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釉巢胎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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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
那一聲微弱卻清晰的自主心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手術室內激起的不是漣漪,而是驚濤駭浪。
“腎上腺素!快!” 林主任的指令因激動而變調,手術刀尖懸在江夏肋間那搏動的暗紅釉膜上方,微微顫抖。護士迅速將藥劑推入靜脈。心電監護儀上,那條代表江夏自身生命的曲線,在短暫的起伏後,掙紮著又跳動了兩次,雖然依舊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頑強地沒有再次熄滅。血壓讀數艱難地爬升了幾個刻度,雖然仍處於極危險的低值。
然而,這生命的複蘇,卻像點燃了另一個恐怖引擎的引信。
“呃……” 保溫箱內,那個一直如同冰冷瓷器般的男嬰,喉嚨裏發出一聲極其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類似歎息又似不滿的抽氣聲。他空洞的黑瞳深處,那點針尖大小的冰冷釉光驟然亮起,如同兩顆微型探照燈,精準地鎖定了手術台上的江夏!一股無形的、粘稠的惡意瞬間彌漫開來,壓得手術室內所有人呼吸一窒。
噗通!噗通!噗通!
江夏肋間傷口深處的釉膜搏動驟然加劇!頻率比之前快了近一倍!每一次搏動都更加沉重、有力,覆蓋其表麵的暗紅釉光如同燒紅的烙鐵,金色紋路瘋狂閃爍!與之同步的,是保溫箱內男嬰胸膛那同樣急促、冰冷的起伏!心電監護儀上,代表江夏自身心跳的曲線,在這雙重力量的瘋狂撕扯下,劇烈地顫抖、波動,如同被狂風蹂躪的蛛絲,隨時可能再次崩斷!
“它在反撲!那核心在搶奪控製權!” 吳振在分析室對著麥克風嘶吼,他麵前的儀器屏幕顯示著釉膜釋放的能量波形和生物激素水平正在急劇飆升,“江隊自身的生理信號正在被強行壓製!腦電波……她的意識波動在減弱!”
陳小雨死死盯著腦電波監測儀。屏幕上,那簇代表江夏意識掙紮的異常高幅β波,在現實聲音刺激下短暫爆發後,此刻正被一股更龐大、更混亂的低頻波動瘋狂蠶食、覆蓋!那是代表釉膜核心和容器男嬰)的同步能量場!它們像粘稠的釉漿,正試圖將江夏那點剛剛燃起的意識星火徹底淹沒、同化!
“聲音!繼續!不能停!” 陳小雨的聲音帶著破音的嘶啞,她再次撲到江夏耳邊,“江隊!堅持住!聽到我的聲音了嗎?想想ss107!想想那個被臍帶纏繞的胎兒!她在向你求救!你不能被拖進去!想想……想想我們找到的線索!那些鉑金珠!那些骸骨信物!”
她語無倫次,將一切能想到的、與這場恐怖陰謀相關的碎片信息吼出來。手術室內的儀器警報也持續尖銳地鳴響著,匯成一股刺耳的生命噪音洪流。
意識煉獄。
黑暗比之前更加粘稠、沉重。那三個巨大的旋渦——油畫胎盤、聲帶罐、ss107——旋轉的速度更快,吸力更加強大!代表ss107的旋渦中,那被臍帶纏繞的胎兒圖案變得更加清晰,扭曲的線條如同活過來的毒蛇,纏繞向江夏的意識核心,帶來窒息般的壓迫感。漢娜的無聲尖嘯如同無數根冰針,狠狠刺入她的“感之”。現實的聲音洪流陳小雨的呼喊、儀器警報)雖然依舊存在,卻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釉殼,變得模糊、遙遠,力量大減。
絕望如同冰冷的血漿,從四麵八方湧來,試圖將她徹底封死。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淪、被那胎兒圖案的窒息感完全吞噬的瞬間——
嗡……
一種極其低沉、極其悠遠的聲音,如同地底深處巨大齒輪的啟動,又像沉睡巨獸的呼吸,穿透了粘稠的黑暗,穿透了刺耳的尖嘯,也穿透了模糊的現實噪音,清晰地、沉重地敲打在江夏的意識深處。
這聲音……並非來自那三個邪惡旋渦!它似乎源自……更下方?更深處?
江夏殘存的意誌本能地“低頭”感知。
她“看”到了。
在意識感知的“下方”,那三個巨大漩渦的源頭更深處,那片原本是絕對虛無的地方,此刻竟隱隱浮現出一個……輪廓。
巨大、模糊、如同潛伏在深淵之底的遠古巨卵。輪廓的邊緣流淌著暗紅、靛青、慘白交織的釉彩光流,與三個旋渦的光流同源,卻更加古老、更加粘稠、更加……“完整”。那低沉的嗡鳴聲,正是從這個巨大的、緩慢搏動著的輪廓內部傳來!
噗通……嗡……噗通……嗡……
這搏動與嗡鳴的節奏,竟與江夏肋間那邪異釉膜的搏動……隱隱呼應!但又有本質的不同。釉膜的搏動是冰冷的、機械的、貪婪的榨取。而這深淵巨卵的搏動與嗡鳴,則帶著一種沉重的、孕育萬物的……胎動感!仿佛某種恐怖至極的東西,正在其中沉睡、生長、等待著破殼而出!
就在江夏的意識感知到這個深淵巨卵輪廓的刹那——
“轟——!”
一股龐大到無法形容的、混合著無盡痛苦、絕望、冰冷以及一絲扭曲母性渴望的“信息洪流”,如同決堤的冥河之水,從那巨卵的輪廓中洶湧噴發,瞬間淹沒了江夏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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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記憶碎片!這是……烙印!是無數被投入這“熔爐”的“釉嬰”、“釉童”在徹底溶解前,殘留在這巨卵核心最深處的、最原始的生命印記!是ss107的敲擊、是孤兒院女童無聲的嘶喊、是無數個被釉殼包裹的胎兒在黑暗中的掙紮!是所有“子嗣之爐”燃料的終極哀鳴!
這股洪流瞬間衝垮了那三個旋渦對江夏意識的撕扯!它太龐大、太沉重、太絕望了!它代表的不是個體的痛苦,而是被係統化、被儀式化、被永恒禁錮的群體性湮滅!
江夏的意識在這股洪流的衝擊下,如同怒海中的扁舟,瞬間被拋向崩潰的邊緣!自我認知在恐怖的群體性湮滅感麵前搖搖欲墜!她幾乎要在這純粹的絕望中溶解!
然而,就在這意識徹底粉碎的臨界點上,這股洪流中,那絲極其微弱、卻異常頑固的“扭曲母性渴望”,如同洪流中的一根金線,被江夏瀕臨潰散的意誌本能地捕捉到了!
那是什麽?是施耐德扭曲的“造物主”意誌?還是……那些被溶解的母親如漢娜)殘留的、被褻瀆的母性本能?
不!不止!
在這絲“母性渴望”的最深處,江夏感受到了一種更本質、更冰冷的東西——一種對容器的渴求!一種對完美胚體的病態執著!這並非源於愛,而是源於一種對自身“不朽”的、最極致的貪婪!
“容器……” 這個冰冷的詞匯,如同最後的浮木,在絕望洪流中閃現!
現實世界,手術室。
“啊——!” 一直昏迷的江夏,喉嚨裏突然爆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她的身體在手術台上猛地弓起,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拉扯!肋間三個傷口處的暗紅釉膜搏動驟然停止,金色紋路的光芒瞬間黯淡到幾乎熄滅!覆蓋其表麵的釉光膠狀物迅速幹涸、龜裂!
“江隊!” “怎麽回事?!”
保溫箱內,那個男嬰的反應更加劇烈!他小小的身體同樣猛地一挺,黑洞洞的雙眼驟然睜到極限,那點針尖大小的釉光瘋狂閃爍!他口中發出一連串短促、尖銳、如同瓷器碎裂般的“咯咯”聲!同步起伏的胸膛也瞬間停滯!
腦電波監測儀上,代表江夏意識的異常β波在發出一陣前所未有的、如同垂死掙紮般的劇烈尖峰後,猛地拉平!徹底消失!隻剩下代表深度昏迷的δ波背景!
“意識活動……消失了?!” 林主任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
吳振在分析室看著屏幕上同步暴跌的釉膜能量波形和男嬰的生命體征,臉色慘白:“是……是過載?還是……同歸於盡?那股突然爆發的……是什麽?!”
陳小雨的心沉到了穀底。她看著手術台上再次失去所有意識活動、隻有儀器勉強維持著最低生理指標的江夏,又看著保溫箱裏那個同樣陷入死寂、隻有眼中釉光還在瘋狂閃爍的男嬰。
就在這死寂的絕望中——
“嘀……嘀嘀嘀……”
連接在江夏頭部的腦電波監測儀,再次發出了微弱卻持續的蜂鳴。屏幕上,那原本消失的異常β波區域,極其微弱地、卻無比穩定地……重新亮起了一個小小的光點。
這個光點,不再像之前那樣瘋狂衝撞,而是異常的……平靜。平靜得如同風暴過後,深埋於地底的一塊冰冷頑石。
與此同時,保溫箱內,那個男嬰瘋狂閃爍的釉光眼瞳,也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動了一下,最終定格在手術台的方向。眼中的釉光不再混亂閃爍,而是凝聚成兩點冰冷、恒定、如同無機質探照燈般的光斑。
手術室內外,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儀器規律的嘀嗒聲,和那兩點恒定冰冷的釉光,在無聲地對峙。江夏腦電波上那個平靜到詭異的光點每一次微弱的閃爍,都像一次無聲的心跳,敲打在壓抑的空氣中。肋間釉膜的搏動停止了,但龜裂的釉殼下,金色紋路如同冬眠的毒蛇,在黑暗中蟄伏。男嬰眼中的釉光不再是混亂的閃爍,而是恒定的、冰冷的鎖定。深淵巨卵的嗡鳴在意識深處留下冰冷的回響,那絲扭曲的母性渴望如同附骨之疽,纏繞著那點新生的、異常平靜的意識光點。寂靜的手術室裏,無形的臍帶並未斷裂,它隻是沉入了更深的、孕育著未知恐怖的釉巢深處。保溫箱玻璃上倒映著無影燈慘白的光,兩點釉光如同深淵的坐標,平靜地等待著最終的胎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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