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母骸初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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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冰冷無情地澆灌著半毀的手術室,衝刷著血汙、碎玻璃和那層覆蓋在江夏肋間的焦黑釉痂。空氣裏彌漫著死亡、臭氧和濃重血腥的混合氣味,沉重得令人窒息。陳小雨跪在積水中,懷中那具發出惡魔囈語的嬰兒軀體冰冷刺骨,施耐德嘶啞破碎的德語詛咒如同毒蛇鑽進她的耳膜:“……漢娜……你這……該死的……婊子……”
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失禁,本能地想將這邪惡的造物扔出去。但就在她手臂肌肉繃緊的瞬間——
“嗡……”
那聲微弱的、如同垂死昆蟲振翅的嗡鳴,再次從手術台上傳來!清晰,固執,穿透了雨聲和施耐德的詛咒!
覆蓋在江夏肋間創口上的焦黑釉痂,邊緣極其細微地蠕動了一下!比之前更明顯!仿佛下麵有什麽東西在頂著這層死皮掙紮!緊接著,那一絲從縫隙中滲透出來的暗紅釉光,驟然亮了一瞬!光芒雖然依舊微弱,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搏動感!噗通……間隔幾秒……又是噗通……
這搏動,微弱卻清晰,與那嗡鳴聲同步!像一棵被深埋地底、卻頑強跳動著的……心髒!
“呃……” 懷中的施耐德嬰兒)發出一聲痛苦與驚疑交加的抽氣,灰藍色的眼睛死死鎖定那搏動的暗紅釉光,貪婪中第一次帶上了一絲……忌憚?“……不……不可能……源初母體的……烙印……應該……隨爐心……湮滅……”
吳振和幸存的護士早已嚇傻,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雨水順著他們呆滯的臉頰滑落。
就在這時!
“滋啦——!”
一道刺目的電弧猛地從手術室角落一台傾倒、但尚未完全損壞的生命監護儀上爆出!屏幕閃爍了幾下,竟在備用電源徹底失效前,頑強地亮了起來!屏幕上,代表江夏身體機能的曲線早已是死亡般的直線。然而,就在這條直線的上方,極其突兀地、同步於肋間釉痂下那暗紅搏動的節奏……跳動起了一個全新的、微弱的波形!
這波形並非正常的心跳曲線!它冰冷、機械,帶著一種非人的、精確的韻律,每一次起伏都完美對應著釉痂下那“噗通”的搏動和“嗡”的輕鳴!
“那……那是什麽?!” 吳振的聲音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他指著屏幕,渾身顫抖,“不是心髒……不是腦電波……是……是能量波形!純粹的生物能量波形!源頭……就是那個傷口!”
仿佛被這能量波形的顯現所刺激——
“咯啦……”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如同薄冰碎裂的聲響,在死寂的雨聲中響起。
來源——江夏肋間那覆蓋的焦黑釉痂!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隻見那層覆蓋在恐怖創口上的焦黑硬殼,正中央的位置……裂開了一道細如發絲的縫隙!
暗紅的釉光如同粘稠的血液,從縫隙中汩汩滲出,不再是滲透,而是流淌!這釉光在冰冷的雨水中並不消散,反而如同有生命般,沿著江夏灰敗冰冷的皮膚緩緩向下蔓延,所過之處,皮膚表麵迅速覆蓋上一層薄薄的、閃爍著濕冷光澤的暗紅釉膜!
這釉膜蔓延的速度不快,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褻瀆般的覆蓋意誌!它正從那個致命的創口開始,如同某種邪惡的苔蘚或菌毯,緩慢而堅定地……覆蓋著江夏的軀體!
“啊——!” 一名護士終於承受不住這超乎想象的恐怖,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暈厥過去。
“阻止它!快阻止它!” 吳振如夢初醒,聲音帶著哭腔,他抓起旁邊一塊還算幹淨的紗布,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想要擦拭那蔓延的暗紅釉漿!
紗布剛觸碰到那流淌的釉光——
“滋啦!”
一陣青煙冒起!加厚的醫用紗布如同遇到強酸,瞬間被腐蝕出一個大洞!邊緣焦黑卷曲!吳振的手指被濺到一滴,劇痛讓他慘叫一聲縮回手,指尖瞬間紅腫起泡!
“有強腐蝕性!還有……高輻射!” 他驚恐地看著自己迅速紅腫潰爛的指尖,又看看那仍在緩緩蔓延的暗紅釉膜,絕望如同冰水澆頭。物理接觸無效!
“咳咳……蠢貨……” 懷中的施耐德發出破碎的嘲笑,灰藍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蔓延的釉膜,貪婪幾乎要溢出眼眶,“……源初母體的……胎衣die nachgeburt)……豈是……凡物能觸……”
胎衣?!陳小雨的心猛地一沉。這正在覆蓋江夏屍體的東西,是……是那個“母巢”核心毀滅後,殘留在“烙印”坐標上的……殘餘組織?它正在自發地……修複和保護宿主盡管宿主已死)?或者說……它正在將江夏的屍體,改造成某種新的……載體?
就在這時!
“嘀嘀嘀!”
陳小雨腰間那台屏幕碎裂的平板,在雨水的浸泡下竟然頑強地閃爍起來!江雨焦急的聲音帶著巨大的雜音衝出:“小雨!聽到嗎?陶瓷廠地下……祭壇核心……確認摧毀!能量反應歸零!但是……我們在祭壇廢墟下麵……發現了一個隱藏的……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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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窖?!陳小雨的心猛地一跳!
“冰窖裏……全是……胎盤!” 江雨的聲音充滿了驚駭,“被特殊的釉料包裹著……像……像琥珀裏的蟲子!數量……上百!保存得……異常完好!我們……我們還找到了一本……用油布包裹的……日記!署名是……漢娜·施耐德!”
漢娜的日記!
“念!快念關鍵!” 陳小雨嘶吼,雨水嗆進喉嚨。
通訊那頭傳來快速翻動紙張和江雨急促喘息的聲音:“……找到了!關於‘源初母體’和……‘鑰匙’!漢娜寫道:‘……他施耐德)瘋了……他以為不朽的鑰匙是血脈……是那些冰冷的鉑金珠和骸骨信物……他錯了……大錯特錯……真正的鑰匙……是痛楚der scherz)……是源初母體血脈在極致絕望和背叛中……燃燒靈魂發出的……回響das echo)……隻有那回響……才能喚醒沉睡的母巢……才能真正打開……那扇門……’”
痛楚?回響?陳小雨如遭雷擊!她猛地看向手術台!
江夏的屍體正被那暗紅的“胎衣”緩慢覆蓋。肋間釉痂的裂縫在擴大,更多的釉光滲出。那冰冷機械的能量波形在監護儀上穩定地跳動。而這一切的源頭……是江夏生命最後時刻承受的極致痛楚——被植入核心、被抽取意識、被作為熔爐燃料的終極絕望!這痛楚在她死後,竟成了激活殘留“胎衣”、形成新能量源的……鑰匙?!
“漢娜……還說……” 江雨的聲音帶著更深的戰栗,“……‘母巢’der utterscho?)並非他施耐德)所造的熔爐……它……它更像一個……沉睡的古老存在……施耐德家族……隻是發現了它……並用血脈和釉……嚐試著……喂養和喚醒它……施耐德追求的‘不朽之魂轉移’……隻是……隻是喚醒過程中……微不足道的……副作用……’”
沉睡的古老存在?喂養?喚醒?陳小雨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崩塌!施耐德窮盡一生的恐怖計劃,竟然隻是……喂養某個更古老、更恐怖東西的……儀式?!而他追求的永生,僅僅是這個喚醒儀式的副產品?!
“咳咳咳……漢娜……這……撒謊的……賤人……” 懷中的施耐德似乎也聽到了通訊內容,發出憤怒而痛苦的嗆咳,灰藍色的眼睛死死瞪著手術台,看著那覆蓋江夏屍體的暗紅“胎衣”,看著那搏動的釉光和裂縫,“……我的……不朽……我的……容器……就在……眼前……”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垂死的、孤注一擲的瘋狂:“……烙印……未滅……胎衣……已成……容器……雖弱……但……足夠了!……以吾之名……因汝之痛……喚汝之骸……歸吾所用!”
最後一個詞,他幾乎是用盡這具嬰兒軀體全部的力量嘶吼出來!聲音尖銳刺耳,帶著一種非人的、命令式的韻律!同時,他那雙灰藍色的眼睛,瞳孔猛地收縮,兩點微弱卻凝聚到極致的……暗紅釉光,如同燒紅的針尖,再次亮起!目標——江夏肋間那正在搏動、正在裂開的焦黑釉痂!
“嗡——!!!”
手術台上,江夏肋間釉痂下的搏動和嗡鳴聲,在施耐德這聲蘊含著邪惡指令的嘶吼下,驟然加劇!頻率飆升!那道細小的裂縫猛地撕裂開來!更多的暗紅釉光如同壓抑許久的熔岩,噴湧而出!覆蓋屍體的“胎衣”蔓延速度陡然加快!監護儀上那冰冷的能量波形瞬間拉高,發出刺耳的警報!
更恐怖的是——
“咯吱……咯吱……”
一陣令人牙酸的、如同生鏽鉸鏈被強行拉動的摩擦聲,從手術台上響起!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江夏那覆蓋著薄薄暗紅釉膜、本該徹底僵死的右手……五根手指……極其僵硬地、如同提線木偶般……屈伸了一下!
緊接著,覆蓋著釉膜的、冰冷的手腕……極其緩慢地……抬離了手術台!
這隻手,不再屬於一具屍體。它被那搏動的暗紅釉光驅動著,被施耐德垂死的指令牽引著,帶著非人的僵硬和冰冷,緩緩抬起,目標……赫然指向跪在雨水中、抱著施耐德容器的陳小雨!
施耐德在嬰兒容器中發出垂死的狂笑,灰藍色的眼睛因瘋狂而扭曲。江夏屍體上覆蓋的暗紅“胎衣”在指令下加速蔓延,釉光如熔岩噴湧。那隻抬起的、釉膜覆蓋的右手,五根手指僵硬地屈伸,如同地獄伸出的骨爪,冰冷地鎖定了陳小雨的方向。漢娜日記揭示的古老恐怖尚在耳畔,施耐德垂死的獻祭咒語已點燃了屍骸中的餘火。手術室搖搖欲墜的殘骸在暴雨中呻吟,冰冷的釉光與灰藍的瞳孔在死亡氣息中對峙。胎衣下搏動的不再是心髒,而是被喚醒的、更古老存在的第一聲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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