏帶在篡改進退邏輯 —— 你看橋欄杆上的標語，上午還是‘見可而進，知難而退’，現在直接改成‘不撞南牆不回頭，一遇風雨就躺平’！”
    話沒說完，裂開的地磚縫裏冒出串帶著硝煙與塵土混合氣味的氣泡，泡裏鑽出來個拎著 “進退調和儀” 的老將軍。他穿件半新不舊的將校呢軍裝，左胸別著枚 “相機行事” 徽章，一半是衝鋒陷陣的騎兵，一半是鳴金收兵的鼓手，中間用根銅鏈拴著枚 “慎” 字令牌。最醒目的是他手裏的儀器，左邊顯示屏跳著前進風險指數，右邊滾著後退成本數據，中間的 “進退平衡點” 正像個鍾擺似的左右搖擺。
    “你們踩碎的是 2019 年某房企的擴張計劃書，背麵印著它 2022 年的破產清算通知。” 老將軍突然按住亂信揮舞的手臂，馬靴踩了踩地麵 —— 原本平整的地磚竟浮現出淡褐色的行軍路線圖，“瞧見沒？這地麵上的箭頭在互相拆台：某創業者把‘盲目擴張’標成‘銳意進取’，某老板把‘及時止損’改成‘臨陣脫逃’，就像給戰車裝倒擋齒輪，往前開時哐當響，往後退時卡殼。”
    亂信突然指著行止絞纏帶中心：“那團硝煙裏有個會自己轉向的指南針！” 果然，霧中懸著個軍用指南針，指針一會兒死死指著 “進”，哪怕前方是懸崖也不偏；一會兒又牢牢釘著 “退”，就算背後有追兵也不動，表盤上還刻著 “絕不回頭” 和 “絕不前進” 的矛盾標語，看著格外荒誕。
    “典型的進退認知失調症。” 調和師從軍裝口袋掏出副望遠鏡，往鼻梁上一架，點開調和儀的投影功能 —— 左邊畫麵裏，某餐館老板在疫情期間非要擴張三家分店，把父母的養老錢都投進去，關門前還對著空餐桌喊 “堅持就是勝利”；右邊畫麵中，某程序員剛接到一個有挑戰的項目就辭職，對著 offer 說 “太難了肯定做不成”，結果看著同事拿了項目獎金買房，自己還在出租屋吃泡麵。黑色能量從兩個畫麵裏滲出來，在成敗相鑒橋上凝成層黏糊糊的東西，湊近一看竟是凝固的機油和塵土的混合物。
    “給你看個新鮮的。” 調和師突然調出組數據，左邊柱狀圖顯示某手機品牌因不肯放棄過時技術，市場份額從第一跌成倒數，研發投入打水漂；右邊餅圖裏，某老字號關掉虧損的十家分店，集中精力做線上商城，銷售額反增三成。“這叫‘進退失據’，就像把油門當刹車踩，把方向盤當擺設，最後不是衝下懸崖，就是困在原地餓死。” 他突然把調和儀往地上一頓，周圍亂飛的計劃書頓時落了地，“解決這問題得用‘形勢研判法’，老祖宗早就懂 ——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該進時如猛虎撲食，該退時像狡兔三窟，別總想著一條道走到黑。”
    這時，個穿西裝的 ceo 舉著《擴張聖經》衝過來，書上 “市場不等人” 五個字用燙金大字印著：“我要在三個月內進軍十個國家，就算賠本也要占市場，這叫魄力！” 話音剛落，個戴眼鏡的小老板抱著《撤退指南》擠進來，書裏夾著他剛簽的轉讓協議：“我這店剛盈利就轉讓，省得以後賠本，這叫明智！”
    調和師突然笑了，從軍用包裏倒出堆望遠鏡和盾牌，在地上擺出個沙盤：“大老板你這叫‘自殺式衝鋒’，就像給自行車裝火箭筒，速度是快了，方向全沒了；小老板你這叫‘驚弓之鳥’，把喜鵲當成老鷹，剛起飛就墜機，圖啥呢？” 他用馬鞭敲了敲兩人的書，“這倆加起來，就是絞纏帶的能量源。”
    亂信突然被腳邊的東西絆了個趔趄，低頭發現是本《死磕到底成功學》，扉頁上用紅筆寫著 “放棄一次就會放棄一生”，夾著的某失敗者日記裏還寫著 “如果當初再堅持三天，公司就不會倒閉了”—— 旁邊用鉛筆標注著 “其實已經堅持三年了”。調和師踢了踢那本書：“這叫‘極端行動論’，把魯莽當勇敢，把怯懦當謹慎，最後不是被現實撞得頭破血流，就是被機遇甩得老遠。”
    正說著，行止絞纏帶突然甩出道硝煙色光帶，把調和儀的屏幕砸出蛛網紋。眾人隻見屏幕上的進退曲線突然打成死結，現實中某考研學生連續考了八年還不肯工作，對著真題說 “第九年一定能考上”；隔壁奶茶店老板在網紅推薦後突然爆單，卻因不敢加人手導致大量退單，對著差評說 “早知道不火了”。
    “該亮真本事了。” 調和師突然扯開軍裝扣子，露出裏麵印著 “審時度勢” 的背心，從懷裏掏出個青銅令旗和一塊退兵符，“韓信背水一戰是知敵不敢追，範蠡功成身退是知君可共患難不可共富貴 —— 看見沒？這才叫進退有度，不是靠蠻勁往前衝，也不是靠慫勁往後縮。”
    他把令旗往空中一拋，旗麵化作無數個小箭頭，在空中連成道攻守橋。奇妙的是，絞纏帶裏的戰旗和盾牌碰到橋梁，突然變得溫順起來，像兩個配合默契的哨兵，乖乖地圍著進退平衡點轉圈。
    “記住嘍，” 調和師把進退調和儀塞進亂信手裏，“前進前先看路有沒有坑，後退時先看後麵有沒有牆。就像老船長駕船，該揚帆時借風勢，該拋錨時穩船身，從沒聽說過頂著台風還開足馬力的。”
    亂信剛接過儀器，就聽見遠處傳來爭吵聲。扭頭一看，某創業團隊拿到融資就全員辭職單幹，說 “要趁勢做大”，結果因沒人管老業務倒閉；旁邊小區業主在物業漲價後，明明可以集體談判卻集體搬家，說 “惹不起躲得起”，結果新小區物業費更貴。
    “那是‘智愚’遺址的方向。” 老將軍眯起眼睛，指了指天邊的漩渦，“聽說那兒的人，要麽把小聰明當成大智慧，耍花樣把簡單事搞複雜，要麽把大智慧當成傻力氣，認死理把複雜事弄更糟，比不會進退的還擰巴。” 他突然從懷裏掏出本《進退決策手冊》扔給亂信，“拿著，下次遇到把‘蠻幹’和‘瞎退’當能耐的，翻第六章第三節。”
    亂信接住書時，發現扉頁夾著張泛黃的紙條，上麵寫著：“進退就像拉弓射箭，拉滿了容易斷，拉鬆了射不遠，力道剛好才能正中靶心。” 正想問問啥意思，調和師已經背著羅盤鑽進了人群，背影很快消失在恢複秩序的開發區裏 —— 此刻某公司正在召開戰略會，白板上 “擴張” 和 “收縮” 兩個詞被圈在一起，旁邊寫著 “視市場而定”，電子屏滾動播放著 “進退有據，行止有方” 的標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