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炮攥著老藥農給的紙條往趙家倉庫走時，驗藥箱裏的紫銅藥碾正隨著腳步輕晃，碾槽裏的鹽炒杜仲粉在顛簸中結成細小的晶塊。孫子背著個布包跟在後麵，裏麵裝著九孔灶門的草圖和林溪給的天麻鑒別手冊，鞋底碾過倉庫外圍的碎石子，發出嘎吱脆響“爺爺，倉庫的鐵門是密碼鎖的！” 他指著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門柱上的攝像頭正來回轉動，“肯定藏著好東西！”
    黃三炮往指縫裏撒了點杜仲粉，指尖的紋路頓時清晰起來。“正經天麻，” 他往驗藥箱裏塞了片新鮮的紫蘇葉，“得看‘鸚哥嘴’‘肚臍眼’‘芝麻點’。” 他指著紙條上的地址，“趙家把真天麻藏起來，說明這玩意兒比代赭石還金貴。” 說話間已到門後，一股混合著硫磺和黴菌的怪味從門縫鑽出來，把紫蘇葉的清香衝得七零八落。
    突然傳來密碼鎖的 “嘀嘀” 聲，穿工裝服的倉庫管理員劉老五從門後探出頭，嘴裏的牙簽在嘴角耷拉著。“黃師傅？” 劉老五往驗藥箱裏瞅了瞅，突然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趙老板交代了，想買天麻得先過我這關。” 他往旁邊的麻袋踢了踢，袋口露出的天麻塊莖泛著不自然的慘白，“這是‘特級天麻’，五十塊一克，比黃金還貴。”
    孫子突然舉著手機繞到麻袋後麵，鏡頭對著天麻斷麵“大家快來看！這天麻是硫磺熏的！” 小家夥抓起塊天麻往紫銅藥碾上一磕，斷麵的紋路像被水泡過的紙，“爺爺說正經天麻的斷麵是‘鬆香紋’，這玩意兒隻有‘豆腐渣紋’！” 劉老五伸手去搶手機，手腕卻被黃三炮攥住 —— 他掌心的老繭蹭過管理員的袖口，竟沾著些淡黃色的粉末。
    “這是硫磺粉，” 黃三炮往驗藥箱裏的紫蘇葉上撒了點粉末，葉片立刻卷成筒狀，“能讓天麻看起來更白，卻會讓斷麵發糠。” 他突然把天麻往劉老五麵前一遞，塊莖上的 “鸚哥嘴” 歪歪扭扭，像被人掐過似的，“正經天麻的芽苞是自然彎曲，你這是用膠水粘的假芽，一摳就掉。”
    新出現的戴鬥笠的采天麻農戶從倉庫側門鑽出來，手裏拎著個竹籃，籃底鋪著青苔，上麵擺著些灰撲撲的天麻。“炮哥，” 農戶往黃三炮手裏塞了塊天麻，表皮的 “芝麻點” 密密麻麻，“這是我在野豬嶺挖的‘野天麻’，被劉老五壓價收走，換了他那硫磺貨。” 他突然掀起鬥笠，額頭上的疤痕像條蜈蚣，“他們說我這天麻長得醜，賣不上價，其實這才是真東西。”
    劉老五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往地上摔了個計算器“鄉巴佬懂個屁！現在買藥看顏值！” 他抓起塊硫磺天麻往秤上放，指針晃了晃停在 “500 克”，“你這野天麻歪瓜裂棗，連機器都稱不準！” 黃三炮突然把野天麻往紫銅藥碾裏一放，碾杆輕輕一壓就碎成粉末，藥香混著泥土氣息漫開來“你聽這粉碎聲，脆中帶糯，硫磺貨隻會發脆，像碎玻璃。”
    突然傳來皮卡車的引擎聲，趙老板的司機小李從車上跳下來，手裏捧著個紅木盒子。“劉老五，” 小李往倉庫裏搬盒子，“老板說把這批‘精品天麻’藏到地窖，別讓雜碎看見。” 紅木盒打開的瞬間，股甜膩的香味漫開來，裏麵的天麻個個飽滿，表皮光滑得像打過蠟。“這是用糖水浸過的，” 黃三炮往盒子裏扔了片紫蘇葉，葉片邊緣立刻發黑，“能讓天麻增重三成，卻會讓‘肚臍眼’凹陷發黏。”
    采天麻農戶突然指著倉庫牆角的暗門，門板上的鎖鏽跡斑斑“真天麻藏在那裏麵！” 他往黃三炮手裏塞了把銅鑰匙，“這是我藏的備用鑰匙，他們收我天麻時說要‘精品’，結果都藏起來高價賣。” 劉老五見勢不妙，掏出對講機就要喊人，卻被孫子用紫銅藥碾的碾杆勾住腿，“哎喲” 一聲摔在地上，對講機正好掉進裝硫磺粉的袋子裏。
    “別費勁了，” 黃三炮把野天麻往紅木盒裏一放，灰撲撲的塊莖竟讓那些 “精品天麻” 顯得黯淡無光，“你這地窖裏的天麻，多半是用野天麻的名頭賣高價，其實還是硫磺貨。” 他突然往暗門的鎖孔裏撒了把鹽炒杜仲粉，粉末順著鎖芯滲進去，“正經天麻見了這粉會發熱，假的隻會發涼，等下開門就知道了。”
    小李突然從皮卡車裏掏出根鋼管，往黃三炮麵前一橫“敢砸趙老板的生意？” 他往地上潑了桶水，硫磺天麻遇水竟冒出細小的氣泡，“你看這反應，真天麻隻會吸水，假的才會冒泡！” 采天麻農戶突然往鋼管上扔了把野天麻粉末，粉末遇鋼管的鏽跡竟變成紅褐色，“這是‘鐵染反應’，證明有天麻素，硫磺貨根本變不了色！”
    日頭升到頭頂時，李隊長帶著市場監管人員趕來了，執法記錄儀的紅光在倉庫裏晃來晃去。“劉老五，” 李隊長往暗門裏瞅了瞅，裏麵的天麻堆得像座小山，“我們接到舉報，你涉嫌銷售硫磺熏製的天麻。” 他往紫銅藥碾裏放了塊地窖天麻，碾出來的粉末泛著淡淡的黃，“這硫磺含量超標五十倍，夠你蹲半年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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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老板突然從皮卡車裏鑽出來，手裏舉著份檢測報告“這是‘無硫加工’，有合法手續！” 他往黃三炮麵前遞報告，紙頁上的 “檢測機構” 印章模糊不清，“我這天麻是出口級的，比你那野貨金貴十倍！” 黃三炮突然把野天麻往報告上一放，塊莖的 “芝麻點” 在紙上印出細小的痕跡“你這報告上的天麻照片，用的就是他挖的野天麻，隻是 p 白了點。”
    孫子突然舉著手機對準趙老板“大家快來看！黑心老板用野天麻的照片賣硫磺貨！” 直播間的彈幕刷得飛快“支持黃師傅打假！”“長得醜的才是好東西！”“把趙老板抓起來！” 趙老板的臉突然變得慘白，轉身就往皮卡車跑，卻被采天麻農戶伸腿絆倒，紅木盒裏的硫磺天麻撒了一地，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白光。
    “這叫自食其果，” 黃三炮往驗藥箱裏裝野天麻，每個塊莖都用紫蘇葉裹著，“老祖宗說‘藥貴天然’，長得再醜，藥效不假就行。” 林溪突然指著野天麻的斷麵，那裏的 “鬆香紋” 在陽光下泛著珠光“書上說這種天麻才能讓九轉煉丹灶‘開眼’，硫磺貨隻會讓灶心發鏽！”
    老鐵匠突然扛著個鐵砧跑過來，砧麵上的紋路像朵天麻花“我把灶門的最後一塊鐵打好了！” 他往驗藥箱裏瞅了瞅，“正好用這野天麻當‘藥引’，讓灶開眼！” 采天麻農戶往黃三炮手裏塞了個天麻籽“這是去年的籽，埋在灶底能讓藥性更足。”
    暮色漸濃時，眾人扛著野天麻往鐵匠鋪趕，劉老五和小李被戴上手銬塞進警車。孫子舉著手機給野天麻拍特寫“家人們快看，這才是真正的好天麻，雖然長得醜，但藥效杠杠的！” 黃三炮往小家夥兜裏塞了塊天麻“記住，買藥不能看長相，得看‘三紋五點’—— 鬆香紋、鸚哥嘴紋、肚臍眼紋，芝麻點、須根點、芽苞點、斷麵點、表皮點，少一樣都不行。”
    鐵匠鋪的火爐已經燒得通紅，九轉煉丹灶的九個火門在火光裏像九隻眼睛。黃三炮把野天麻往灶心一放，突然傳來 “哢嚓” 一聲輕響，灶門的赤鐵礦紋路竟亮起紅光，像血脈在流動。“開眼了！” 老鐵匠掄起鐵錘往灶沿一砸，火星濺在天麻上，竟凝成個藥罐的形狀，“這灶認藥，知道誰是真東西！”
    林溪突然指著《器具驗藥錄》的夾頁，那裏畫著個藥方，最後一味藥是 “天麻花蜜”“書上說還得用野天麻開的花釀的蜜，才能讓九味藥配伍完美！” 采天麻農戶突然一拍大腿“我家房梁上還掛著去年的天麻蜜！” 他往黃三炮手裏塞了張地圖，“就在野豬嶺的老房子裏，隻是……” 他指了指地圖上的紅圈，“那裏被趙家的人占了。”
    黃三炮把地圖往懷裏揣，灶裏的天麻突然冒出股白煙，在鋪子裏盤旋成個 “九” 字。“看來還得跑趟野豬嶺，” 他拍了拍孫子的頭，“讓你見識下什麽叫‘花為藥魂’。” 遠處的山路上，一輛黑色轎車正往野豬嶺方向開，車燈在夜色裏像兩隻貪婪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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