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凝土比水泥更簡單。
    吳巨先找來四塊木板，利用木工技巧拚成方形框架，固定好後，高度約到他的大腿中部，且長寬一致。
    接著，他把事先準備好的鋼筋架放入模具中，隨後混合水泥、沙子和碎石，倒入模具內。
    水泥是一種膠凝材料，能將沙子和石頭牢固地黏合在一起，起到關鍵的膠結作用。沙子作為細骨料，石頭則是粗骨料，它們共同構成了支撐結構，主要負責承重和抗壓。
    由於水泥具有熱脹冷縮的特點，其膨脹和收縮幅度較大，而沙子和石頭則穩定不變，因此將其填充到結構中，可有效抵抗水泥因溫度變化引起的收縮問題。
    吳巨用鏟子將混凝土表麵大致抹平後，拍拍手說道：“完成了！”
    “這麽快？”子楚疑惑地問。
    吳巨點頭：“隻需等待幹燥，如今烈日當空，溫度至少三十多攝氏度，不用太久就會幹。等完全幹透，定會讓大家大開眼界！”
    聽罷，子楚等人也充滿期待。
    隨後，吳巨叮囑幾名仆役：“你們留在這裏看守，記得每隔一段時間就給上麵灑點水。”他示範完後，仆役們紛紛點頭確認理解。
    接著，他對子楚等人說道：“走吧，午飯時間到了，邊吃邊聊。”
    一行人來到前堂，吳巨洗淨雙手坐下，不久便擺上一桌菜肴，眾人邊用餐邊交談。
    “這是醫院各科室主任的候選名單。”蘇長老遞過一張紙。
    吳巨接過一看，每個科室下都列有三至四個名字：李正輔、左岱、申潭、令狐武、徐不害……這些無疑都是秦國醫術精湛且德行高尚的名醫。
    副院長由蘇長老擔任，而吳巨也將兼任榮譽院長一職，不過這個榮譽院長是否掛名並不重要，畢竟所有人心裏都清楚，吳巨才是醫院真正的創始人，享有無冕之王的地位。
    吳巨快速瀏覽一遍名單，點點頭：“不錯，就按這個名單逐一聯係，先詢問他們是否有意加入醫院。”
    “好的。”蘇長老回應道，收起名單，卻又皺眉補充，“隻是院長一職至今空缺，這樣下去並非長久之計啊！”
    吳巨聽後陷入思索，片刻後，他轉向三大執事之一：“黃執事，你願意擔任院長嗎？”
    黃執事名叫黃賢，是三大執事中資曆最深、醫術造詣最高的醫者。
    另外兩位執事無論是學術水平還是地位，都遠不及黃賢。因為他們是近兩年才被提拔起來的。
    他們的前任在醫家中亂平息之後，一個被調往燕國擔任長老，另一個則成了燕國的執事。因此，新提拔的兩位執事在資曆上自然無法與之相比。
    黃賢愣了一下，連連搖頭說：“我不適合。”
    他說道：“魁首，您清楚我的，我最不擅長管理事務。”
    吳巨揉了揉眉心，覺得他說得沒錯。
    “醫院院長應該選擇一位德高望重且具備很強管理能力的人。”黃賢補充道。
    未來，醫院和岐山將成為醫家的兩大支柱，類似於後世醫學院與醫院的關係。岐山交給了蘇長老，理應有一位與蘇長老地位相當的人來負責醫院。
    黃賢問：“魁首，長老，您覺得張師如何？”
    “張師？”吳巨思索片刻，“不太行吧……張師那一代人基本已經半退休了。”
    “而且張師年紀大了，頤養天年更為合適，管理醫院太辛苦了。”陸紹友也附和道。
    “我在鹹陽時曾向張師征求意見，他說如果有需要，他會幫忙坐診，但他現在年過七十，精力遠不如年輕人。”蘇長老說。
    這個提議再次陷入僵局。
    蘇長老建議道：“吳巨，要不你先暫時代理院長一職？這隻是一個過渡方案，以後我們再找合適人選。你的學術成就夠高，地位穩固，醫院也是你提出的並親手建立的，沒有人比你更適合了。”
    吳巨沉思片刻：“也可以……”
    話音未落，吳巨突然皺眉，像是想起什麽重要的事情。
    眾人察覺到他的變化，問道：“怎麽了？”
    吳巨低聲說：“哦！我想到了一個更合適的人選。”
    “還有比你我都更合適的人？”蘇長老挑挑眉。
    吳巨忽然笑了，笑得很神秘，“一個幾乎從故事開始就出現了，但已經四百章沒露麵的角色。”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更加困惑了，就連一直安靜吃飯的子楚和呂凝也抬起頭盯著吳巨。
    “前醫家魁首，陳仲！”
    秦國北部的一個小村莊裏，一位背著藥囊的老人忽然打了個噴嚏。
    老人疑惑地自言自語：“我怎麽會感冒？我可是醫家中赫赫有名的前輩，怎會連自己都治不好？”
    ……
    吳巨問：“他真的適合嗎？”
    眾人稍作思考，認為確實合適。
    從資曆看，陳仲曾是醫家的前任首領，比蘇長老和吳巨還要資深。
    從年齡上看，陳仲遠比張師年輕，依然精力充沛。
    論醫術，雖然陳仲不及吳巨，但他的能力高於蘇長老，與張師、黃賢等人相比也毫不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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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我收到下屬報告，說去年疫情最嚴重時，有人在北地郡見過陳師，他還指導當地的醫生治病。但情況好轉後，他又不知所蹤。”吳巨心中暗想，這和他在岐山時的行為如出一轍。
    蘇長老明白過來：“我會派人去找陳仲。他長時間置身事外，如今醫家有大事要辦，他理應出一份力。”
    吳巨點頭表示讚同。
    不論陳仲是否願意，先找到他再說。
    飯後，眾人喝著涼茶閑聊片刻，下午便再次來到實驗室。
    由於天氣炎熱，混凝土和水泥很快幹燥硬化。
    正因為如此，吳巨讓仆人給混凝土和水泥灑水，防止因溫差導致開裂。
    吳巨拆下混凝土周圍的木板，對子楚說：“大王，來看一看。”
    子楚好奇地看向混凝土，伸手又有些猶豫地問：“我可以摸嗎？”
    吳巨點頭：“當然可以，無害的。”
    子楚用手按了按，又捏了捏邊緣，感受到堅硬的質地，十分驚訝：“居然真的變成了石頭？”
    吳巨攤手，一副“我都說了不信”的表情。
    蘇長老等人也上前試了試，紛紛讚歎：“世上竟有這般神奇之事！”
    “化腐朽為神奇，簡直是神技啊！”
    “等等，這不是神技，這是科學！”吳巨糾正道。
    “科學？”蘇長老等人不像子楚那樣與吳巨有較多接觸，因此聽到這個詞感到十分新鮮。
    “那是什麽？”蘇長老好奇地詢問。
    “科學是一門廣泛研究各種事物的學問，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門探索世間萬物的學科。”吳巨指著磚牆繼續說道，“大家再看看這個。”
    眾人仔細檢查了磚牆後連連點頭：“這種水泥確實把磚塊黏得很結實，看起來很穩固。”
    子楚將吳巨拉到一旁低聲問道：“這就是你要用來修建醫院的材料？”
    “沒錯！這是很好的材料！”吳巨點頭，隨即掰著手指數起了水泥和混凝土的優點：
    “首先，水泥成本低廉，不用像傳統建築那樣大量開采山石、砍伐樹木，既節省人力也節約資源。其次，它便於運輸，隻需製成粉末裝袋，使用時加水攪拌即可。再次，混凝土的承重能力超過某些石材和木材。還有，它更加耐久，木材幾十年就可能腐朽，而混凝土卻可以矗立幾十年乃至上百年，除非遭遇  、海嘯、台風等不可抗力因素。最後，混凝土不怕火燒，這比木材強太多了。”
    特別是最後一點，吳巨在決定是否采用水泥和混凝土時，很大程度上考慮到了防火的問題。
    原因很簡單——他想起當初在岐山時，先是紀敢和杜冉引發了一場火災來誣陷他，後來局勢不利，他們又組織刺客企圖  他，一把火點燃了他的小院。
    接連兩次火災險些讓他吃盡苦頭，當時他甚至懷疑這兩人是不是對玩火有著某種執迷，他們是不是怕玩火會出問題？
    子楚越聽越興奮，連忙問道：“這種材料能不能用來修築城牆？”
    吳巨笑著回答：“當然可以，不妨讓大王試試鋼筋混凝土的堅固程度。”
    “怎麽試？”
    吳巨指了指牆角，那裏放著一把大錘。
    子楚點點頭，拿起大錘試了試重量：“正好合適！”
    蒙毅在一旁勸諫：“大王，不如交給侍衛處理吧，免得不小心傷到自己。”
    子楚大笑：“蒙毅，當年我和呂不韋從趙國突圍時，你還在學習認字。那時我們晝夜兼程五天五夜，身披血衣擊退敵軍，如今不過揮舞一把錘子，又算得了什麽？”
    說著，他深吸一口氣，將全身力氣凝聚於臂間，高舉大錘狠狠砸向混凝土。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響起，子楚臉色微變，放下錘子揉了揉發麻的手掌：“果然堅固得很。”
    眾人上前查看，卻發現那混凝土隻是掉了一些碎屑。
    吳巨用手觸碰碎屑，點點頭：“看來效果不錯，比普通石材還要結實。”
    子楚也走近瞧了瞧，讚同道：“以這樣的硬度，用來修建城牆毫無問題。”
    “但用錘子測試並不準確，戰場上沒人會這麽做。”吳巨笑著說。
    子楚眼神一亮：“那你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吳巨靠近低聲說：“何不試試床弩？”
    “有道理！”子楚用力點頭。
    他們曾多次測試過床弩對普通磚牆的破壞力，若用它來檢測鋼筋混凝土的強度，定能立刻見分曉。
    子楚讓蒙毅去辦一件事，強調道：“此事你親自去。”
    蒙毅點頭離開。
    蘇長老等人了解水泥和混凝土後，確認它們用於建造醫院毫無問題。看到吳巨與子楚還有其他事務商議，便借故討論醫院科室負責人的人選告辭。
    不久，麃公親自押送一輛蒙著黑布的車來到吳府，與蒙毅同行。
    “大王，為何需要調動床弩？”麃公好奇地問。
    子楚神秘一笑：“稍後再告訴你。目前床弩的生產進展如何？”
    麃公回答：“我們已有七十架床弩，預計本月還能生產十幾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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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楚滿意地點點頭。
    數量雖少，積少成多，日後於正麵戰場定能發揮重要作用。
    子楚指向混凝土塊，“來，對準這個東西射一箭。”
    麃公是軍人，令行禁止已深入骨髓，未再發問。
    片刻後，弩箭裝好。
    弩箭距目標百米時，眾人立於其後。
    吳巨開玩笑道：“瞄準點，要是射到我的院牆上，咱們的事還沒完。”
    操持床弩的士兵聞言大汗淋漓。
    “吳卿別嚇他了。”麃公笑著拍拍士兵肩，“百米內如此大目標都射不中，那就準備加倍訓練吧。”
    士兵壓力倍增。
    隨後，嗖的一聲，弩箭疾射而出，直奔混凝土塊，緊接著轟然巨響，碎石四濺，弩箭反向飛回。
    子楚瞪大眼，“弩箭都被反彈回來，這混凝土竟如此堅硬？”
    “絕不可能。”吳巨搖頭，深知床弩威力。
    眾人上前查看，隻見弩箭擊中處有一不規則凹坑，深約一指半，約十餘厘米。
    此結果令人驚歎！
    “測試同樣厚度的磚牆時，幾乎都能穿透。”麃公亦深吸氣平複情緒。
    “鋼筋混凝土比磚牆結實得多，建成之後很難倒塌，除非鋼筋受損。”吳巨解釋。
    “鋼筋？就是你之前放進去的鐵架？”子楚問。
    “沒錯，純鋼打造，加入鋼筋後混凝土強度大幅提升。”吳巨答。
    他對比鋼筋上的小缺口與斷裂的弩箭頭，確認原因：“弩箭反彈因撞到鋼筋，即便未撞到鋼筋，弩箭也無法深入。”
    子楚與麃公點頭同意。
    “大王，如此材料不用來築城或建關隘實在可惜！”麃公說道。
    子楚笑著說道：“我跟吳巨就是想試試這個法子，把你帶來的床弩是用來檢測它的強度的。”
    麃公頓時明白了。
    “走吧，大王，麃公，這兒太熱了，換個地方細聊。”吳巨做了個邀請手勢。
    第424章 策劃與討論
    “抗壓、堅固、耐火……哦對了，還便於運輸，這麽說來，水泥和混凝土的優點真不少。”子楚輕啜一口茶，悠然感慨。
    “那是自然。”吳巨點頭附和，又補充道，“其實我目前做的混凝土還不是最硬的。”
    “還有更厲害的？！”
    子楚與麃公同時瞪大眼睛：“那豈不是跟金鐵一樣結實？”
    “也沒那麽誇張，”吳巨解釋，“我用的是0.51的水、1份水泥、1.81的沙子、3.68的石子，隻要水泥質量不出大問題，成品大約能達到c20標準的混凝土。”
    見二人一臉茫然，吳巨繼續解釋：“c代表混凝土強度等級，數字越大，強度越高。”
    “最高能到多少？”他們追問。
    “這我不確定，但c100肯定有。”吳巨回答。
    盡管子楚和麃公不清楚具體含義，但他們明白這種材料已經相當堅固。
    目睹混凝土的性能後，兩人對用它建造防禦設施的興趣更濃了。
    “成本怎麽樣？這兩種材料的主要原料是什麽？”子楚好奇地問。
    “水泥主要由石灰石、石膏和鐵礦粉製成，混凝土則是水泥加上沙子和石頭。要是做鋼筋混凝土，還得大量用鐵。”吳巨答道。
    聽前幾項原料，子楚心中一喜，這些都很廉價且易得，但最後一項卻讓他犯難：“要是不用鋼筋呢？”
    “那抗壓能力肯定會下降很多。”吳巨搖頭。
    子楚眉頭緊鎖：“其他都還好說，隻是這鐵……實在短缺啊！”
    吳巨笑道：“所以我才改良了風箱！”
    子楚一愣：“對呀，還有風箱！”
    子楚對風箱的作用還不太清楚，便下意識地忽略了此事。他問吳巨：“風箱真的這麽有用？”吳巨肯定地回答：“當然，非常重要！”他接著解釋：“目前的熔煉爐較小，排橐的鼓風能力有限，導致溫度不足，鐵礦石難以完全融化，隻能製成海綿狀的熟鐵塊，這種方法叫塊煉法。”吳巨繼續說道：“但風箱的鼓風能力更強，能讓熔煉溫度提升一個等級。”
    這次子楚終於有些理解了：“這樣說來，鐵的產量能增加？”吳巨語氣堅定地回答：“一定可以提高！”麃公也興奮起來：“這樣就能為軍隊大量裝備鐵劍了吧？”吳巨笑道：“如果我們立即行動，雖然不能保證全部實現，但召集足夠的鐵匠，明年春天前，秦軍的武器就能全部換成鐵劍。”
    “那還等什麽！”子楚站起身，“我馬上去找鐵匠！”吳巨急忙製止：“現在已經是卯時了，再過幾個時辰天就黑了，這事明天再說吧，我們不是還在討論水泥和混凝土嗎？”子楚冷靜下來，重新坐下，麃公也跟著坐下。
    “要是鐵的問題解決了，那就沒什麽明顯的缺陷了。”麃公看向子楚，子楚點頭同意。“不過鋼筋是鋼做的，材質應該是鋼鐵，不是普通鐵吧？”麃公有些擔憂地說，他們技術還不成熟，連普通鐵的大規模生產都很困難，更不用說鋼了。
    “我知道，解決辦法和風箱有關，之後我會詳細說明。”吳巨自信滿滿地說。子楚和麃公點頭表示理解。“不過，我現在就搞出鋼筋混凝土，是不是有點浪費？我們的敵國連床弩都還沒造出來呢。”吳巨自言自語道。
    “不能那麽講，盡管沒有床弩，但他們擁有投石車等攻城器械，依然能對城牆造成巨大破壞。”麃公攤開雙手。
    “沒錯。”
    子楚點頭補充：“而且我記得你說過混凝土能屹立五十年甚至百年，建成後幾十年無憂，這比磚牆強多了！吳巨你不知道國家每年在修繕城牆和關隘上花了多少錢，簡直是無底洞！”
    聽他們這麽一說，吳巨也覺得有道理。
    麃公喝口茶，歎了口氣。
    他可以預見敵人用投石車攻打城牆卻無法損其分毫的震驚表情。
    “工期多久？”子楚深思熟慮地問。
    吳巨托腮想了想，“如果氣候適宜且不考慮裝修，醫院主體一個月內就能完成。”
    “哇！”兩人倒吸冷氣。
    一個月建好一座醫院？
    速度太快了。
    但其實這不是最快的。
    吳巨不懂建築行業，隻是憑一些淺見推測，他知道後世幾天就能蓋一層樓。
    子楚冷靜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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