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了望塔，穿過鎮子，來到剛建好的糧油廠前。這是一處占地廣闊、戒備森嚴的工廠，守衛都來自魁首近衛隊。吳巨和章邯亮明身份後得以入內。
    糧油廠至關重要。
    可以說，吳巨開酒樓就是為了支持這個糧油廠。
    酒樓再賺錢，也比不上糧油和調味品的利潤。
    油鹽醬醋茶，這些產品的收益豈是一間酒樓能比的？
    特別是前兩種，利潤簡直驚人！
    吳巨的糧油廠尤其如此。
    在他的計劃裏，酒樓隻是輔助工具。
    設想一下，如果食客知道酒樓菜品美味是因為用了他的油鹽醬醋等產品，這些商品的推廣豈不是容易得多？
    他打算通過酒樓為這些產品做宣傳。
    ……
    這座糧油廠被劃分為五個主要區域，代表了吳巨選定的五大產品。
    首先是植物油。目前常用的多是動物油脂，如豬油、牛油、羊油，稱作脂膏。而植物油早在漢代就有使用記錄，如今市麵上卻從未見過。
    相比動物油脂，植物油脂成本更低。
    兩人走進該區域，看到工人們把洗淨的大豆放入大型石磨中壓榨，金黃色的豆油慢慢流出，之後還要經過過濾、精煉等二十多道工序，才能製成成品豆油。
    目前生產的有大豆油、菜籽油、棕櫚油、花生油以及芝麻油香油）。
    其次是精鹽，這是重中之重。
    鹽是生活必需品，其利潤甚至高於油脂。
    ……
    工人們先將粗鹽溶解，沉澱除去不溶性雜質，再過濾掉沙石等物質，通過多種方式清除鹽水中的可溶性雜質，最後蒸發水分，得到精鹽。
    吳巨與子楚需要好好商議精鹽的交易事宜。鹽由國家管理，吳巨會嚴格遵守規定。
    接下來是醬油。醬油源於醬，目前雖已有醬但未見醬油，這種調料至少還需百年才可能出現，普及則更晚。且早期醬油用鮮肉製成，而吳巨采用的是後世常見的大豆。
    然後是醋。醋的出現緊隨酒之後，因酒是醋的發酵基礎。現今的醋被稱為醯。盡管無法創新，吳巨仍決定釀醋。原因很簡單，如今醋僅為貴族和王室享用，製作方法尚不明晰，全憑經驗，隻有熟悉釀酒的工匠才能成功。但吳巨不同，他懂得這些，而且他的酒坊早已具備完整的生產線，這正是專業對口。一旦醋問世，必將深受大眾喜愛。
    最後是茶葉。茶葉的發展曆史久遠，大致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將新鮮采摘的茶葉未經加工簡單清洗後泡水飲用。吳巨目前處於這一階段。第二階段為唐朝流行的煮茶，常加入蔥薑蒜等，味道獨特。第三個階段是後世常見的炒茶。
    吳巨計劃跳過煮茶階段，直接製作炒茶。炒茶主要分為采摘、清洗、殺青、揉撚、烘幹幾個步驟。車間已呈現流水線作業的繁忙景象。
    “已經有成品了嗎？”吳巨詢問負責製茶的主管陳荼。
    “有了！”陳荼肯定地點頭。
    "取一些來看看。"
    陳荼點頭，隨即取了些茶葉過來。吳巨拿起茶葉，輕輕搓了搓，又湊近聞了聞。
    幾乎和後世的成品茶葉沒什麽兩樣。
    吳巨端來一壺熱水和茶具，泡了一壺茶，分別給章邯、陳荼和自己倒了一杯。
    頓時茶香彌漫，沁人心脾。
    三人各自輕啜一口。
    "嗯..."
    吳巨閉眼細細品味。
    他之前也曾親自炒製過茶葉，但隻是為了自用。如今招了工人，情況自然有所不同。
    盡管如此，吳巨並不是品茶專家，無法準確分辨優劣。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茶的質量相當不錯。
    茶香濃厚，入口微苦，隨後甘甜回蕩，讓人身心放鬆，飲後許久口中仍留存甘甜滋味。
    "不錯。"吳巨給出了評價。
    陳荼聽後十分欣喜："依我看，這茶將來必能與酒齊名，到時候您開設茶樓，生意一定像無拘酒肆一樣興隆！"
    陳荼原本經營著一家小茶園，吳巨曾從他那裏買過茶葉。
    之後吳巨決定製茶，再次找到陳荼，提出收購他的茶園。陳荼很疑惑，吳巨便解釋說自己要製茶。
    一番交流後，陳荼嚐到了吳巨製作的炒茶，不禁讚歎不已。當時吳巨正籌備製茶事宜，見陳荼是個人才，便邀請他加入。
    陳荼聽到後，主動獻上茶園地契，拜入吳巨門下。他說自己雖然初涉炒茶，但多年來種茶賣茶經驗豐富，一定能助吳巨一臂之力。
    吳巨一聽覺得很有道理，兩人一拍即合，陳荼成了糧油廠油鹽醬醋茶五大部門中製茶部的主管。
    陳荼果然沒讓吳巨失望，把製茶部搞得有聲有色。吳巨僅憑模糊記憶大致描述了幾種茶葉的製作方法，陳荼就依靠自己的經驗完善了工藝流程，帶領工人研發並投入生產。
    如今的他意氣風發，對炒茶的前景充滿信心。天下無人不曉燒刀子酒，但他相信茶同樣能與之齊名。
    “我想去看看倉庫。”吳巨喝完茶，站起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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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陳荼的帶領下，吳巨走進倉庫。這裏茶香四溢，濃鬱至極。
    “這裏有多少斤？”吳巨問。
    “三千多斤。”陳荼回答。
    吳巨點頭表示滿意。
    “你的話沒錯，茶的潛力不亞於酒，尤其是炒茶技藝會讓茶風靡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吳巨拍拍陳荼的肩膀：“繼續努力，這將會成為曆史上的大事。”
    陳荼聽後精神振奮。
    “對了，派人尋找後世名茶的消息如何了？”吳巨問道。
    “正準備跟您匯報此事。”陳荼說，“目前隻有豫毛尖傳來消息，說已經找到茶葉並完成采摘，正返回途中，其他人仍在路上，暫時沒有進一步消息。”
    吳巨點點頭。他派出了人員去尋找後世名茶，如武夷山大紅袍、西湖龍井、豫毛尖、碧螺春等。
    不知道經過兩千年的時間，這些名茶是否還能被找到。
    豫毛尖產自豫地，靠近楚魏交界處，相對較近；而其他名茶則位於吳越之地，路途遙遠，因此未收到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別急，慢慢來，一旦有人回來立即告訴我。”吳巨叮囑道。
    “明白。”陳荼點頭應允。
    隨後，吳巨召集了負責油鹽醬醋茶五大部門的主管，一方麵對他們進行表彰並給予獎勵，另一方麵強調必須保證質量和產量，同時要求做好保密工作。
    “這隻是個開端。相信你們也注意到，工廠每天都在擴大規模，提升產能。我可以肯定地說，未來你們的產品不僅會供應整個秦國，還可能出口到更遠的國家。我希望你們能不辜負我的期望！”
    “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五大主管皆由吳巨提拔，有的如陳荼般偶然得遇的英才，對他們而言，吳巨給予的機會彌足珍貴，自是對吳巨忠心耿耿。
    片刻後，吳巨來到秦王宮的章台宮前。此時子楚正與群臣商議完畢，眾人見吳巨等候，紛紛寒暄離去。蒙毅通報後，吳巨被召入章台宮。子楚與呂不韋對坐，見吳巨前來，注意到他手中的油紙包，笑著問：“帶的什麽好東西？”
    吳巨一笑，打開油紙，裏麵正是他特意從城外糧油廠帶回的精鹽！雪白的鹽粒立刻吸引了子楚和呂不韋的目光。當初吳巨決定開酒樓時，他們均在場並給予支持，糧油廠的建立及製鹽計劃也是他們所知。
    二人靠近細看精鹽。子楚好奇地問：“這就是你的精鹽？”吳巨點頭。子楚示意蒙毅取些宮中常用鹽對比，並讓祁卿回來。蒙毅領命而去。
    子楚以指尖沾取精鹽，撚了撚後嗅了嗅，又嚐了一小口，皺眉顯然覺得鹹度高。不久，宮中鹽送來，對比之下，精鹽潔白無瑕，而宮中粗鹽僅顯灰白或米白，如同新舊積雪的差異。
    子楚疑惑：“為何顏色質地相差如此之大？”此時，侍者走近蒙毅耳邊低語幾句。
    蒙毅邁前一步，低聲稟報：“大王，祁卿到！”
    子楚抬手示意：“喚他進來。”
    蒙毅隨即離去，不多時領來一位容貌端莊、眉宇間透著正氣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子楚口中所提的祁農。他是九卿之一的治粟內史，主管糧草與商貿，位高權重，掌管著國家財政。
    子楚對祁農的職責心知肚明，因此在見到那精鹽時，第一時間便召他前來。
    祁農剛行至宮門外，就被侍衛急急召回。一路奔波，他已是氣喘籲籲。待到三人麵前，稍作調整後，他恭敬拱手道：“大王！呂相！吳卿！”
    “祁卿，請坐。”子楚招手示意。
    祁農於桌旁坐下，與子楚、呂不韋以及吳巨圍桌而立。
    子楚指向桌上的精鹽，開口道：“你瞧。”
    精鹽與粗鹽相比，不僅色澤迥異，顆粒大小和形狀也截然不同。祁農雖未親嚐，卻憑多年經驗斷定此乃精鹽無疑：“這……是鹽？”
    他仍存疑慮，畢竟二者差異太大。
    “不錯！”子楚目光微亮，“這是吳卿的新發明。”
    祁農默念著“精鹽”二字，遲疑片刻，挑了些鹽粒入口。嚐過後，他問道：“不知二者有何區別？還請吳卿指點。”
    “這恰是寡人想問的！”子楚接口道。
    “如今市售之鹽多為粗鹽或青鹽，而我所製者，是精鹽。”
    “粗鹽含泥沙及雜質，部分更有害物質，長期食用恐傷身體，尤其礦鹽，更易致人中毒。”
    “我以特殊工藝提煉純淨鹽分，去除雜質，便是這精鹽。”
    祁農與呂不韋恍然大悟。
    子楚先是點頭認同，忽又嘴角微動：“泥沙？雜質？有害物質？”
    地位顯赫的人通常非常注重身體健康，講究養生是很常見的事，甚至有人追求長生，子楚也不例外。
    他舔了舔嘴唇：“看來等你的鹽開始外銷，宮裏還是要從你這兒買鹽。”
    他相信吳巨的話，畢竟對方是醫生，專業對口。
    祁農摸了摸下巴：“這麽說來，這種精鹽確實不錯，隻是不知道成本是多少？產量如何？是否適合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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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到精鹽的獨特價值後，他立刻明白子楚召見他的意圖，隨即進入工作狀態。
    此話一出，呂不韋也將目光轉向吳巨。作為商人，他對成本問題更為敏感。
    “更低！”
    吳巨堅定地說。
    “增加了工序，為什麽成本反而降低了？”子楚疑惑。
    “提純工序的成本確實不高，但現在用的原料是從我買的幾處京畿地區的鹽礦提取的礦鹽。我的提純方法可以將礦鹽中的有害物質分離，使其無毒。
    大家都清楚，礦鹽價格低廉，即便有鹽礦的地方也沒人願意買，我可以輕鬆獲得大量原材料，所以成本自然大幅降低。”
    吳巨詳細解釋道。
    他們都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
    盡管吳巨增加了工序，但原材料的成本卻顯著下降，而且供應充足，不像其他鹽商那樣避開有毒的礦鹽。
    祁農感到心情激動，不禁拍手，聲音微微顫抖：
    “用礦鹽去除，這簡直是化腐朽為神奇！如果這種精鹽能夠普及，對國家和百姓來說都是大好事！”
    吳巨沒多想，舉起五根手指。
    “五十貫？”
    三人問道。
    “是五十錢！每斤五十錢！”吳巨糾正道。
    “這麽便宜！”
    三人驚訝不已。
    “這算什麽？”
    吳巨對這個價格並不滿意，比起未來的世界，這個價格還是偏高。
    “以後工藝成熟了，價格隻會更低。”他補充道。
    關於產量，完全無需憂慮。每日的產出都非常穩定，毫不誇張地說，隻要再多些時間籌備，即便整個秦國的人都來購買我的鹽，我也能確保供應不斷。
    實際上，最理想的方式是利用海水製鹽。海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且沒有鹽礦那樣的開采難題。隻需在海邊建造鹽場，讓海水自然蒸發後提取鹽分，再進行提純即可，這無疑簡化了許多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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