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逆紋裂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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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粘稠、帶著泥土和血鏽腥氣的雨水灌入陳小雨的口鼻,窒息感像濕透的棉被死死捂住她的臉。意識在無邊的黑暗和劇痛撕扯的深淵邊緣沉浮,漢娜記憶碎片中那個倒置的螺旋紋符號如同鬼火般明滅不定,那句斷斷續續的囈語——“正音鑄牢籠……逆紋是裂痕……鑰匙在回響裏……”——在破碎的思維裏反複衝撞,卻始終拚湊不出清晰的指向。
“小雨!醒醒!不能睡!”
江雨嘶啞焦急的呼喊,如同穿過厚重水層傳來,模糊不清。陳小雨感到有人用力拍打她的臉頰,冰冷的觸感混合著指尖微微的顫抖。她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線裏一片晃動模糊的暗紅雨幕,江雨沾滿泥汙和淚痕的臉懸在上方,那雙不久前還被渾濁釉光覆蓋的眼睛裏,此刻充滿了驚魂未定的恐懼和深深的擔憂,屬於“江雨”的光芒正在艱難地重新凝聚,雖然依舊脆弱。
“呃……”陳小雨想開口,喉嚨卻火燒火燎,隻發出一聲沙啞的氣音。左手骨裂處的劇痛和右手手背烙印的灼熱感如同兩把燒紅的鐵鉗,不斷撕扯著她的神經。更深處,是大腦被強行灌注無數痛苦記憶碎片後的混沌鈍痛,仿佛被重物反複錘擊過。
“能動嗎?我們必須走!那東西……要回來了!”吳振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粗重、虛弱,帶著極力壓抑的痛苦。陳小雨勉強轉動僵硬的脖頸,看到吳振半跪在泥水裏,他那隻緊握過邪惡圖騰的右手無力地垂著,從手掌到小臂覆蓋著一層死寂的灰白釉質,如同石雕,隻有指關節處殘留的暗紅紋路還在微弱地搏動,整明侵蝕並未停止。他的臉色灰敗,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壓抑的嗆咳。他正用還能活動的左手,死死按住自己大腿外側那個被他自己刺穿的傷口,鮮血混著暗紅的釉質碎屑不斷滲出,染紅了按在上麵的、從身上撕下來的破爛布條。
陳小雨順著吳振驚懼的目光看去——
垃圾堆後方,那片被暗紅雨簾模糊的虛空。那雙巨大、冰冷、布滿蛛網般裂痕的暗紅瞳孔幻影,並未消失!瞳孔深處翻湧的混亂能量流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平息、穩定!那些蛛網狀的裂痕,如同擁有生命的活物,正在極其緩慢地、但堅定不移地相互靠攏、彌合!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內斂、卻蘊含著滔天怒火的冰冷意誌,如同深海之下蘇醒的巨獸,正從那緩慢彌合的瞳孔深處重新凝聚、彌漫開來!比之前更加危險,更加令人窒息!
而更遠處,陶瓷廠廢墟上空,那道貫通天地的粗大暗紅釉光柱,此刻如同被注入狂暴的能量,光芒暴漲!刺目的釉光將翻滾的鉛雲徹底染成了汙濁的血色穹頂!光柱內部,不再是相對穩定的能量流,而是如同沸騰的熔爐,無數暗紅、深紫、甚至帶著墨黑的光流瘋狂地扭曲、碰撞、爆裂!一股無形的、令人心悸的毀滅性威壓,如同實質的潮汐,正一波波地以祭壇廢墟為中心,向著整個被紅雨籠罩的城市擴散!空氣在哀鳴,雨點落下的軌跡都似乎發生了扭曲!
“呃……嗬……”江雨的身體猛地一顫,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她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左肩後側——那根刺入她身體的暗紅絲絛雖然失去了光澤,如同枯萎的藤蔓般軟軟地垂落下來,但刺入的傷口處,皮膚下的暗紅紋路卻如同被那遠處的光柱刺激,再次變得灼熱、刺痛,並且向著心髒的位置緩慢地、頑固地蔓延!她眼中剛剛凝聚起的那點屬於“江雨”的光芒,在釉紋的灼痛和遠處光柱傳來的恐怖威壓下,又開始劇烈地閃爍、搖曳,如同風中殘燭。
死亡的倒計時,滴答作響!祭壇的核心,被徹底激怒的“音腔”,正在積蓄著毀滅一切的力量!
“日記……日記本……”陳小雨掙紮著,用還能活動的右手在冰冷的泥水裏摸索。指尖觸碰到油布粗糙濕冷的封麵,她一把將浸透雨水的日記本抓在手裏,如同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沒時間了!走!”吳振強撐著站起來,身體因劇痛和虛弱而搖晃,但他眼神凶狠,如同被逼入絕境的孤狼。他用那隻覆蓋著灰白釉質的右手指向馬路對麵鐵絲網後的陶瓷廠廢墟。“隻有那裏!毀了那鬼‘音腔’!漢娜……漢娜說的裂痕……一定在那裏!”
“裂痕……逆紋……”陳小雨被江雨攙扶著勉強站起,冰冷濕透的衣服緊貼皮膚,帶來刺骨的寒意。她低頭看向懷中濕漉漉的日記本,飛快地翻到那被血浸透的殘頁。雨水和泥汙讓紙頁更加脆弱模糊,但那個位於指紋與菱形符號連接點的倒置螺旋紋符號,以及漢娜刻在祭壇基石底部的相同符號畫麵,在劇痛的刺激下異常清晰。鑰匙在回響裏……什麽樣的回響?誰的痛楚回響?
“鐵絲網破了!”江雨指向馬路對麵。果然,在靠近陶瓷廠一側的鐵絲網上,有一個被暴力撕開的大口子,邊緣的鐵絲扭曲斷裂,斷口處甚至還掛著幾縷暗紅色的、類似凝固釉料的絲狀物,像是被什麽力量強行扯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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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選擇!三人互相攙扶著,踉踉蹌蹌地衝過空曠的、被暗紅色光映照得如同地獄入口的馬路,一頭鑽進了鐵絲網的破口。
一進入廠區範圍,空氣瞬間變得不同。那股源自祭壇光柱的毀滅性威壓陡然增強了數倍!空氣粘稠沉重,仿佛行走在水銀之中,每一次呼吸都無比艱難。腳下不再是柏油路,而是覆蓋著厚厚的、冰冷滑膩的暗紅釉質層!這釉質層並非靜止,而是如同擁有緩慢呼吸的生命體,在腳下極其微弱地起伏、搏動,每一次起伏都傳來一種低沉、混亂、令人心煩意亂的嗡鳴感,仿佛有無數人在耳邊痛苦地呻吟、囈語。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廠區內的景象。
那些倒塌的巨大窯爐骨架、扭曲變形的鋼架廠房、斷裂的高聳煙囪……所有暴露在外的金屬和磚石表麵,都覆蓋著一層厚薄不一的暗紅釉質!釉質層下,如同冰窖牆壁一樣,無數痛苦扭曲的人臉浮雕無聲地凸起、掙紮!這些浮雕比巷子裏看到的更加巨大、更加清晰、也更加……“鮮活”!它們的眼窩深陷,嘴巴無聲地張到極限,表情凝固在極致的絕望和永恒的哀嚎中。雨水衝刷在這些人臉上,釉光流淌,仿佛賦予了它們詭異的“表情變化”,那些空洞的眼窩,此刻齊刷刷地轉向闖入者,無聲地“注視”著。
空氣中彌漫的混亂嗡鳴,正是這些痛苦人臉浮雕集體散發出的精神回響!它們如同無數個微小的共鳴器,將祭壇核心“音腔”的毀滅意誌,扭曲放大成這片死亡領域的背景噪音!
“跟著光柱……核心在……最裏麵……”吳振喘著粗氣,他的腳步越來越沉重,覆蓋灰白釉質的右手無力地垂著,每一次邁步都牽扯著大腿的傷口,鮮血混著釉質碎屑不斷滴落在腳下的釉質層上,發出輕微的“嗤嗤”聲,留下一個個短暫的金色灼痕,但瞬間就被更龐大的暗紅釉質淹沒。
陳小雨強忍著大腦的鈍痛和手背烙印的灼熱,努力辨認方向。巨大的釉光柱如同燈塔,也是這片死亡領域的中心。他們沿著一條被釉質覆蓋、兩旁矗立著巨大釉化廢棄設備的通道,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廠區核心跋涉。每一步都異常艱難,不僅要抵抗那無處不在的意誌威壓,更要抵抗腳下釉質層傳來的、試圖侵蝕同化的冰冷意誌和腦海中越來越響的痛苦囈語。
突然,走在前麵的吳振猛地停住腳步!
“小心!”他低吼一聲,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悸。
陳小雨和江雨抬頭望去,瞬間頭皮發麻!
前方的通道被一片巨大的、如同瀑布般垂落的暗紅釉質帷幕擋住了去路!這帷幕並非靜止,而是由無數條細密的、如同活物神經般的釉光絲絛糾纏凝結而成,它們緩緩地蠕動、流淌,散發出濃鬱得化不開的邪惡氣息。帷幕表麵,無數張痛苦的人臉浮雕扭曲、融合,形成一片不斷翻湧的、無聲哀嚎的“人麵之牆”!
而在這些蠕動的人麵之牆下方,靠近釉質地麵的地方,景象更是駭人聽聞!
數十個身影,如同被隨意丟棄的破舊人偶,姿勢扭曲地倒伏在冰冷的釉質地麵上。他們穿著普通的城市居民衣服——有穿著圍裙的中年婦女,有西裝革履的上班族,有背著書包的學生……正是那些被釉光絲絛從城市各處牽引而來的“琴弦”!
此刻,牽引他們的絲絛已經消失,或者說,已經“融入”了他們體內。這些人的身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半釉化”狀態。皮膚如同劣質的陶胚,呈現出灰白或暗紅的釉光色澤,部分區域甚至完全變成了光滑冰冷的釉質。他們的頭顱大多低垂,但露出的側臉皮膚下,暗紅的釉紋如同活蟲般瘋狂蠕動、蔓延!更恐怖的是,他們的身體並非靜止,而是在一種無法控製的、細微的痙攣中劇烈顫抖!每一次顫抖,都伴隨著極其微弱、卻充滿了極致痛苦的呻吟從他們釉化的喉嚨裏擠出!
他們的胸口,那原本同步搏動的暗紅標記,此刻如同失控的引擎,光芒瘋狂地明滅閃爍,頻率快得令人心慌!每一次閃爍,都有一絲微弱的、帶著絕望痛苦的精神波動,如同被榨取的汁液,被強行抽離出來,匯入上方那片巨大的、由痛苦人臉組成的蠕動釉質帷幕之中!那帷幕在人麵翻湧間,散發出更加邪異的光芒,仿佛在汲取這些“琴弦”最後的生命力,為祭壇核心的“音腔”提供最後的燃料!
他們是被榨幹的“電池”,是儀式即將完成前,被拋棄在共鳴網絡邊緣的、正在快速走向徹底釉化的殘渣!
“老劉……”吳振死死盯著其中一個穿著舊工裝、半邊臉已經變成灰白釉質的男人,聲音嘶啞,帶著難以言喻的悲憤。那是巷口雜貨店的店主。
陳小雨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眼前這地獄般的景象,比任何直接的攻擊都更令人絕望。這就是“歸巢”的真相?成為釉母的養料,在痛苦中化為永恒的釉像?
“繞……繞過去……”江雨的聲音在顫抖,她肩後的傷口在靠近這片區域時灼痛加劇,皮膚下的釉紋蔓延速度明顯加快。她眼中的光芒閃爍得更加劇烈,遠處祭壇光柱的每一次能量爆裂,都讓她的身體產生一陣難以抑製的共鳴微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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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貼著通道邊緣,試圖從這片人形“電池”堆和蠕動人麵牆的邊緣繞行。釉質地麵冰冷滑膩,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驚動那些處於臨界點的“琴弦”或者上方那片恐怖的帷幕。
就在他們即將繞過這片區域時——
“嗬……呃……”一個倒在邊緣、身體釉化程度相對較輕、穿著校服的年輕女孩,身體猛地劇烈抽搐起來!她原本低垂的頭顱突然抬起,露出一張因痛苦而扭曲變形的稚嫩臉龐!她的雙眼沒有像江雨那樣被紫光覆蓋,而是充滿了瀕死的、極致的恐懼和茫然!她似乎恢複了一瞬間的清醒!
她的目光,恰好與正從她身邊小心翼翼繞過的陳小雨對上!
“救……救……”女孩釉化的喉嚨裏擠出破碎的音節,眼中爆發出強烈的求生光芒!她那隻尚未完全釉化、還能勉強活動的手臂,如同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猛地抬起,顫抖著抓向陳小雨的褲腳!
“別碰她!”吳振厲聲警告!
但已經晚了!
就在女孩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陳小雨褲腳的瞬間——
嗡——!!!
女孩胸口那瘋狂閃爍的暗紅標記猛地爆發出最後、最刺眼的光芒!仿佛耗盡了所有殘餘的生命力!一股強烈到實質化的、充滿了死亡絕望的痛苦精神衝擊,如同近距離引爆的精神炸彈,以女孩為中心轟然炸開!
這股衝擊並非針對物理層麵,而是純粹的精神碾壓!陳小雨首當其衝!她感覺自己的大腦如同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漢娜記憶碎片帶來的混沌鈍痛、手背烙印的灼熱、左手骨裂的劇痛……所有的痛苦在這一刻被這股外來的、純粹的死亡絕望引爆、疊加、共振!
“啊——!”陳小雨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眼前瞬間被一片純粹的血紅和黑暗淹沒!無數不屬於她的、瀕死前的恐懼畫麵和絕望嘶吼瘋狂湧入她的意識!她感到自己的意識如同脆弱的玻璃,在多重痛苦的共振下,布滿了裂痕,即將徹底粉碎!
然而,就在這意識瀕臨崩潰、承受著疊加痛苦巔峰的瞬間!
她右手手背上,那個被施耐德咬傷留下的菱形釉紋烙印,如同被投入滾油的火星,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光芒!光芒並非暗紅,而是一種近乎熾白的金色!這光芒順著她的手臂血脈,瞬間傳導至她緊握在懷中的、那本油布日記本上!
嗡!
日記本劇烈震動!那被血浸透、記錄著“繭房共鳴,餘音……”的殘頁,在陳小雨疊加的痛苦衝擊和手背烙印爆發的光芒雙重作用下,猛地變得滾燙!殘頁邊緣,那個倒置的螺旋紋符號,以及符號核心連接著漢娜指紋的節點位置,驟然亮起一點針尖大小的、純粹的金芒!
這一點金芒亮起的刹那,陳小雨那被多重痛苦撕裂、瀕臨破碎的意識深處,如同黑暗的宇宙被投入了一顆超新星!漢娜記憶碎片中那個匍匐在祭壇基石底部的視角,那個在厚厚釉痂下刻下倒置螺旋紋的畫麵,被這一點金芒無限放大、照亮!
視角在移動,刻下符號……然後抬起……望向祭壇中心……漢娜絕望的囈語在靈魂層麵轟然回響:
> “正音……鑄牢籠……逆紋……是……唯一的……裂痕……鑰匙……在……回響……裏……”
但這一次,畫麵並未戛然而止!在那絕望的囈語之後,在視角徹底陷入黑暗之前,畫麵極其輕微地、最後向下偏移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陳小雨的意識如同被這道最後的閃電劈開!
她“看”清了!
在漢娜刻下那個倒置螺旋紋符號的基石底部角落,在那厚厚的、覆蓋著歲月塵埃和釉痂的縫隙深處,並非隻有那個符號!在符號刻痕的末端,極其隱蔽地、順著基石底部一道天然的細微石縫,漢娜用指甲,或者別的什麽尖銳物,向內、向下,刻下了一道極其短促、幾乎難以察覺的劃痕!那劃痕的指向,並非基石本身,而是……基石下方那片被陰影籠罩的、堅硬冰冷的土地!
那不是裝飾!那是一個箭頭!一個指向!指向基石之下!
基石之下有什麽?
陳小雨的意識如同被這道最後的閃電劈開,漢娜最後視角那向下偏移的一瞬,以及刻痕末端那道隱蔽的、指向基石之下的短促劃痕,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入她瀕臨崩潰的思維!
基石之下?祭壇的根基?埋藏著什麽?
“鑰匙……在回響裏……”漢娜的囈語在靈魂深處轟鳴,與陳小雨此刻疊加的痛苦回響瘋狂共振。
“呃啊——!”來自瀕死女孩的精神衝擊終於達到頂峰,陳小雨再也支撐不住,疊加的痛苦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衝垮了她意識最後的堤壩!她眼前徹底一黑,身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軟軟地向後倒去!手中緊握的日記本脫手飛出,重重地摔在冰冷滑膩的釉質層上,濺起暗紅的水花。
“小雨!”江雨驚駭的尖叫被淹沒在周圍“琴弦”們瀕死的痛苦呻吟和上方人麵帷幕蠕動發出的低沉嗡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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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吳振目眥欲裂,他顧不得自身的劇痛和那隻被釉質侵蝕的右臂,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前一撲!趕在陳小雨的身體完全倒在那些危險的半釉化“琴弦”堆裏之前,用自己相對完好的左肩和半邊身體,狠狠地撞在她倒下的軌跡上!
噗通!
兩人重重地摔在冰冷的釉質地麵上。吳振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陳小雨則毫無聲息,臉色慘白如紙,隻有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她右手手背上,那爆發出熾白金光後黯淡下去的菱形烙印處,皮膚裂開了一道細微的傷口,一縷暗紅中夾雜著極其細微金絲的鮮血,正緩緩滲出,滴落在身下冰冷的釉質層上,發出極其輕微的“嗤嗤”聲,留下一個微小的、帶著奇異金邊的灼痕。
“走!帶她走!”吳振掙紮著想要撐起身體,對著嚇呆的江雨嘶吼。他那隻覆蓋著灰白釉質的右臂因撞擊而傳來一陣刺骨的、如同冰針攢刺的劇痛,灰白的釉質下,一絲暗紅的光芒如同蘇醒的毒蛇,開始沿著臂骨向上緩慢地蔓延!
“嗬……嗬嗬……”就在此時,那個引發了精神衝擊、耗盡了最後生命力的校服女孩,身體猛地停止了抽搐。她抬起的那隻手臂無力地垂下,瞳孔徹底擴散。她胸口那爆發出最後強光的暗紅標記,光芒如同燃盡的蠟燭,迅速熄滅。緊接著,她裸露在外的皮膚,從指尖開始,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失去所有血色和生命的光澤,覆蓋上一層均勻、光滑、死寂的灰白釉質!如同被打碎的瓷像被無形的力量快速修複、重塑!這個過程隻持續了幾秒鍾,一個栩栩如生、凝固著最後痛苦絕望表情的釉質人像,便冰冷地呈現在三人眼前!
這恐怖的釉化過程如同點燃了導火索!
“嗬……”
“呃啊……”
周圍數十具處於半釉化狀態的“琴弦”殘軀,仿佛接收到了某種同步的信號,身體同時開始了更加劇烈的、無法控製的痙攣!他們胸口的暗紅標記瘋狂閃爍,榨取著最後一絲生命力!痛苦絕望的呻吟匯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合唱!然後,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一個接一個,他們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中,開始了快速的、不可逆轉的徹底釉化!灰白、暗紅的釉質如同瘟疫般在他們的身體表麵蔓延、覆蓋、凝固!
滋滋……哢哢……
令人牙酸的、釉質快速凝結硬化的細微聲響密集地響起!通道邊緣,迅速“生長”出了一片姿態各異、表情扭曲痛苦、散發著冰冷死寂氣息的釉質人像群!
“快!”吳振的吼聲因極度的恐懼而變調!
江雨被這地獄般的景象徹底嚇懵了,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無法思考,但看到陳小雨毫無生氣的臉和吳振灰白蔓延的手臂,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尖叫一聲,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氣,連拖帶拽地將昏迷的陳小雨從地上拉起,架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轉身就朝著遠離這片死亡釉像群和蠕動帷幕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吳振咬緊牙關,用左手撐著地麵,拖著那條被釉質侵蝕、劇痛鑽心的右臂和不斷淌血的大腿,踉蹌著跟上。每一次邁步,右臂灰白釉質下那暗紅光芒的蔓延就加劇一分,帶來更深的寒冷和撕裂感。
三人狼狽不堪,如同被驅趕的獵物,在巨大的、覆蓋著搏動釉質層、兩旁矗立著無聲哀嚎的釉質人臉浮雕的廢棄設備迷宮中亡命奔逃。身後的通道裏,那片人麵釉質帷幕仿佛被下方新增的數十具痛苦釉像所刺激,蠕動的頻率驟然加快!無數張人臉的嘴巴無聲地開合到極限,一股更加龐大、更加混亂的痛苦精神回響如同無形的潮水,從後方洶湧追來!
前方,巨大的窯爐骨架和坍塌的廠房形成的陰影越來越濃重,祭壇核心那粗大狂暴的釉光柱近在咫尺,散發出的毀滅威壓幾乎要將人的靈魂碾碎!光柱的光芒透過殘破廠房的縫隙照射進來,在地麵流動的釉質層上投下扭曲跳動的光影,如同無數狂舞的暗紅鬼魅。
就在他們即將衝入一片由數個巨大釉化反應罐形成的狹窄區域時——
呼!
一道暗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從旁邊一個巨大的、覆蓋著厚厚釉痂的廢棄管道後麵閃了出來,恰好擋在了三人麵前!
三人猛地刹住腳步,心髒幾乎跳出胸腔!
那身影背對著祭壇光柱,站在陰影裏,看不清麵容,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穿著類似實驗服或某種製服的人形輪廓。他她的姿態極其古怪,身體微微佝僂著,一隻手無力地垂在身側,另一隻手則抬在胸前,似乎握著什麽東西。一股混合著冰冷、腐朽、以及一絲極其微弱卻令人心悸的熟悉感的氣息,從那身影上散發出來。
江雨架著昏迷的陳小雨,驚恐地後退一步。吳振強忍著劇痛和右臂不斷蔓延的侵蝕感,猛地拔出腰間的匕首,用左手橫在身前,聲音嘶啞而凶狠:“誰?!滾開!”
那身影對吳振的威脅毫無反應,依舊保持著那個怪異的姿勢,靜靜地站在那裏,如同一個被遺棄在陰影裏的、釉化了一半的雕塑。隻有他她胸前那隻抬起的手裏握著的東西,在祭壇光柱透過縫隙投來的、跳躍的暗紅光影下,反射出一點極其微弱的、冰冷的金屬光澤。
那光澤的形狀……像是一個……小小的、圓形的……鉑金珠?
一個讓陳小雨和吳振都瞬間頭皮炸裂的聯想,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他們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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