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巨對《西遊記》爛熟於心，很快講到第四回，提到孫悟空向玉帝請求“齊天大聖”的官職。
    “多謝厚愛，但齊天大聖之名是否能賜予我？”
    金星答道：“若此名不符實，責任由我承擔。”
    孫悟空聞言大喜，與金星一同乘祥雲至南天門，天兵天將紛紛行禮，隨後進入靈霄殿。金星奏報：“弼馬溫孫悟空已到。”
    玉帝下令建造齊天大聖府，設安靜司和寧神司，各有仙吏輔佐。又派五鬥星君送悟空赴任，賜禦酒二瓶、金花十朵，囑其安定心神，不再妄動。
    悟空領命後，與星君同往府邸，暢飲禦酒。送走星官，他滿心歡喜，在天宮盡情享受自由與快樂。
    講到這裏，吳巨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閉口不語。眾人等待許久未見續文，紛紛追問。
    “下麵呢？”他們催促道。
    “哦，差點忘了。”吳巨猛地拍案，高聲道：“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眾人一臉茫然：“孫悟空成了齊天大聖，接著呢？”
    “吳大人，別再吊人胃口了。”
    “就是，說到關鍵處怎麽就停下了？”
    “你跟那些寫文斷更的有何區別？”
    頓時一片抱怨聲。
    吳巨翻了個白眼：“我可不是不知疲倦的機器，今天就講到這裏，明天再說吧。”
    “明天再講的話，明天是哪天？”
    吳巨沒好氣地答：“明天再說明天的事。”
    眾人散去，營地恢複平靜，各自忙碌，但腦海中仍縈繞著《西遊記》的情節。
    子楚回過神來，低聲說道：“孫悟空……玉皇大帝……這故事很有意思，改天得讓吳巨把後續補全。”
    吳巨伸了個懶腰準備離開，卻被王齕拉住。
    “去哪兒？”王齕問。
    “吃飯喝水啊，講了這麽久，餓得慌，嗓子都快冒煙了，總不能光幹活不給飯吃吧？”
    聽到這話，王齕鬆開了手。
    “誰要吃烤羚羊？”吳巨問道。
    “要！”眾人齊聲回答。
    雖然無法繼續聽《西遊記》了，但吳巨的廚藝可是公認的，結海樓的成功便是明證。既然耳朵享受不到故事，那就讓味蕾得到滿足吧。
    “行，我去準備。”吳巨離開。
    “我來幫忙。”開陽公主起身快步跟上。
    她拿來一頭處理好的小斑羚，切下羊腿和羊肋骨，放在火上烤製。
    “我能做些什麽？”開陽公主問道。
    “把那些羊腿和羊肋翻個麵就好。”吳巨回答。
    “好！”開陽公主堅定地點點頭。
    兩人沉默片刻後，開陽公主猶豫片刻，慢慢靠近吳巨。
    吳巨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吞了吞口水。
    最終，開陽公主來到吳巨身邊。
    忽然，她抬起頭，用靈動的雙眼注視著他：“那個……”
    吳巨也咽了咽口水。
    “孫悟空成為齊天大聖後發生了什麽？”
    吳巨無言以對。
    大營前，子楚正在思索《西遊記》的情節，這時一名老者走出帳篷，正是宗正嬴勵。
    作為宗正，嬴勵位列九卿，負責管理秦國境內所有嬴姓宗族事務。
    這表明了他的地位，他是秦國嬴姓家族的族長，按輩分算，是子楚的叔公。
    嬴勵走到子楚身邊，掃視營地，最後目光落在燒烤架旁的吳巨和開陽公主身上。
    觀察許久後，嬴勵緩緩開口：“大王，您是否注意到開陽公主對吳巨的態度有些特別？”
    “嗯。”子楚回應。
    嬴勵疑惑：“大王知曉？”
    子楚看他一眼，差點脫口而出“寡人又不是瞎子”，但想到對方不僅是臣子也是長輩，硬生生忍住了：“太顯而易見了。”
    “確實如此。”
    嬴勵點頭歎息道：“開陽公主一向喜愛武藝和兵法，與同齡宗族子弟格格不入，少有人能理解她，她也因此十分驕傲。許多追求者都被她拒之門外。先王曾說她是匹烈馬，難以駕馭，沒想到烈馬也有順服之時。”
    “嗯。”子楚忍不住感慨一聲。
    “大王，依老臣之見，不如把開陽公主許配給吳巨，讓他們結為夫妻，豈不美滿？”嬴勵提議道。
    “啊？”
    子楚一怔，隨即滿是疑惑，為何嬴勵的想法似乎總比他跳躍得多。他自己還在琢磨如何馴服烈馬，嬴勵卻已在考慮婚事了。
    這確實是個穩固與吳巨關係的好法子！
    “若換了別人，老臣這話定會反複思量，畢竟婚後若不幸福，老臣心中難安。但開陽公主……您看她顯然對吳巨情有獨鍾。”嬴勵臉上浮現笑意，皺紋更顯深刻。
    子楚沉默片刻後開口：“此事眼下還言之過早，我也隻是最近才察覺到些端倪。這次  為期一周，時間充裕，我需慎重考慮。”
    通常來說，將宗室公主嫁給外臣是常事，但開陽不同，她是先王之女，需要格外權衡。加之開陽深受先王寵愛，子楚對她這個妹妹也頗為縱容，不願將其婚姻與政治牽扯。
    呂凝的問題該如何解決？他與開陽的關係又該怎麽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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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考慮的事情太多，此刻子楚滿腦子都是瑣碎之事，根本無法冷靜思考。
    最重要的一點……
    吳巨對開陽的看法如何？
    若他並不情願，強推這段姻緣反而可能適得其反。
    子楚尚未從吳巨那裏看出他對開陽的態度。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子楚抬眼望去，看見一隊人馬歸來。
    “蛟兒回來了。”子楚認出了領頭的人，嘴角微揚。
    第281章 韓國外戚的謀劃
    遠方傳來陣陣馬蹄聲，一隊騎兵策馬而歸，卷起漫天塵土。
    領頭的是個小孩，騎著一匹小馬，不用猜也知道是成蛟。
    這支  隊伍裏，唯有他身形如此矮小，開陽公主比他年長四歲，發育良好，因此高出他整整兩個頭。
    成蛟一行人踏入營地，翻身下馬，拱手行禮：“父王！”
    “見過大王！”眾人行禮。
    “嗯！”子楚頷首示意。
    成蛟的歸來引起了吳巨的關注。
    他略偏頭，向旁邊的開陽公主問道：“你覺得成蛟今天有些奇怪嗎？”
    “咦？”開陽公主愣住，她一直都在留意吳巨，根本沒太注意到自己的小侄子。
    察覺到他的異常，她抬頭認真端詳了一番成蛟的表情，隨後點頭道：“好像是有點沮喪？”
    吳巨附和。
    “看來我的小徒兒這次似乎玩得不太盡興啊。”
    成蛟的確心情不佳，但並非因他人，而是身邊的韓國外戚讓他煩心。
    事情要追溯到兩天前。
    在秦王宮內，成蛟興衝衝地跑到母親韓姬宮裏，告訴她子楚計劃舉辦春獵的消息。
    “什麽？真的嗎？”韓姬聽聞後十分驚訝。
    “是的！”成蛟點頭，“父王已答應我可以同行，我打算這次好好表現，至少捕獲五十頭獵物。”
    韓姬眼神微動，隨即展顏笑道：“這是好事，你玩得開心些，不過也要注意安全。”
    “好！”成蛟堅定地點頭。
    等成蛟離開後，韓姬沉思片刻，吩咐侍女道：“去通知韓卿、李卿、胡卿幾位大人前來會麵，地點……”
    想起上次子楚帶她及宮中妃嬪與子女去結海樓用餐的經曆，那裏的菜肴味道堪稱絕妙，連宮廷禦廚都未能完全掌握其精髓。
    “就定在吳巨的結海樓好了。”韓姬決定。
    “是。”侍女恭敬回應後退出。
    午後，結海樓的一間雅室裏，韓姬推門而入，看到韓卿、李卿、胡卿三人。
    他們是韓國外戚的核心成員。
    “見過夫人！”三人起身行禮。
    “三位不必多禮。”韓姬抬手示意坐下，接著直接切入正題：“你們是否知道大王即將舉辦春獵之事？”
    “有所耳聞。”三人點頭回應。
    韓姬輕輕啟齒，說道：“這一回，蛟兒也會同行。”
    三人相視一眼，問道：“敢問夫人，是否需要我們為公子做些籌劃？”
    “春獵是在大王麵前展示的好時機。你們派人跟隨蛟兒左右，最好是尋覓兩位技藝高超的人，輔助蛟兒  ，助他揚名，到時候……”韓姬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她的意圖已然清晰。
    “臣等明白！”三人躬身行禮。
    次日，成蛟隨子楚外出時，身邊莫名多了幾位韓國宗室成員，說是來保護他的。
    開始後，成蛟本想和吳巨一同行動，卻被身邊的宗室成員攔住。成蛟不敢違逆他們，隻好隨他們一同入山。
    進了山林後更令人難以置信，幾乎全靠這幾人操刀，簡直是橫掃一片，連鳥兔都逃不過。
    每次剛發現獵物，箭還未搭上弦，獵物就已經被射殺了。
    可想而知——
    成蛟的  體驗極差。
    話說回來，回到營地。
    “蛟兒，此次  成果如何？”子楚關切地詢問。
    成蛟剛要開口就被打斷了，隻聽身旁的宗室成員拱手道：“稟大王，公子今日表現非凡，所獲獵物之多，令人稱奇。”
    成蛟甚至沒機會說話，愈發懊惱。
    “哦？”子楚挑眉。
    “那就把獵物呈上來，讓大家看看！”
    群臣圍攏過來。
    吳巨也投來目光，隨手取了兩塊烤好的羊排，一塊遞給開陽公主，一塊自己留下。
    韓國宗室成員一揮手，衛士抬上大小獵物，足有上百頭，難怪成蛟的隊伍遲遲未到。
    “您瞧這頭野牛，體型堪比兩人，肌肉如峰，脊背似嶺，如此巨大的野牛，在所有獵物裏堪稱最佳、最稀罕！”宗室成員熱情洋溢地介紹道。
    眾人聽罷嘴角微顫。
    這種吹法怎麽說得出口，成蛟的力氣能否射穿野牛的角質層都是問題啊！
    不過腹誹幾句也就罷了，沒人敢說出來。畢竟要是真說出來，丟麵子的不會是這些韓國外戚，而是成蛟。
    盡管如此，他們還是坦白了一句實話：“韓兄，要說最好的獵物，恐怕談不上。”
    “這話怎麽說？”韓卿皺眉問道。
    “吳兄捕獲了一頭老虎，那才是真正的珍品！”眾人七嘴八舌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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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蛟聽了這話，望向遠處的吳巨，臉上露出驚訝之色，隨即眉頭緊鎖，神情更加沮喪。
    捕殺老虎……這樣的事他居然沒參與。
    老虎……
    確實比野牛珍貴得多。
    韓卿輕咳一聲，說道：“吳兄可是公子的師父，師父勝過徒弟不是理所當然嗎？”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這句話妙極了。
    眾人沉默無言。
    “再說，質量或許稍遜，但在數量上我們絕對領先。”韓卿又補了一句。
    此話一出，眾人開始數起獵物的數量。
    “一二三四五……哇，一共一百一十三頭，比第一名的蒙老將軍還多五六頭？”眾人震驚不已。
    韓卿聽了，眼皮微微抽動。
    看來有點用力過猛了。
    不過沒關係，本來就是假的，隻要營造出氣勢就行，過程並不重要。
    難道子楚看不出他們的手段拙劣？但他不會當眾拆穿。
    韓國外戚謀劃太子之位時，從不依賴成蛟的能力。
    暫且不論成蛟是否有做太子的能力，即便有，對手公子政也不在秦國，怎麽比？
    隻要公子政一日不回國，韓國外戚持續施壓，子楚最終同意立成蛟為太子隻是時間問題。
    第282章 宴席
    子楚怎會不明白這些韓國外戚的意圖。
    他們隔三差五就提議一次，聽得子楚耳朵都起繭了。
    好不容易出來  放鬆，這些人又跟來了。
    子楚心中惱火，臉色更冷了幾分，說道：“既然蛟兒已到，我們這就返回離宮吧，天色漸晚，這山林中既不安全，也不舒適。”
    “是！”
    眾人拱手作禮。
    衛兵們迅速收拾好帳篷和行裝，帶著獵物返回。路上，成蛟放慢速度，悄悄跟到隊伍後方的吳巨身旁。
    “師父，求您幫我一把！”成蛟愁眉苦臉地說。
    “我能怎麽做？”吳巨看著他。
    成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是抬頭望向遠處的子楚，那背影讓他感到緊張。
    “我會惹父王生氣嗎？”成蛟不安地問。
    “會。”
    吳巨的回答很直接。雖然成蛟看不出子楚的表情，但子楚顯然不悅。
    “為什麽？父王不是不會怪我吧？”
    “他不會怪你，但事情已經發生了。”
    吳巨清楚，成蛟在太子爭奪戰中不過是棋子。年紀輕輕的他哪有能力左右命運？連嬴政登基時也一樣被迫讓權。
    “別擔心，過去的事父王都沒責怪你。”吳巨安慰道。
    成蛟點頭表示同意。
    “這些人太過分了，雖然手段粗糙，但態度強硬。他們根本不明白自己在挑戰你父親的權威。看吧，他們這次肯定失敗。”吳巨說道。
    “那太好了。”成蛟鬆了口氣，“無論如何，我都不想當太子了。誰想當誰當吧。”
    即便不當太子，成蛟的生活已如傀儡般被人操控，若是太子，後果不堪設想。
    吳巨讚同地點點頭，抬頭發現不遠處的韓國外戚正注視著他們。他朝他們友好地笑了笑，對方也尷尬地回應後轉身離開。
    不久，隊伍回到離宮，稍作休整後前往主殿參加宴會。大殿前的牆壁上，上林賦已被雕刻了一部分。
    因為字數繁多，且要模仿吳巨的字體風格，工匠們刻得十分謹慎緩慢。
    短短時間內，密密麻麻的文字已覆蓋了整麵牆的一角。
    吳巨瞥了一眼，搖頭感歎：“字真多啊。”
    旁邊的工匠們聞言麵露苦色。
    您也知道的！
    吳巨隨即進入大殿。
    隻見子楚已端坐於王座，成蛟在左，開陽公主在右。
    “大王！”吳巨拱手行禮。
    “嗯，坐下吧。”子楚點頭示意，語氣比之前稍顯溫和。之前那些韓國外戚入殿時，子楚僅以點頭回應，未發一言。
    成蛟看向吳巨，吳巨回以一個安撫的眼神，讓他安心。
    開陽公主也投來目光，吳巨微微點頭致意。
    開陽公主心生歡喜，但仍矜持地輕輕點頭。
    吳巨找到座位坐下，與左右大臣攀談起來。
    宴會很快開始。
    今日宴席上的肉食皆為野味，均來自今日眾人山中所獵之物。
    “大王，講幾句話吧。”蒙驁提議。
    子楚略作點頭，神色稍顯舒緩，高聲道：“許久未曾如此輕鬆，細想上次齊聚上林苑，仿佛還是我為太子之時，如今回想，曆曆在目啊。”
    他輕歎一聲。
    “舉辦此次，因秦國眼下外無憂患，內無隱患，國泰民安，這成果離不開諸位努力。此杯，與諸位同飲！”
    眾人舉杯，一飲而盡。
    “好了，多餘的話我不多說了，今日大家都勞累，放鬆些，該吃吃，該喝喝，邊吃邊聊，不必拘束！”子楚揮袖，樂師與  隨之入殿表演。
    吳巨一路饑餓，此刻毫不客氣，抓起羊腿便大快朵頤，與身旁蒙驁等人暢談甚歡。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話題雜亂，不久又聊到《西遊記》。
    “你們覺得孫悟空得了齊天大聖的名號後還能安靜下來嗎？”
    "這事恐怕不容易，猴子天生活潑，孫悟空又桀驁不馴，怕是難以安靜下來。"
    眾人一番商議後，目光再次聚焦到吳巨身上。
    "吳巨，接下來的劇情到底如何？孫悟空搬進齊天大聖府後發生了什麽？他最後結局怎樣了？"
    吳巨翻了個白眼："你們怎麽這麽執著？"
    "沒辦法啊，聽不到後續故事我們心裏癢得很。"眾人搖頭晃腦，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
    "如果我現在就把結局全盤托出，你們還會期待接下來的情節嗎？"吳巨問道。
    "不會。"眾人猶豫片刻："似乎有道理。"
    "當然有道理！"吳巨一拍桌子："劇透比斷章更讓人厭惡！"
    大家一致點頭。
    蒙恬補充道："比起你這種斷章狗，劇透狗更可恨。"
    眾人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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