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炮蹲在藥材市場後巷的青石板上，手裏的鐵鏟正翻攪著竹匾裏的厚樸片。晨光斜斜切過簷角，把三十六片厚樸照得透亮，斷麵的 "紫油頭" 泛著細密的油點，像埋在木頭裏的琥珀。穿衝鋒衣的年輕創客林小滿舉著運動相機懟過來"炮叔，您這薑炙厚樸真能治胃脹？我用光譜儀測了，和生厚樸成分差不多啊。"
    黃三炮沒抬頭，往厚樸上澆了勺生薑汁，琥珀色的汁液順著年輪紋路滲進去，在 "紫油頭" 處聚成小小的油珠"成分是死的，氣性是活的。" 他抓起片生厚樸往嘴裏塞，嚼得滿臉苦相，"生厚樸像倔驢，得用生薑汁馴三次，才能把 " 燥烈之氣 " 化成 " 溫通之氣 "。" 他指了指牆角的砂炒鍋，鍋底結著層淺黃的薑痂，"看見沒？這是百年老鍋的 " 薑膜 "，比新鍋炒出來的多三分辛香。"
    突然傳來電動三輪車的 "滴滴" 聲，留著板寸的藥材商劉老三探出頭"炮哥，你這薑炙厚樸三百八一公斤？我那機器噴薑粉的才一百二，藥店都要我的貨。" 他從蛇皮袋裏掏出包厚樸，片大肉厚卻泛著死白，"你看這規格，比你這碎渣渣強多了。" 黃三炮把鐵鏟往石桌上一磕，厚樸片蹦起寸高"你那是 " 薑粉洗澡 "，我這是 " 薑汁滲骨 "。" 他抓起片薑炙厚樸對著光，斷麵的紋路裏嵌著細碎的薑黃，"三天三夜，每天翻十二遍，才能讓薑氣鑽進木頭縫裏。"
    林小滿突然舉著相機跑到巷口，對著個捂著肚子的大媽拍起來"家人們快看！這位阿姨吃了劉老板的機器厚樸，胃脹得像皮球！" 大媽確實難受得直哼哼，手裏還攥著劉老三藥店的購物小票。劉老三臉一黑，要搶相機卻被黃三炮攔住"別急著刪，讓大夥看看。" 他往大媽手裏塞了塊薑炙厚樸，"含著，一刻鍾就舒服。"
    巷口很快圍攏了人。穿睡衣的老街坊王嬸踮腳張望"炮叔，我家老頭子總反酸，上次吃你這厚樸，當天就敢喝小米粥了！" 她突然壓低聲音，"劉老三往厚樸裏摻楊樹皮，我親眼看見的！" 劉老三急了，掏出質檢報告拍石桌上"胡說！我這有檢測報告，厚樸酚含量達標！"
    黃三炮慢悠悠地從懷裏掏出個牛皮本，翻到泛黃的紙頁，上麵是毛筆字寫的《厚樸炮製要訣》"光緒年間的老方子寫著，" 薑炙厚樸需用紫油頭，每斤用生薑三兩，砂炒至薑香透骨 "。" 他用鐵鏟挑起片劉老三的厚樸，指甲刮了刮 "紫油頭"，露出下麵的白茬，"你這是 " 染色紫油頭 "，用的是三年生幼樹，連年輪都沒長全呢。"
    林小滿突然 "哇" 一聲，運動相機的屏幕上跳出條推送"某電商平台熱銷厚樸檢出楊樹皮成分"。劉老三的手機緊跟著響了，他接電話時聲音發顫"什麽？藥監局抽查？" 掛了電話突然往黃三炮麵前一蹲"炮哥，求你教我真手藝！我把機器賣了換砂鍋！"
    正熱鬧時，穿白大褂的老中醫張大夫背著藥箱經過，看見這場麵樂了"三炮，你這薑炙厚樸成網紅了？" 他從藥箱裏掏出個小秤，稱了五十克薑炙厚樸，"昨天給李局長開方子，就缺你這味藥。" 他轉向圍觀人群，"生厚樸治實證，薑炙厚樸治虛證，就像生猛海鮮和薑蔥炒蟹的區別，一個傷人，一個養人。"
    林小滿突然盯著光譜儀尖叫"炮叔！有新發現！" 屏幕上的圖譜顯示，薑炙厚樸的揮發性成分峰麵積是生厚樸的 18 倍，"薑炙真能激活有效成分！" 黃三炮把鐵鏟插進砂炒鍋，"早說過。" 他往鍋裏撒了把河砂，翻炒時發出 "沙沙" 聲，"砂炒要像給姑娘梳頭，得順著木頭紋理翻，不然 " 紫油頭 " 會掉。"
    劉老三的臉更紅了，從蛇皮袋裏掏出個賬本"炮哥，我說實話吧，我這機器厚樸噴的是薑味香精，裏麵還摻了 101novel.com 的速生楊。" 他突然給黃三炮作揖，"我兒子在醫學院學中藥炮製，總罵我黑心，求你讓他跟你學吧。" 正說著，個戴眼鏡的清秀小夥跑過來，正是劉老三的兒子劉偉，手裏還攥著本《中藥炮製學》，看見父親的樣子氣得直跺腳"爸！我早說過薑炙厚樸必須用鮮薑汁！"
    日頭爬到頭頂時，巷口的人越聚越多。林小滿架起直播支架，黃三炮的薑炙厚樸成了爆款，訂單消息 "叮咚" 響個不停。劉老三蹲在砂炒鍋前，笨手笨腳地翻著厚樸，被燙得直甩手惹得大夥笑。劉偉卻學得認真，用遊標卡尺量著厚樸厚度"炮叔，您這厚樸都控製在 24 毫米，是為了讓薑汁均勻滲透嗎？"
    黃三炮突然往巷深處指了指，那裏堆著些被蟲蛀的厚樸"這些雖然有蟲眼，但 " 紫油頭 " 沒壞。" 他往蟲眼裏塞了點薑末，"蒸半個時辰，還能當藥引子。" 林小滿的相機懟近了拍，彈幕突然刷屏"這才是真正的工匠精神！蟲眼的我要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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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有輛黑色轎車停在巷口，穿西裝的男人遞來張名片"黃師傅，我們是連鎖中醫館聯盟，想包銷您所有薑炙厚樸，價格隨便開。" 劉老三剛要接話，卻被兒子拉住，劉偉指著名片背麵的 lo"這是上次用硫磺熏黨參的那家公司！" 男人臉色微變，黃三炮把鐵鏟往鍋裏一插"我的厚樸認人不認錢。" 他往西裝男手裏塞了片薑炙厚樸，"含著走，治治你的 " 急功近利 "。"
    暮色漫進巷口時，林小滿的直播還在繼續。黃三炮教劉偉辨認 "紫油頭"，劉老三蹲在旁邊削生薑，父子倆偶爾對視一笑，倒比之前親近了。林小滿突然對著鏡頭說"家人們，我發現炮叔的薑炙厚樸能驅蚊！剛才蚊子都繞著竹匾飛！" 黃三炮愣了愣，隨即笑起來"生薑氣本就避穢，厚樸木氣能通竅，合在一起就是 " 天然驅蚊香 "。"
    劉偉突然想起什麽，翻出手機裏的照片"炮叔，您看這是我在山裏拍的，有片厚樸林被人潑了廢機油，樹皮都爛了。" 照片裏的厚樸樹確實慘不忍睹，樹幹淌著黑油，葉子枯黃卷曲。黃三炮捏著厚樸片的手猛地收緊，指節泛白"明天去看看。" 他往砂炒鍋裏添了把柴，火光把 "紫油頭" 照得通紅，"薑炙能馴厚樸，可馴不了黑心人啊。"
    林小滿突然舉著相機跑到巷口，對著天邊的晚霞拍起來"家人們快看！這晚霞像不像薑炙厚樸的斷麵？" 確實，緋紅色的雲絮裏嵌著金邊，真像放大了千百倍的 "紫油頭"。黃三炮望著晚霞出神，劉老三削薑的刀突然停住"炮哥，要不咱成立個合作社？我出錢，你出手藝，咱把好厚樸都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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