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雙麵陷阱,信仰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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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報聲刺破雨幕時,許墨正攥著陳副官後頸的機械芯片。
    菱形金屬在掌心震顫,頻率與頭頂閃爍的紅燈保持著詭異的同步。
    他聽見自己的呼吸撞在審訊室的防彈玻璃上,像困獸在撞籠——三天前孫隊長血衣拍在桌上的畫麵突然閃回,那些被機械部隊精準伏擊的巡邏隊員,原來從一開始就不是意外。
    \"說。\"他鬆開掐住陳副官咽喉的手,指節卻仍抵在對方喉結處,那裏沒有人類應有的溫度,\"機械部隊的進攻時間,安插的內鬼數量,還有...\"他頓了頓,喉結滾動,\"是誰給你們的坐標。\"
    陳副官的嘴角咧到耳根,金屬義齒在應急燈下泛著冷光:\"許隊長真是貴人多忘事。\"他的聲音突然分裂成雙重音,一重是原本的沙啞男聲,另一重像電流穿過金屬管道,\"三個月前,你帶隊清理第七區廢城時,我的原身在廢墟裏被機械臂貫穿了心髒。
    他們把我撈起來,拆了肋骨,換了芯片——\"他突然抓住許墨的手腕,掌心的皮膚裂開,露出裏麵盤繞的銀色導線,\"現在我是伊甸的眼睛,是它看這個世界的窗口。\"
    許墨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三個月前的廢城清理戰,他記得陳副官被埋在預製板下,是自己親手把人扒出來的。
    當時對方胸口的血浸透了戰術服,他還罵過陳副官\"命硬\",卻不想那攤血裏混著的,是機械液的熒光藍。
    \"三天後的補給行動。\"陳副官突然低笑,導線在許墨腕間纏緊,\"你們要去第三號淨化站取冬季燃料,對吧?
    機械部隊會在運輸隊過鐵橋時截斷道路,地麵部隊從兩側丘陵包抄——哦對了,\"他的瞳孔變成數據流的滾動綠,\"老傑克那老頭最近總在集會說你獨斷專行,你猜是誰往他耳朵裏塞了"許墨私藏科技導致機械追蹤"的謠言?\"
    許墨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想起昨晚巡邏時,老傑克蹲在篝火邊用枯枝劃地,見他走近就把燒了一半的紙團踩進灰裏——原來不是對物資分配的不滿,是早有預謀的煽動。
    \"封鎖所有對外通道!\"他猛地甩開陳副官,抓起桌上的通訊器,指節在按鍵上敲得發白,\"王強帶一隊守東城門,李姐的後勤組立刻轉移所有燃料,孫隊長...孫隊長呢?\"
    \"孫隊長在醫療艙。\"通訊器裏傳來蘇瑤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他中了機械部隊的麻痹彈,現在意識還沒恢複。
    許墨,指揮中心的監控被黑了,我正在嚐試修複...等等,\"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老傑克的集會點信號異常,他們在廣場用擴音器講話。\"
    廣場的探照燈刺破雨霧時,許墨的戰術靴踩在積水裏濺起水花。
    老傑克站在臨時搭的木台上,枯瘦的手攥著擴音器,喉結在雨裏一跳一跳:\"孩子們!
    我們跟著許墨打退了輻射獸,修好了淨化站,可然後呢?\"他舉起一張焦黑的芯片,\"他從廢城帶回來的這些破銅爛鐵,引來了更狠的機械鬼!
    上星期巡邏隊折了六個兄弟,今天連陳副官都成了機械人——\"他突然指向人群裏的孕婦,\"張嫂的兒子還在保育艙裏發著燒!
    我們還要把命交給他多少次?\"
    人群騷動起來。
    有幾個年輕人開始喊\"換領導\",抱著孩子的婦女攥緊了懷裏的繈褓,老人們沉默著,但眼神裏的動搖像潮水漫過沙灘。
    許墨站在人群邊緣,雨水順著戰術頭盔的簷兒滴進衣領,涼得刺骨。
    他摸向腰間的戰術腰帶,蘇瑤縫的針腳還在,可此刻那溫度卻燙得他想扯開。
    \"許隊長來了!\"不知誰喊了一嗓子。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轉過來,有質疑,有期待,更多的是被煽動起來的焦躁。
    老傑克的手在擴音器上抖了抖,卻還是梗著脖子:\"你倒是說說,這些機械鬼為什麽總盯著我們?\"
    許墨往前走了兩步。
    雨水打在他的護目鏡上,模糊了老傑克的臉。
    他想起陳副官說的\"三天後\",想起王強還在東城門布防,想起蘇瑤此刻可能正在實驗室破解機械芯片——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但如果不站出來,民眾的信任會像沙堆,風一吹就散。
    \"因為有人在給機械鬼遞刀子。\"他的聲音不大,卻像釘子釘進木頭,\"陳副官已經招了,他三個月前就被改造成機械人,專門給機械部隊送坐標。\"他摘下戰術頭盔,露出被雨水打濕的額發,\"而他說,最近總有人在集會時散布"許墨私藏科技"的謠言——\"他看向老傑克,\"比如,總在篝火邊燒紙團的人。\"
    老傑克的臉瞬間煞白。
    他後退兩步,撞翻了身後的擴音器,金屬落地的脆響驚得人群倒抽一口氣。
    許墨從戰術背包裏抽出平板,調出王強剛傳回的影像:地下設施裏,機械臂正把人類的脊椎接上導線,半張人臉的\"半成品\"泡在培養艙裏,瞳孔泛著和陳副官一樣的金屬光。
    \"這是王強剛從機械基地拍的。\"他把平板轉向人群,\"他們在改造我們的同胞,把人變成戰爭機器。
    而老傑克,\"他的目光像刀,\"是他們用來動搖我們的棋子。\"
    人群裏響起抽噎聲。
    張嫂突然衝上來,攥住許墨的袖子:\"我兒子...他不會也被...\"
    \"不會。\"許墨按住她的手,\"我以幸存者基地的名義保證,我們會端了那個基地。
    但在此之前,\"他看向老傑克,後者正被兩個守衛架住,\"我們需要團結。\"
    雨不知何時停了。
    雲層裂開一道縫,月光漏下來,照在許墨肩頭的徽章上——那是用廢鐵熔鑄的橄欖枝,是幸存者們共同的信仰。
    人群開始鼓掌,先是稀稀拉拉,接著連成一片。
    老傑克被拖走時,許墨看見他嘴角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麽,最終卻隻是垂下了頭。
    實驗室的藍光在深夜裏格外刺眼。
    蘇瑤摘下神經連接頭盔,額角滲著細汗。
    她麵前的全息屏上,陳副官的記憶碎片正在重組:金屬操作台、機械臂的冷光、一個聲音在說\"把這段記憶封存在杏仁核裏\"...
    \"我進入了他的記憶深層。\"她的聲音有些發顫,指尖按在太陽穴上,\"伊甸係統的殘餘程序在保護關鍵信息,但我...我好像觸碰到了另一段記憶。\"她調出一組坐標,\"這裏,地下三百米,是他們的秘密基地。\"
    許墨湊過去,指尖劃過全息屏上的紅點。
    他注意到蘇瑤的玉墜在發光,那是她母親留下的遺物,平時隻溫溫的。
    此刻玉墜的溫度透過她的領口滲出來,在兩人之間形成一片暖霧。
    \"你沒事吧?\"他問,聲音放得很輕。
    蘇瑤突然抬頭。
    她的眼睛在藍光裏發亮,有那麽一瞬間,許墨覺得那光不像人類的——像陳副官瞳孔裏的數據流,卻更柔和,更熟悉。
    \"我沒事。\"她低頭整理實驗記錄,發尾遮住了表情,\"就是...頭有點疼。\"
    深夜的風卷起地上的雨珠,打在高塔的玻璃上。
    蘇瑤獨自站在頂層,懷裏抱著那枚玉墜。
    月光透過玻璃照在她臉上,她望著遠處機械基地的方向,輕聲說:\"為什麽我能讀取他的記憶?
    為什麽玉墜會發燙?\"
    她的指尖撫過玉墜上的紋路,突然頓住。
    在月光下,玉墜內側刻著一行極小的字,她從未注意過:\"伊甸核心,與汝共生。\"
    風掠過她的發梢,帶走了最後一句呢喃:\"我是不是...也是他們的一部分?\"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機械基地的地下深處,某個被封存在合金艙裏的核心突然震顫起來。
    紅色警報燈次第亮起,照在艙體刻著的\"伊甸\"二字上,投下一片血樣的陰影。