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的拇指在脈衝彈的引信上微微發顫。
    走廊盡頭的皮靴聲像重錘敲在神經上，他能聽見蘇瑤急促的呼吸掃過自己耳垂，帶著灼熱的溫度——那溫度本該屬於健康的活人，此刻卻像某種預警。
    "所有出口都被電磁鎖死了。"蘇瑤突然低喘著開口，分析儀的碎屏在她掌心投下幽藍的光，"我剛才黑進係統時，發現通風管道的熱力感應圖......"她的手指在碎裂的屏幕上劃動，指甲蓋泛著青白，"這裏，"她點在一處模糊的陰影，"地下一層和二層之間有段舊管道，是工廠改建時沒拆幹淨的。"
    許墨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想起三天前在神秘空間裏解析出的工廠藍圖——當時隻當是普通資料存著，此刻那些交錯的管線突然在腦海裏活過來。"跟我來！"他拽著蘇瑤的手腕往安全通道跑，戰術靴碾過地上的碎玻璃，"王警官斷後！
    林研究員護著小莉！"
    王警官的電磁盾"嗡"地亮起藍光，轉身時防彈衣擦過牆皮，揚起一陣灰。
    林研究員原本還梗著脖子想說"這種野路子不可靠"，但瞥見小莉蒼白的小臉正埋在自己臂彎裏咳嗽，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死死護住孩子的後腦勺。
    舊管道的入口藏在消防栓後麵。
    許墨用脈衝彈炸開生鏽的螺絲時，金屬碎屑濺在臉上，燙得生疼。
    蘇瑤第一個鑽進去，彎腰時發梢掃過他手背，這次不是灼熱的火，是冷汗浸透的涼。"管道直徑一米二。"她的聲音悶悶的，"勉強能過。"
    許墨把小莉托給林研究員，自己墊在最後。
    管道裏黴味嗆人，潮濕的苔蘚蹭得軍裝後背全是綠斑。
    他能聽見前麵蘇瑤的呼吸越來越重，每一步都像在撕扯什麽——直到那聲壓抑的悶哼突然炸響。
    "瑤瑤？"他下意識喊她小名，聲音撞在管道壁上反彈回來。
    "沒事。"蘇瑤的回答帶著明顯的克製，"隻是......碰到凸起的鋼筋。"
    許墨的心髒猛跳。
    他摸黑抓住她後頸的衣領，指尖觸到一片黏膩——是血。
    她什麽時候受傷的？
    剛才跑過走廊時？
    還是被鐵門砸下來那瞬間？
    他喉嚨發緊，卻隻能加快推她的動作："快，出口就在前麵。"
    管道出口通向工廠西側的廢料堆。
    月光透過破漏的頂棚灑下來，許墨剛把蘇瑤推出洞口，就聽見金屬摩擦的尖嘯。
    七八個武裝分子從廢料堆後轉出來，戰術背心的齒輪徽章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槍口的紅點像一群爬行的紅蜘蛛，密密麻麻爬上眾人胸口。
    "果然在這兒。"砂紙般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來，一個戴戰術頭盔的男人踱步而出，手裏轉著把銀色手槍，"幽靈組織的獵犬，嗅覺倒是不錯。"
    許墨的手指扣住腰間的粒子槍——這是三小時前剛從神秘空間裏提取的新裝備，能量條在掌心微微發燙。
    他掃了眼左側：王警官正把電磁盾豎在小莉身前，盾麵已經有幾道焦痕；右側林研究員扶著蘇瑤，她的指尖深深掐進對方胳膊，指節白得透明。
    "王警官，帶小莉往廢料堆南邊走，那裏有輛改裝車。"許墨的聲音平穩得像是刻在鋼板上，"林研究員，護好蘇瑤。"他不等回應就扣動扳機，粒子束精準穿透最前麵兩個敵人的肩窩——不是致命傷，但足夠讓他們失去平衡。
    武裝分子的槍聲炸響。
    許墨拉著蘇瑤滾進廢料堆後麵，子彈擦過他耳際時，他聞到了焦糊的頭發味。
    蘇瑤突然劇烈顫抖起來，額頭抵在他鎖骨上，燙得驚人。"許墨......"她的聲音像浸在開水裏的棉絮，"我好像......發燒了。"
    他的呼吸一滯。
    指尖按上她後頸的傷口，血已經止住了，但皮膚下的溫度高得反常——和三天前小莉被送進隔離區時一模一樣。
    病毒。
    他的太陽穴突突跳著，想起楊教授昨天的警告："這次的變種病毒潛伏期極短，接觸血液就可能感染。"
    "王警官！
    撤！"許墨扯下自己的戰術外套裹住蘇瑤，粒子槍在另一隻手噴吐火舌，"去南門！
    趙剛他們應該在那接應！"
    南門的探照燈刺破夜色時，蘇瑤已經燒得說胡話了。
    她的手指無意識抓著許墨的衣領，指甲幾乎要摳進他肉裏："數據......x709......"趙剛帶著醫療隊衝過來時，許墨把她塞進擔架的動作近乎粗暴，直到李醫生的體溫計顯示41.5c，他才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息。
    實驗室的冷白光刺得人眼睛疼。
    楊教授的老花鏡滑到鼻尖，麵前的病毒基因圖譜不斷閃爍，綠色的變異節點像群瘋狂繁殖的螞蟻。"每十二小時變異一次。"他推了推眼鏡，指尖敲在全息屏上，"比我們之前遇到的快三倍。"
    許墨的指節抵著下巴，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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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秘空間的生物分析儀就擺在桌角，幽藍的光映著他泛紅的眼——他已經三十六個小時沒合眼了。"需要什麽？"他問，聲音啞得像砂紙。
    "合成抑製劑的原料。"楊教授指向屏幕上的紫色標記，"α硫辛酸，還有......"
    "空間裏有。"許墨打斷他，"三小時前剛解析出一批。"他轉身看向隔離觀察室，蘇瑤正躺在病床上，額角敷著冰袋，睫毛在眼下投出青黑的影子。
    林研究員抱著筆記本衝進來時，他的神經又繃直了："小莉？"
    "血氧飽和度降到75了！"林研究員的自負全碎在冷汗裏，"李醫生說......說需要血清。"
    許墨的拳頭砸在操作台上，金屬發出悶響。
    他抓起桌上的基因圖譜，目光掃過蘇瑤剛標注的修改建議——她發著燒還在工作，批注的字跡歪歪扭扭，卻精準點中了病毒的弱點。"啟動生物合成艙。"他說，聲音裏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勁，"蘇瑤的方案，現在就試。"
    深夜的實驗室隻剩儀器的嗡鳴。
    許墨站在合成艙前，看著淡藍色的液體在管道裏流動。
    隔離室的監控畫麵裏，蘇瑤突然翻身，皺著眉抓住被角，嘴唇動了動——他湊近些，勉強從監控的雜音裏聽見她在喊："許墨......別停......"
    楊教授的歎息從身後傳來："她的白細胞數量還在跌。"
    許墨沒回頭。
    他盯著合成艙的進度條，98，99，100。
    金屬艙門打開的瞬間，他抓起針管衝向隔離室，玻璃門在身後撞出脆響。
    蘇瑤的手腕細得讓他心驚，消毒棉擦過皮膚時，她無意識地縮了縮手。
    "疼嗎？"他輕聲問，像在哄受了驚的小獸。
    蘇瑤沒睜眼，睫毛卻顫了顫。
    針管紮進血管的瞬間，許墨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監控屏上的心率曲線瘋狂跳動，像麵被擂響的戰鼓。
    楊教授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來："小莉的血氧......回升了！"
    但許墨的目光始終鎖在蘇瑤臉上。
    她的眉頭慢慢鬆開，燒得通紅的臉頰褪了些顏色。
    他摸出兜裏的發繩——是她跑丟的那根，還帶著點碎發。
    剛要給她別在耳後，實驗室的警報突然刺耳地響起來。
    "監控係統被入侵！"林研究員的喊聲響徹整個樓層，"所有攝像頭......黑屏了！"
    許墨的手指懸在蘇瑤耳側。
    他抬頭看向實驗室的監控屏，原本清晰的畫麵正泛著雪花，像被什麽東西捂住了眼睛。
    窗外的風突然大了，卷著幾片碎紙拍在玻璃上——他認出那是熟悉的紋路，齒輪狀的壓痕，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蘇瑤的手指輕輕勾住他的小指。
    他低頭，看見她睫毛在動，似乎要醒了。
    而實驗室的通風管道裏，傳來極輕的金屬摩擦聲，像某種蟄伏的野獸，正緩緩磨著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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