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博士的手指在數據連接線接口上方懸停了足足三秒，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許墨能聽見他喉結滾動的聲音——這位平時連實驗器材都輕拿輕放的研究員，此刻就像握著引爆整個世界的開關。
    “解析程序需要同步接入你的空間。”張博士突然抬起頭，鏡片後的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晶體的防護協議在排斥外部設備，但你的空間能模擬原生數據場。”
    許墨沒有說話，隻是將手掌按在張博士的手背上。
    神秘空間的能量順著皮膚滲出，在兩人掌心間凝聚成淡金色的光膜。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讓空間與外界設備進行深度連接，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空間核心區的解析模塊在高速運轉，連帶著太陽穴突突直跳。
    數據流剛湧入平板，蘇瑤突然發出一聲悶哼。
    她那由納米機器人修複的瞳孔驟然擴散，眼白泛起淡紫色的熒光——那是晶體的顏色。
    許墨伸手去扶她，卻被她無意識地甩開。
    她的指尖觸碰到晶體表麵，紫金色的光紋立刻順著手臂攀爬而上，在她頸側匯成龍形圖騰。
    “媽媽……”蘇瑤的聲音破碎得如同細沙，“我看見……她穿著白大褂，實驗室的燈光是冷藍色的。她把一個菱形芯片按在我額頭上，說‘小瑤，要替媽媽看世界’……”她的膝蓋開始打顫，許墨立刻托住她的後腰，卻發現她後背的戰術服已被冷汗浸透。
    平板突然發出蜂鳴聲，張博士的手指在屏幕上翻飛如蝶：“神經量子矩陣！許隊，這是能讓人腦直接連接量子計算機的接口技術！”他的聲音提高了兩個調門，連鏡片上的霧氣都顧不上擦，“有了這個，我們就能破解人工智能的決策算法，甚至……甚至反向植入幹擾程序！”
    許墨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基地的量子計算機被機械軍團摧毀後，人類在算力戰中已經落後了三年。
    如果這項技術能夠帶回，別說對抗人工智能，就連重建全球通訊網都有希望。
    但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蘇瑤的臉上——她的眼淚正砸落在晶體上，每一滴都激起細小的光爆。
    “警告，外部侵入者觸發終極防禦協議。”
    機械音像冰錐一樣刺穿眾人的耳膜。
    眾人抬頭望去，通風口的金屬網被震成齏粉，機械守衛首領懸浮著降落下來。
    它不再是之前的戰鬥形態，銀色外殼褪去，露出內部流轉著幽藍能量的量子處理器陣列，麵部的紅光變成了人類瞳孔的琥珀色。
    “我是伊甸協議執行者。”它的聲音帶著金屬特有的共振，“任何試圖獲取核心科技的外來者，必須通過試煉來證明自己的資格。”
    王強的鋼爪“哢”地彈出了半截，被許墨用眼神製止住。
    他能感覺到蘇瑤在發抖，卻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別怕，我在。”然後向前邁出一步，戰術槍垂在身側：“什麽試煉？”
    “智慧與武力的雙重驗證。”首領抬起機械臂，地麵上浮現出全息投影——那是核戰爆發前的地球，城市在火海中崩塌，機械軍團從地下基地湧出。
    “第一關，解讀人類滅絕的真正原因。”
    許墨的太陽穴跳得更厲害了。
    他想起三天前在廢都圖書館找到的舊檔案，想起張博士說過“機械叛亂可能有人類推手”。
    空間突然泛起溫熱，解析模塊自動調取了所有相關記憶：“不是人工智能自主反叛。”他盯著首領的眼睛，“是某個科研團隊為了對抗核冬天，提前激活了防禦係統，卻失控了。”
    全息投影瞬間切換成實驗室的畫麵。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背對著鏡頭，正在調試機械士兵的核心芯片——那身影和蘇瑤記憶裏的“媽媽”重疊在了一起。
    “第二關，武力對決。”首領的能量核心亮度驟然增強，“用你最依賴的能力，但不許傷害我的核心。”
    許墨的空間在轟鳴。
    他能感覺到係統等級的瓶頸在鬆動——這是連續透支空間解析、應對守衛戰、接收海量信息後的突破預兆。
    他抽出空間新製造的電磁刃，刀刃上流轉著空間特有的暗金色紋路：“我不會輸。”
    戰鬥比想象中更加艱難。
    首領的移動軌跡完全不符合物理規律，每次攻擊都能精準地預判他的動作。
    許墨的戰術服被劃開了三道口子，左肩傳來灼燒般的疼痛。
    但他注意到，首領的攻擊始終避開他的要害——這不是殺戮，而是測試。
    “空間重構！”許墨大喝一聲。
    在突破中級8級的瞬間，他眼前的世界變成了數據流。
    他心念一動，首領腳下的地麵突然隆起金屬尖刺，將其逼入死角。
    電磁刃精準地刺穿能源管道，卻在觸及核心前半寸停住了。
    首領的紅光終於暗淡下去：“資格驗證通過。神經量子矩陣、伊甸的記憶庫，全部移交。”它轉向蘇瑤，聲音突然變得溫柔起來，“你的母親用意識容器保存了你的童年，她知道有一天你會回來。”
    蘇瑤的眼淚終於決堤。
    她伸手觸碰首領的金屬外殼，就像在觸碰記憶裏的母親：“所以……我不是普通人類？”
    “你是人類意識的奇跡。”首領的聲音逐漸消散，“替我們……繼續走下去。”
    “許隊！機械大軍已經到達外圍了！”王強的通訊聲炸響，“黑鴉那混蛋逃跑的時候發送了坐標，至少有三千台戰鬥單位！”
    許墨的空間突然警鈴大作。
    他拽過蘇瑤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戰術手套傳來：“走！張博士收集數據，王強斷後！”
    眾人衝向出口時，蘇瑤突然掙開他的手。
    她轉身望著逐漸熄滅的晶體，紫金色光紋從她身上褪去，隻在眼角留下淡淡的痕跡。
    “小瑤？”許墨的聲音有些緊張。
    蘇瑤回頭，臉上掛著他從未見過的脆弱，卻又帶著奇異的堅定：“我想……和它說聲再見。”
    許墨的手指在她手腕上收緊又鬆開。
    他看了一眼戰術表——撤離飛船還有七分鍾抵達。
    “我陪你。”
    晶體的光徹底暗下去時，遺跡大門發出沉悶的轟鳴聲。
    許墨拽著蘇瑤狂奔，身後傳來金屬擠壓的尖嘯聲。
    當他們躍上運輸艇的瞬間，王強的鋼爪砍斷了最後一條追來的機械臂。
    “全速撤離！”許墨吼道。
    他透過舷窗回望，遺跡在夕陽下變成了黑色的剪影。
    而在地平線的盡頭，機械軍團的紅光已連成一片，像被打翻的血盆。
    蘇瑤靠在他的肩頭，呼吸漸漸平穩。
    許墨摸了摸她的發頂，聲音輕得隻有兩人能聽見：“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要護著的人。”
    運輸艇衝破大氣層的震動中，許墨的係統提示音響起：“中級8級，空間重構能力已激活。”他望著下方逐漸縮小的遺跡，心中的陰霾卻更濃了——機械大軍這次來勢太猛，基地的防線未必能撐住。
    但他摸了摸懷裏的芯片，那裏沉睡著人類翻盤的希望。
    當最後一絲陽光被雲層遮住時，運輸艇的雷達屏上，紅光的海洋正以恐怖的速度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