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養箱的藍光在許墨眼底投下細碎光斑，他盯著顯微鏡裏不斷裂變的病毒鏈，後槽牙咬得發酸。
    淩晨三點的實驗室，消毒水味混著楊教授抽了半支的雪茄餘味，在鼻腔裏結成塊——這是他連續第七十二個小時沒合眼了。
    "許隊，隔離區又收了十七個。"
    門被撞開的刹那，許墨的肩背猛地繃緊。
    李醫生的白大褂前襟沾著暗褐色血漬，口罩滑到下巴，露出泛青的眼下，"李奶奶沒挺過去，小張的呼吸閥燒了，現在三個呼吸機全在響。"
    蘇瑤的指尖在操作台上頓住。
    她正把最後一組數據輸入終端，發繩不知何時散了，幾縷濕發黏在額角。"病毒變異速度比昨天快了23。"她聲音發啞，抓起桌上的馬克筆在白板上畫新的傳播曲線，筆杆被攥得變了形，"楊老，您看這個刺突蛋白......"
    "我知道。"楊教授從裏間探出頭，老花鏡歪在鼻尖，手裏的培養皿晃得液體直顫，"林小子，把3號樣本再凍存一份！
    上回就是備份不夠，突變株全毀了！"
    林研究員抱著液氮罐撞翻了椅子，金屬腿擦過地麵的尖嘯讓許墨太陽穴突突跳。
    他摸了摸口袋裏的信紙，齒輪壓痕隔著布料硌得皮膚生疼——神秘人昨晚又送了新威脅："停手，否則你們的小天使會先死。"當時他和蘇瑤正給小莉調整吊瓶，那孩子蜷在隔離艙裏，睫毛像沾了水的蝶翼，輕聲喊"哥哥，我嗓子疼"。
    "去看看小莉。"許墨突然直起腰，關節發出脆響。
    蘇瑤抬頭，看見他眼底的紅血絲像蛛網，卻仍亮得灼人，"新藥該試了。"
    實驗室到隔離區的走廊不長，卻像走了半個世紀。
    消毒燈在頭頂明滅，許墨聽見自己的腳步聲撞在牆上，和蘇瑤的、李醫生的疊成一片。
    隔離艙的玻璃蒙著霧氣，小莉的小臉貼在上麵，看見他們時立刻笑了，指腹在玻璃上按出個小月牙："姐姐，我今天沒哭哦。"
    蘇瑤的喉結動了動。
    她戴手套的手在發抖，拿注射器的動作比平時慢了三倍。
    許墨站在她身後，能聽見她吞咽的聲音："別怕，就像上次打疫苗那樣。"
    "我不怕。"小莉乖乖伸出胳膊，腕上的紫斑比昨天又多了兩塊，"哥哥說你們在造魔法針。"
    針管紮進皮膚的瞬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楊教授的老花鏡滑到鼻梁，林研究員攥著記錄本的指節發白，李醫生的白大褂口袋裏，傳呼器在震動——但沒人去接。
    兩小時後，許墨盯著監護儀上的曲線，感覺心髒被人攥住又鬆開。
    小莉的體溫從41.7c降到38.2c，血氧飽和度爬回92，原本紫青的嘴唇泛起淡粉。
    她歪著頭看蘇瑤："姐姐，我現在能喝草莓味的營養液嗎？"
    蘇瑤猛地轉身，背對著眾人。
    許墨看見她肩膀在抖，左手死死攥著右手腕，指縫裏漏出細細的抽噎聲。
    他走過去，手掌覆在她後頸，體溫透過防護服滲進去："該擴大生產了。"
    "用空間裏的生物合成儀。"蘇瑤吸了吸鼻子，轉身時眼睛亮得驚人，"每小時能出兩千支，三天就能覆蓋所有感染者。"
    王警官帶著一隊人撞開實驗室門時，許墨正把最後一批藥物裝進密封箱。
    警棍在他掌心壓出紅印，他聽見王警官粗啞的喊："許隊！
    東南門被撞了，至少二十個武裝分子，帶著電磁脈衝槍！"
    警報聲驟然炸響。
    許墨的瞳孔縮成針尖——和三天前地下監獄的機械犬，劉博士牢房的電流聲，還有信紙上的齒輪印，全串起來了。
    他反手把蘇瑤推進安全櫃，吼道："鎖死實驗室！"轉身時摸出腰間的電磁脈衝槍，金屬槍身貼著掌心，這次不是燒紅的鐵，是淬過冰的刃。
    戰鬥比想象中短，卻比想象中狠。
    許墨的左臂被劃開道口子，血滲出來，在防護服上洇成暗花。
    他踢翻最後一個襲擊者的槍，看著對方脖頸處露出的機械紋路——不是人類，是仿生人。
    "給神秘人帶個話。"許墨踩著對方的手腕，槍管抵住仿生人後頸的接口，"他越怕什麽，我們偏要做到什麽。"
    蘇瑤從安全櫃裏出來時，發梢還沾著櫃頂的灰。
    她蹲下身，用鑷子夾起一塊襲擊者的碎片，眼底閃著冷光："這是x7型軍用仿生人，三年前就被銷毀了......"
    "源頭在北邊的廢棄科研所。"許墨扯下染血的袖套，從褲袋裏摸出張皺巴巴的地圖，上麵用紅筆圈著個紅點，"劉博士被囚禁前，最後一次通訊定位在那兒。"
    李醫生抱著新送來的藥物箱走進來，白大褂上的血漬更深了，卻笑得像個孩子："隔離區的老張退燒了！
    小莉能吃半塊能量棒了！"
    許墨看向蘇瑤。
    她正把仿生人碎片放進樣本袋，側臉被實驗室的藍光鍍了層銀邊。
    他想起三天前月光被烏雲遮住時，她眼睛裏淬了火的星——現在那星更亮了，亮得能燒穿所有黑暗。
    "準備小隊。"許墨拍了拍王警官的肩，後者立刻點頭，轉身去清點裝備，"天亮就出發。"
    蘇瑤突然拽住他的袖口。
    她的手指還沾著樣本袋的冷，卻比任何時候都有力："我跟你一起。"
    許墨笑了，露出白得發亮的虎牙。
    他摸了摸口袋裏的信紙，這次齒輪壓痕不再硌人，倒像某種戰書。
    實驗室外，第一縷晨光透過通風口照進來，把"黑潮病毒"四個字的紅圈染成了金。
    而在更北的廢棄科研所頂樓，某個陰影裏的人摘下仿生人控製眼鏡。
    他的指尖敲了敲通訊器，聽著對麵傳來的警報聲，笑出了聲："終於要來了麽......"
    通訊器裏的電流雜音中，隱約傳來機械齒輪轉動的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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